連日來,提可多和戈洛塔在狼性部落獵手們的幫助下,找遍了這個部落周圍所有的山洞和能夠藏匿人的地方,沒有找到愛娃提一點消息,倒是幫這個部落捕獵了不少哺乳動物。提可多和戈洛塔決定返回。
清晨,戈洛塔把昨晚烤好了的肉在火堆上重溫了一下,喚大家起來吃。
東倒西歪睡得正香的提可多、伊萬努、裡奇亞科和杜裡起來,在洞子外邊用積雪擦洗了手臉,回來圍坐在火堆旁邊,開始早餐。
大家有說有笑,顯得毫無隔閡。提可多觀面相,覺得杜裡看上去比較老實,便有目的地問:“杜裡,我見部落有好幾個人臉上或者脖子上都有較大的傷痕,不像是猛獸撕抓的。怎麼回事啊?”
杜裡說;“狼性部落原本不在這個地方,是駐紮在更往北,更遠的地方。當時,有好幾個族系,大約近百人。前年,一個更大的部落襲擊了他們,瘋狂殺戮,慘無人性,掠走了十多個女人,霸佔了他們的部落營地。十多個獵手在戰鬥中身亡。也有幾個人在逃跑中遇難。那些人臉上、脖子上的傷痕,就是在那次戰鬥中留下的。另外,還提及到維琴科臉上的刀疤。杜裡用佩服的口吻說,在那次戰鬥中,維琴科最爲勇猛,他一個人殺死了四個敵人,並且,和原來的首領一道,浴血奮戰,掩護大家逃跑。當我們逃至很遠,敵人不追時,就躲在一隻山洞裡,等候他倆歸來。一天過去了,仍然沒有消息,我便和伊萬努、裡奇亞科去尋找,結果,在一顆柏樹旁,找到了維琴科,他當時頭上、臉上、身上到處都是血跡,已經昏厥過去。有幾隻恐狼正在試探着向他靠近,情況非常危急,我們三個便高聲吶喊着攆走了恐狼,將維琴科擡了回來。等他醒來時,才告訴大家,我們的老首領已經光榮戰死了。大家哭了幾天,最後,一致推選維琴科爲我們狼性部落的新首領。”
“那……”提可多頓了一下,接着問,“部落裡女人這麼少,首領爲什麼還有兩個女人?”
“呵呵。”杜裡看了看伊萬努和裡奇亞科,見他倆沒有反應,笑了笑,神秘地說,“首領說了,他身上陽氣亢乘,陰氣匱乏,至少需要三個以上女人伺奉。如若不然,三年之內,身體必會頹廢,引起災難,殃及部落。”
“是啊。是啊。”提可多明知道這是維琴科爲了霸佔女人,強詞奪理愚弄大家,卻撿着好聽的話說,“無論哪個部落,首領都是至高無上的。首領的指示,就是日月星辰,高於一切,不得違背。”
“說得好!說得好啊!”隨着啪啪的幾下掌聲,維琴科手持長矛,已經從洞口往裡走着,“你們聊什麼呢?這麼開心。”
“呵呵,首領,我們正讚美你呢。”提可多站起來,欠了欠身子,討好地說。
“好啊,接着聊。接着聊。我也想聽聽。”維琴科來到大家跟前,拍了拍提可多的肩膀,“來,咱們坐下來慢慢說。”
維琴科說着,將長矛靠在右肩,坐了下去。
提可多也坐下,拉住維琴科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誠懇地說:“首領,你是我有生以來遇見的心腸最好、最善良的人。你幫我尋找兒子的大恩大德,提可多一定終身不忘,伺機加倍回報。我們已經打擾你們幾天了,連累得大家都沒有休息好,實在讓我感到疚愧。我正想着去部落,親自向你辭別,沒想到,咱們心有靈犀,你自己居然親自爲我們送行來了,真是感激不盡啊!”
“哈哈哈哈!”維琴科大笑了一陣,道,“着急什麼?既然來了,就多住幾天,我們還沒玩夠呢。”
提可多心裡咯噔一下,這個蠢貨,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我走這麼多路,是爲了尋找兒子的,不是來和你交朋友、找你玩的。露出一副無奈的表情說:“這次相識了,我們就是永遠的朋友,以後自然會友好往來,相互關照的。本想多留幾天,效勞首領,只是,一時找不見兒子,提可多心如刀絞啊!還望首領闊胸見諒。”
“哎,不要着急。不要着急。”維琴科摟住提可多的肩膀說,“兒子要找。我們的關係也要發展。你願意丟下我離去,我還捨不得你走呢。呵呵,是這樣,你把剛纔我不在時讚美我的話講給我聽,讓我高興高興。好嗎?嗯?”
提可多見維琴科別有用心,想阻攔他迴歸,頓時怒火中燒。他掃了一眼戈洛塔,戈洛塔輕輕地對他搖頭示意了一下。提可多明白,這個多年來一直順從於他的小舅子搖頭的意思。他強壓住怒火,臉上堆着笑容說:“首領,當面讚美,那叫做阿諛奉承。是小人之舉。背後讚美,那纔是發自內心的心悅誠服。”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哈哈哈。”維琴科又是一陣狂笑。
提可多和戈洛塔同時預感到了處境不妙。二人交換了一下茫然的眼神,誰也沒有從對方眼裡得到什麼。
長痛不如短痛!我能將蒼鷹部落攪得人心惶惶,你一個小小狼性部落算得了什麼?提可多想着,猛地站起來,本想發怒,瞬間卻改變了主意,拱手道:“好了,我們的玩笑就開到這裡吧。我還要尋找兒子,咱們後會有期。”
提可多說着,轉身就往自己的行囊和長矛跟前走。
維琴科突然站起,舉起長矛,將矛尖架在提可多脖子上,道:“且慢!這裡是狼性部落的地盤,你沒有那麼自由,說走就走?”
“你想幹什麼?”戈洛塔說着,站起來就要往維琴科跟前撲。
“坐下!”伊萬努,裡奇亞科和杜裡一起動手,將戈洛塔摁了下去。
“放開我!你們這些強盜!”戈洛塔掙扎着。
裡奇亞科拿來長矛,在戈洛塔脖子上抽了一下,道:“老實點,不然,放掉你的血!”
戈洛塔見這些人來真格的,不再反抗,觀望着提可多和維琴科的事態發展。
提可多並沒有害怕。因爲,在他看來,這個瘋瘋癲癲的維琴科是一個十足的蠢貨,只需要動動腦子,就可以將他玩得暈頭轉向。
提可多慢慢地轉過頭來,突然,瞪着眼睛,對維琴科大聲喝道:“幹什麼?朋友之間有這樣開玩笑的嗎?我一直想着,用多少女人來報答你。看起來,是我想錯了!交錯了朋友!你太令我失望了!”
提可多的這幾句話,聲音之大,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迴音充滿了洞子。
維琴科被嚇得雙手一抖,差點兒丟掉了長矛。他眨巴着眼睛,一時搞不清楚自己的行爲究竟是錯是對:“你,你剛纔說什麼了?我沒聽清楚。”
“你不講義氣!不夠朋友!不像個男人!不配做狼性部落的首領!”提可多大聲地吼着,“本來,我打算是想送幾個女人給你,見你這幅爲人德行,還是罷了吧。讓她們老死在我們那裡,又有何妨?殺掉我吧!殺掉一個無辜,你又能得到什麼?上蒼不會饒恕你的!你會得到報應的!蒼鷹部落半百獵手會來討伐你的!你這個心胸狹窄的首領,將怎樣發展部落,保護大家?值得商榷!快動手啊,殺死我這個失去了兒子的可憐父親吧!就當做爲我解脫思念的痛苦了。”
剛纔還氣勢洶洶的維琴科一下子被提可多鎮住了,鎮懵了,鎮得不知道自己還是不是自己了。
提可多見自己的表情和話語鎮住了維琴科,抓住機會,更進了一步。
他一邊小步地往維琴科跟前移動着,繼續吼道:“怎麼了?手軟了?不想殺死這個一心想報答你的人了?不想要女人了?”
提可多摸透了維琴科的心。從他的屋裡有兩個女人到杜裡先前的聊天裡,提可多判斷出了維琴科是個好色之徒,他要用這一點,攻破維琴科陰謀的堡壘。
提可多前進着。維琴科後退着。手裡的長矛顫抖着。
其他人出神地觀望着。個個腦子裡一片空白。
維琴科後退到了洞壁跟前,背部靠住了洞壁:“別,別逼我。我已經無處可退了。再這樣,我就動手了。”
這番言語,給人的感覺是好像提可多拿着長矛在威逼維琴科似的。
維琴科嘴裡這樣說着,卻將兩隻腳橫向移動起來。
提可多看着,更加自信起來。不唱一出大戲,你還不知道我的箱底。他趁着維琴科注意力不是很集中,一把奪過長矛,將矛尖對準自己的脖子,聲音降下來說:“我的小命不值得讓首領結束。我自己來吧。不過,臨死之前,提可多還是要告訴你,維琴科首領,你是我永遠的朋友!死在你足下,是我的榮幸。我絕無遺憾!”
“姐夫!”戈洛塔掙扎着,想去奪走提可多手裡的長矛,不讓他自刎。
提可多看着戈洛塔,面色未改:“戈洛塔,我的好兄弟。尋找愛娃提的事情就託付給你了。回去告訴你姐和蒼鷹部落的獵手們,提可多是死在了狼性部落朋友手裡的。永別了。永別了,我的朋友,維琴科首領。”
其實,當提可多說到要送來幾個女人給維琴科時,也正中維琴科的下懷,他心裡已經不打算威脅提可多和戈洛塔了。只不過是,他想看看提可多究竟是誠心的,還是在用表演欺騙他。
提可多是多麼的聰明啊。他知道維琴科是在考驗他,也擔心維琴科看穿了他的表演,在對維琴科說罷“永別了,我的朋友,維琴科首領”的時候,他故意將雙臂伸直,看似在用力,其實,是等候着維琴科阻攔。
提可多說罷,伸直雙臂,一咬牙,彎曲雙臂的同時,將矛尖刺向自己喉嚨。
提可多早已經想好了,在他將矛尖刺向自己喉嚨的時候,如果維琴科阻攔,他就故意掙扎一下,做出誠心自刎的假象,感動他。假如維琴科不出手阻攔,只是旁觀,他就調轉矛尖,直刺維琴科。
維琴科睜大眼睛看着。他也擔心,提可多真的自刎。如果真的是這樣,還得殺死戈洛塔滅口,不然,戈洛塔一定會帶領他們部落獵手前來討伐狼性部落的。那時候,可就虧大了。不但部落受到攻擊,自己性命難保,連那幾個還沒有見面的女人也耽擱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