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瓚到達海陽城後,自然而然地從劉備手中接過了軍政大權,但他最終還是留下了劉備作他的幕僚,可能是因爲他心中對劉備有愧。
事實上,劉備是很不爽公孫瓚的這種安排的。畢竟在劉備鎮守海陽城的這段時間裡,素利大軍沒有佔到半點便宜。不僅如此,劉備還順便把公孫續的遺體搶了回來。怎麼說劉備沒有功勞也該有苦勞吧?
在外人看來,劉備所做的一切完全是在爲公孫瓚無私奉獻。然而公孫瓚一來就解除了劉備的一應權力,這似乎有些過河拆橋的意思。這樣一來,衆人在心裡都開始同情劉備了。
言歸正傳,讓公孫瓚奇怪的是,素利這些時日並沒有來找他的麻煩,公孫續的葬禮也因此平平靜靜地完成了。
正當公孫瓚疑惑之時,下人來報說幽州牧府長史荀攸前來弔喪。公孫瓚聞訊有些惱怒了,這荀攸來得真他孃的不是時候,自己兒子都下葬了,還吊屁的個喪,這明顯是來者不善。
不過,公孫瓚確實誤會荀攸了。如今幷州戰場吃緊,薊縣雖處在後方,但田豐荀攸這些高層卻不得不日夜爲前線殫精竭慮,哪有時間和精力來關注其他瑣事。
公孫續在海陽城下不幸戰死的消息傳到薊縣時,正是雁門關戰役打得火熱的時候,連沮授這種級別的謀士都被派到了前線,更不必說荀攸了,他們是真的抽不出空來參加公孫續的葬禮。
後來文聘援救雁門關,魁頭和軻比能兩人鬧翻了,誰也不願主動攻打雁門關,這才讓田豐等人有餘力來處理右北平的戰事。而這個時候,公孫續已經掛掉多日了,荀攸就是晝夜趕路也趕不上公孫續的葬禮了。
荀攸此來的目的很簡單,那就是他要來和公孫瓚做筆生意。生意的內容也很簡單,那就是宇信集團可以幫忙打擊素利大軍,但條件是公孫瓚要放棄右北平的管制權。
當然,荀攸這回來得理直氣壯,他不怕公孫瓚不答應這個條件。因爲公孫瓚現在已經無力對抗素利了,所以說得到薊縣援助是生,得不到則是死。
荀攸相信公孫瓚能夠做出正確的選擇。事實上,公孫瓚還真是考慮到了這一點,纔沒當場和荀攸翻臉。不然以公孫瓚現在的糟糕心情,他早就趕走荀攸了。
當荀攸被讓進縣衙議事廳時,公孫瓚正在與劉備商討如何應對東部鮮卑大軍。雖說這幾日素利沒有主動攻打城池,但城外畢竟駐紮着十萬草原兵,公孫瓚在城中也坐不安穩!
荀攸進屋時正好聽到二人所談話題,當即開口笑道:“呵呵,要破素利其實不難,二位將軍何必爲此事發愁?”
公孫瓚一心想爲愛子報仇,所以聽了荀攸這番話,當即離席請教道:“公達先生高才,不知先生有何妙計?只要能擊破鮮卑,瓚必重謝。”
對於公孫瓚的話,荀攸壓根不感興趣。重謝?呵呵,怎麼個謝法?荀攸此來本就是衝着公孫瓚的全部地盤來的,你說他能看上公孫瓚那點謝禮?
荀攸聞言擺了擺手,笑着說道:“鮮卑人乃塞外蠻子,頭腦簡單而四肢發達,要想擊破鮮卑只需略施小計即可。”
公孫瓚一聽荀攸還真有辦法,頓時高興得搓起手來,趕忙吩咐下人上茶招待。這一刻,公孫瓚覺得他很英明,沒有一開始就閉門謝客。如今荀攸有妙計破敵,他哪能不奉爲座上賓?
劉備依舊很淡定,至少表面上是這樣的。自荀攸進門那一刻起他便沒再發一言,而是在仔細地打量着荀攸,八成又在動收買荀攸的念頭。
荀攸喝過茶後,緩緩說道:“不瞞公孫將軍,攸此來是奉了我家主公之命。一是爲公子弔喪;二是助將軍擊退素利。當然,這還需要將軍能夠配合!”
公孫瓚聽了荀攸的話方纔放下心來,看來荀攸一時半會兒是不會離開的。他此來的使命之一便是幫助自己擊破鮮卑,只要有這一條那麼什麼都好說。
公孫瓚想通這一點後對荀攸更加客氣了,以致還未到正午公孫瓚便令人擺上酒席,美其名曰爲荀攸接風洗塵。
荀攸見公孫瓚如此客氣,只是淡淡一笑:“公孫將軍客氣了。以攸看來這破鮮卑也不急於一時,不如我等先去祭拜下公子的靈位?”
公孫瓚痛失愛子,心情嘛可以說是極度悲憤。此時他欣賞荀攸也不過是看在他有計策破敵的份上,但內心怕是並不怎麼待見荀攸。所以要想拉近和公孫瓚的關係,荀攸必須抓緊時間打感情牌,而祭拜公孫續便是一招妙棋!
“如此智者,恨不能爲我所有!”在一旁一直沉默寡言的劉備不禁眼前一亮,他終於認可了荀攸的才能。
劉備就是這樣一個人,看準事情後就會鍥而不捨地幹下去。現在荀攸這麼一個大才擺在他面前,他既然已經心動,那就必須得行動起來:“在下劉備,字玄德,涿郡人氏……”
劉備還沒把他心中那番肺腑之言倒盡,就聽荀攸打斷他道:“是玄德公啊,失敬失敬!公孫將軍,若沒什麼其它要事的話,攸想先去靈堂拜祭公子。”
劉備可是個出了名的會察言觀色的傢伙,荀攸對他壓根不感興趣,他自然看得出來,當下也很識趣地退到一邊,絕口不再提仰慕之辭。
公孫瓚陪同荀攸往靈堂祭拜,荀攸將親手寫的祭文當堂唸誦後火化,又爲公孫續上了三炷香,這才與公孫瓚退出了靈堂。
公孫瓚見機又重提破鮮卑之事,不料荀攸只是微笑卻並不回答。公孫瓚雖然有些氣急,但也不好當面發作。他是萬萬不想得罪荀攸的,眼下也只有荀攸有法子對付城外的鮮卑大軍。
公孫瓚見荀攸一副悠然的樣子,而眼神卻不時瞟向一旁的劉備。公孫瓚不是笨蛋,在明白荀攸的暗示後便再不提破敵之事,只和荀攸談些不冷不熱的話題,讓在旁傾聽的劉備都有些不耐煩了。
這還不是關鍵的!最讓劉備大感意外的是,沒想到公孫瓚和荀攸居然聊了一個上午的閒話,二人似乎都沒意向去談眼下的局勢。
劉備甚是無聊地作陪了半天,終於在飯後找到機會先行告辭。回到自己的別院後,劉備便將白天的事說給了孫乾聽。
孫乾聽完後眉頭一皺,自言自語道:“主公,荀公達這個時候前來,雖然名義上是爲公孫公子弔喪,可這時機也太巧了。嗯,實在太巧了。”
劉備對揣摩人心並不在行,此刻只坐於一旁靜待孫乾分析,哪敢去打岔。反正不管荀攸此來有什麼目的,都和劉備無關。劉備真正關心的是如何招攬荀攸,他可是名副其實地求賢若渴!
孫乾在劉備屋中來回盤旋,思索了老久才突然驚叫道:“主公,乾可能猜到荀公達此來的另一個目的了!對,一定是這樣了!”
劉備聞言連忙問道:“公佑有話快講,備洗耳恭聽。”
孫乾卻突然搖頭嘆息道:“唉,主公,想不到宇信這就要動手了。若乾所料不錯,魁頭和軻比能恐怕敗亡在即了。呵呵,驃騎將軍果真英雄了得,沒想到這麼快就能擊破數十萬鮮卑聯軍。主公,恐怕宇信此時已經在打右北平的主意了,只待西部戰事一停,他就會立馬揮兵東進,到時幽州就只有一個主人了。”
劉備聽了孫乾的分析後,騰地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沉聲說道:“可惡的宇信,外患未絕竟敢同室操戈,僞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