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信進帳後,因一心想結好公孫瓚,便推公孫瓚坐上主位,自己坐於下首。雖說宇信官職要比公孫瓚高,但現在是在公孫瓚軍中,宇信也不好喧賓奪主。
公孫瓚倒是沒想到宇信會主動“讓位”,這顯然不太符合官場規矩。但這畢竟是宇信自己做出的選擇,公孫瓚也懶得去刻意提醒。
宇信能如此謙虛上道,公孫瓚心中非常歡喜。當下他也不客氣了,徑直坐上了本就屬於他的帥椅。這一瞬間,公孫瓚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舒爽。
待坐定後,公孫瓚趕忙吩咐親兵擺上酒肉,要與宇信喝酒慶賀前些日子取得的勝利,順帶着爲昨天的事給宇信賠罪。
昨天刺史大人給宇信接風,公孫瓚不想去湊那個熱鬧,那是因爲他抹不開面子,但今天是在他營中,他做東請宇信喝酒,這感覺就大不一樣了。
宇信自然看清了其中關鍵,當下也不推辭,便和公孫瓚喝了起來。常言說得好“感情深一口悶”,嘿嘿,這幾杯酒一下去,宇信和公孫瓚的關係算是到位了。
公孫瓚作爲東道主,自然喝得無比爽快。這一刻,公孫瓚覺得他纔是幽州名符其實的老大,論資排輩宇信就得靠在他後面。
張飛許褚今日是來作陪的,雖然二人平日都嗜酒如命,但今天瞧見公孫瓚在宇信面前如此囂張,這酒自然就喝得沒那麼盡興了。
不過作爲當事人的宇信,卻是喝得一臉笑容,絲毫沒去計較公孫瓚的飛揚跋扈。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現在還不是時候整治公孫瓚,宇信必須得抓住機會先穩住這個隱患。
要說這酒有時候真不是個好東西!這一喝多了就管不住那張嘴,什麼該說的不該說的通通往外蹦,害死人啊!
公孫瓚雖然不似張飛那麼喜酒,但一喝起來也要喝個盡興。這不不到一會兒就喝得滿臉通紅,坐都有些坐不穩了。
在酒力的作用下,公孫瓚也開始吐露真言了:“宇信老弟啊,昨日不是兄弟我想掃你的面子,實在是朝廷不公正啊。想我公孫瓚此次北伐,只一戰便大破鮮卑兩萬人馬,斬首三千級。可結果呢?竟只得了個區區中郎將,封關內侯。兄弟你年紀輕輕,只是擊敗了小小的烏桓國就封了亭侯,如今更是被任命爲第一任幽州牧。唉,爲兄不服氣啊。”
宇信聞言一怔,這才知道公孫瓚不滿自己的真正原因。要說這個事實嘛,那確實是這樣。如果不是靈帝偏愛自己,自己是無論如何也升不了這麼快的。一年之間,由一個平民坐上了一州之牧的位子,這升遷速度的確世所罕見。
“這不憑點關係,光靠硬本事,想往上爬?難!”想到這裡,宇信也有些理解公孫瓚了,他有理由怨恨自己。
當然,這是皇帝的安排,雖然宇信很同情公孫瓚,但卻不能去改變什麼。再說了,宇信的志向擺在那兒,這幽州之地勢在必得。只能怨公孫瓚時運不佳,生在這邊遠之地卻無甚大的作爲,最後註定只能成爲宇信的墊腳石。
但眼下,宇信也只能舉杯致歉:“兄長之功確實高於小弟。來!小弟敬公孫兄一杯。若小弟有得罪公孫兄的地方,還望公孫兄多多擔待。即便以後小弟做了這幽州牧,仍會以兄長之禮相待公孫兄。”
可惜的是,這時候公孫瓚已經完全醉了。他壓根就沒聽清宇信後面的回答,宇信的一番好意算是白給了。
當日中午,宇信便趕回了薊縣找劉焉交接。公孫瓚的事暫時搞定了,剩下的就得看自己的本事了。只要自己的勢力發展得足夠快,那麼要不了多久,這公孫瓚必然不足爲慮。
在路上,張飛一直悶悶不樂,一個勁兒地嘀咕着:“大哥,那公孫瓚算個什麼東西。不就擊退了兩萬鮮卑人麼,有什麼好神氣的?才斬首三千級,哼,就把脖子伸到天上去了,囂張個什麼玩意兒?”
宇信聽了只是微微一笑,並不作回答,只催促衆人加快速度,好早些趕回城去。當宇信等人趕到刺史府外時,只見田豐正在門外恭候。
宇信見狀立即甩馬下蹬,無意中瞥見府門上方的牌匾已改成了州牧府,心中暗道劉焉果然是隻老狐狸,又開始給自己下套了。
這交接還沒辦,你就先動手把牌子換了。要讓外面的人看到了,還不滿大街嚷嚷說我宇信迫不及待地趕你老走麼?
與田豐交換了一個眼神後,宇信當先一步跨入府門。他必須得抓緊時間和劉焉完成權利上的交接,不然還真怕捅出什麼婁子。
田豐和許褚對視一眼,立即跟了上去。田豐之所以等候在州牧府外,也是有這層顧慮。他不敢擅自作主入府,憑他的智慧還是能輕鬆看透這裡面的玄機的。
大堂內,劉焉正與他的心腹們在商量着什麼,擡頭看見宇信進屋,趕忙起身相迎:“右將軍來啦,老朽及諸位恭候多時了,快請入座。”
宇信也拱手還禮,恭敬地說道:“刺史大人客氣了,是信來遲了。刺史大人請上座,諸位都坐吧!”
衆人坐定後,劉焉半認真半開玩笑地問道:“右將軍,可容老朽叫你一聲賢侄?”
宇信微微一怔,暗道不好,無事獻殷勤,有鬼!但表面還得微笑着回答道:“此信之幸也!”
劉焉也不客氣,當即改口:“賢侄啊,老朽真羨慕你啊,年輕有爲。年剛及冠已官居右將軍一職,如今又被陛下任命爲一州州牧兼平北將軍,如此成就縱觀我朝三百多年來也只有冠軍侯可比了。”
宇信聞言心中苦笑,老傢伙不提這事還好,一提咱就來氣,我這個州牧怎麼來的你還不清楚嗎?明明是你打的好算盤,這回怎麼回事,選擇性失憶麼?
劉焉的高帽子宇信是不敢接的,在這些老傢伙面前,必須得保持足夠的謙虛,否則就會倒黴:“劉皇叔過獎了,信怎敢和霍驃騎相比。信不過一毛頭小子而已,未有大功,卻受陛下厚恩,慚愧!慚愧!”
劉焉見宇信如此謙虛也樂呵了。既然宇信如此知趣,劉焉也不打算再敲打下去,立馬言歸正傳:“賢侄不必謙虛!幽州乃邊寒之地,北邊有諸多外患,正是賢侄大顯身手之處。想來以賢侄本事,更進一步之日定是不遠了。”
宇信聞言亦只是輕點其頭,並不多言。心中卻時刻防範着劉焉的算計,頗有點“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意思。
這也難怪,自從上次聽了田豐的分析後,宇信就知道自己已經被劉焉這老傢伙給戲耍了一回。如今只看這老鬼的良心壞到何種程度,還要如何來戲弄自己?
果然是擔心啥來啥!宇信還在兀自想着過去不愉快的事,就見劉焉面有難色地說道:“賢侄啊,老朽知你身懷大才,手下亦是人才濟濟。可俗話說得好‘人多力量大’,北方外患衆多,賢侄初到幽州,力量薄弱,故而老朽想給你一點建議。伯珪勇猛剛毅,深居幽州多年,與北方夷族作戰的經驗十分豐富,賢侄在任期間當聯合伯珪共御外敵纔是。”
宇信一聽劉焉提起公孫瓚就知道陷阱要來了。看來公孫瓚和他的這位上司處得不錯啊,劉焉竟然如此提攜他。
記得演義裡,公孫瓚可是和他的頂頭上司劉虞鬧得很不愉快啊。如果不是宇信橫空出世頂了劉虞的位子,結果怕是會大不相同。
果不其然,劉焉不等宇信做出反應,接着說道:“如今伯珪手握雄兵數萬,又有百戰百勝的白馬義從相助。近年來他的威名更是聲震塞外,賢侄當倚仗之,不可與之爭鋒。”
“靠,敢威脅我!幾萬雄兵,哼,我會害怕嗎?”宇信心中好笑,這劉焉老兒話裡話外明顯向着公孫瓚。我堂堂皇帝欽命的幽州牧,難道還會怕治下一個小小的將軍?
不過劉焉也沒誇大,如今公孫瓚的實力確實不容小視。真要是鬧僵了,恐怕對大家都沒好處。宇信不是一個不識輕重的人,怎麼拉攏公孫瓚他有他的打算:“劉皇叔放心,信必結好公孫將軍,共阻夷族入侵,保幽州一州百姓。”
劉焉見宇信言語之間並無絲毫牴觸,於是滿意地點了點頭。只是他心裡卻在想,宇信這小子厲是厲害了些,可惜嫩了點。
宇信如此上道,劉焉大感欣慰,於是繼續說道:“賢侄有此打算甚好,老朽總算能放心卸任了。只是伯珪他鎮守右北平已久,還望賢侄莫要輕易替換他,免得傷了和氣。”
宇信聽到這裡,面色驟然一黯,心中早就火大了,暗罵劉焉奸滑,竟然臨走時還想來分我的權,架空我這還未上任的幽州牧。既然你這老不死的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咱還有討價還價的餘地麼:“老傢伙,你以爲我不知道啊,居然敢背地裡支持公孫瓚募兵。哼!你乾脆直接說讓他公孫瓚來主持大局算了,還讓我掛個啥虛名?簡直多此一舉!”
田豐見宇信臉色不好,生怕他一個沒忍住當場發作出來,只好象徵性地咳嗽一聲來提醒宇信要保持冷靜。
宇信被田豐的一聲咳嗽喚過神來,才知道自己剛纔有些失態了。穩了穩有些焦躁的情緒,宇信微笑着說道:“劉皇叔言之有理,信必聽從。”而他心裡卻把劉焉罵了個狗血淋頭。
劉焉見宇信答應,當下再無顧慮,急忙向下人招手示意。今天劉焉可謂再勝一局,滿天要價成功,也該交貨了。
宇信定眼看去,就見一個下人手捧着托盤,上面擺放着刺史的印綬和文書。只有接過了刺史大印,宇信才能按照朝廷律法定製州牧印信。
劉焉起身從下人手中接過托盤,然後向宇信緩慢走來。這一刻,劉焉非常得意,他不僅成功地讓宇信欠了他一個天大的人情,還在宇信的地盤上安插了一個釘子。
雖說劉焉再次算計了宇信,但眼下並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在宇信看來,劉焉以後去哪兒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至於公孫瓚,早晚連人帶馬都得姓宇。
宇信見狀也趕忙起身迎上劉焉。只要接過這枚刺史大印,就意味着宇信在幽州站住了腳。當年定下的以幽州爲根據,然後穩步發展奪取北方政權,最後一統山河的目標也算正式步入了正軌。
劉焉高舉托盤,嚴肅地說道:“如此,幽州就拜託給將軍了!請右將軍宇信接印。”
宇信聞言神色一凝,當即整理好衣冠,緩緩伸出雙手恭敬地接過托盤,激動地立誓道:“信必不負朝廷所託,定爲陛下守好幽州。”
幽州大權的交接儀式在這極短的時間裡完成了,一場陰險的算計也隨之結束。宇信很不幸地又被老奸巨猾的劉焉狠狠地給陰了一把,以致之後數年裡,公孫瓚雖名爲宇信下屬,實則擁兵自重,幽州自右北平郡以東地方完全脫離了宇信的管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