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一刻,張氏兄弟就被押到刑場,縛於木樁之上。二人雖身着嶄新囚衣,但從面相來看仍然受了不少刑罰。這不禁讓人感嘆封建社會黑暗啊,事先想方設法地虐待囚犯,到了走過場的時候又極盡僞裝。
宇信見離行刑時刻尚早,而今日太陽又毒辣無比,心中不忍便命軍士去給二張‘弄’些水喝。本來死囚臨死之前受些優待也沒什麼,但因爲袁術對宇信害他叔父入獄心懷不滿,竟然離席走到刑臺上,當衆從正要喂二張水喝的兵士手中奪過大碗,一把擲於地上摔了個粉碎。
袁術摔碎碗後,轉身朝宇信拱手一禮,冷冷說道:“宇將軍何必可憐他們,反正都是要死之人,一時半會兒也渴不死。”
宇信見狀頓時心生怒氣,這袁術也太不給自己面子了,何止是不給面子,簡直就是摔咱的臉。好在宇信記着今日是來監斬的,否則肯定當場拂袖而去。
宇信忍得住不代表許定也能忍,向來忠厚的許定早在袁術摔碗之時就拔出了寶劍。只是礙於宇信沒有開口,故而沒有行動。
這一幕袁紹看在眼裡,樂在心中。他其實早就知道今天袁術到場就是專‘門’來摔宇信臉面的,鬧吧,事情鬧得越大越好。
對於袁術這種可能‘激’怒宇信遭來橫禍的愚蠢行爲,袁紹打心眼兒裡舉雙手贊成。反正自己只是看熱鬧的,何樂而不爲呢?只要保證行刑大事不被中止,就隨你們鬧騰。
圍觀百姓大多聽說過宇信,當朝的驃騎大將軍,年紀輕輕就文武全才,了不得啊。如今見其護衛拔出寶劍,就開始起鬨叫囂,推‘波’助瀾。官家內鬥在京師可是百年難見啊,那看頭遠比菜市場開利市要帶勁兒得多。
許定突然拔劍相向,這大出袁紹意料,他有些坐不住了。說好了最多罵街的,這出手就拔刀子可不太好,萬一事情鬧到皇帝那去了大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而且袁紹對自家兄弟的武藝非常自信,那絕對是一打一個輸,他肯定不是許定的對手。若袁術當場被痛毆,他們袁家也會跟着沒面子,這一點是袁紹十分介意的。
袁紹見宇信緊皺眉頭,似乎正在考慮要不要動手教訓袁術。如果今天的主角——兩死刑犯還沒出血,自己表弟袁術先見了紅,那可真丟盡袁家先人的顏面。
趁雙方還未大打出手,袁紹趕緊起身打圓場:“公路休要無禮,還不回來坐好。堂堂朝廷命官竟然跑到刑臺上胡鬧,這讓外人看了成何體統?”
逮着機會批評了袁術一通,袁紹心情大好。而且袁紹這不顯山不‘露’水的一招也順帶着平息了雙方的火氣,算是間接救下了袁家的名望。
宇信見袁紹發話,想到今日他是主官,自己只是陪同監斬而已,不能太折他的面子,於是示意許定收起寶劍。
袁術對袁紹在自己面前顯擺輩分,雖然很不爽,但也沒有當場反駁。反正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當下悻悻地走回亭臺上坐好。
宇信眯眼瞪了袁術一眼,這傢伙今天擺明是要和我過不去了,他孃的腦子有問題是吧?宇信暗罵一聲晦氣,又朝袁紹看來,見他正滿臉堆笑地望着袁術,頓時有種被欺騙的感覺,這傢伙分明是在讚揚袁術幹得漂亮嘛。
“你大爺的,敢情你倆今天是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合着夥地要讓咱顏面掃地啊?”宇信對袁紹暗中替袁術打掩護十分惱火,這二人戲演得還真不賴,都可以拿後世的奧斯卡金獎了!
宇信不是個愛計較的人,今日也不打算與二袁爲難,但身爲朝廷的驃騎大將軍,這臉面也不能平白無故地丟了,哼,必須正大光明地找回來!
想到這裡,宇信扭頭對身後的許定吩咐道:“你親自去給那兩位兄弟送點水喝,讓他們喝好了好上路。”
宇信聲音夠大,刑臺上的張氏兄弟自然也聽清了。只見張樑大喊一聲:“慢着!老子們也算是頂天立地的漢子,這場合喝他孃的什麼水呀!上路前給老子最後來碗酒嚐嚐,等會兒下刀時也拜託利索點!”
張樑一番豪情壯語立時引得無數圍觀百姓叫好喝彩:“痛快!今天總算見到爺們了!以前雒陽城內挨刀的盡是些軟蛋,行刑前連個屁都不敢放,走得真他孃的丟人!”
許定瞥了一眼刑場上的張樑,他倒是‘挺’佩服張樑的豪爽的。若是‘私’下里論‘交’情,許定肯定樂意請張樑喝酒,但身爲軍人,個人感情必須排在上級命令之後。
許定非常清楚他的職責,當下轉頭請示宇信是否照辦,待宇信點頭同意後才大步走下高臺去拿酒。
因爲這次是許定親自去送酒,袁術雖然有心阻撓,但見許定身材魁梧,當下也沒傻到去搶許定手中的碗,只在席位上咬牙切齒地低聲罵街。
宇信閉着眼安靜地等着午時三刻的到來,心情十分複雜。張氏兄弟一死,不知靈兒會不會恨自己?
袁紹見宇信閉目養神,又悄悄給一側的袁術使了個眼‘色’。袁家這對難兄難弟,動起壞心眼來,一個比一個專業。
袁術會意,當即起身大叫道:“午時三刻快到了,劊子手準備行刑!”
宇信聞言猛地睜開雙眼,擡頭看了看天上,一臉驚訝地問道:“什麼?如今頂多也就午時二刻,怎麼,迫不及待地想要殺人了?”
袁術壓根不拿正眼瞧宇信,在一旁怪里怪氣地說道:“如今烈日當頭,陽氣正盛,早點砍完了好回家睡覺。留在這兒,哼,晦氣!”
袁紹見袁術勇當排頭兵,當下趕緊跟上,在一邊陪笑道:“宇將軍,你看今兒這太陽也毒得不行,不如咱們提前行刑吧?”
“滾蛋!聽說過提前吃飯的,提前睡覺的,就沒聽說過還有提前殺頭的?”宇信皺了皺眉,厲聲說道,“這恐怕不合規矩吧,咱們還是再等片刻!”
袁氏兄弟先前聯合着擠兌宇信,就讓宇信十分氣憤了。如今爲了找茬兒,連殺頭也要壞規矩,這是什麼道理?挨宰的都不急,宰人的倒先急了,這年頭人心扭曲得太厲害了。
雖然袁氏兄弟表面上沒吭聲,但宇信總不放心,這袁術可不是什麼善類,說不準什麼時候就鑽空發難!
宇信越想越覺得不安,當即離席往刑場上走去,還是自己親自去送酒吧,我就不信他們敢在我面前‘亂’來。
許定早就準備好了酒碗,見宇信上來趕緊退到一旁。在許定眼中,宇信能親自爲好漢斟酒,就說明宇信非常看重英雄好漢,這纔是一個好主公。
袁術見宇信壓根就不理睬他們兩兄弟,還當衆去給死刑犯送酒,這不是打自己的臉麼?袁術心中的火氣瞬間就上來了,當即衝到袁紹的桌案前就要去抓行刑令牌。
袁紹雖然嫉恨這個霸道的表弟,但是在替叔父出氣這一點上卻是支持他的,畢竟都是一家人,這胳膊肘自然得往裡拐。
但眼下袁術要搶行刑令牌,袁紹身爲監斬主官,職責所在自然得加以制止,不過他只是象徵‘性’地攔阻了一下便立即撒手,讓袁術輕易地從令牌筒中‘抽’出了一支令牌。
袁術抓起令牌就跑到高臺邊緣,大聲下令道:“劊子手聽令,時辰已到立斬反賊張寶張樑!”袁術說完就拋出了令牌。
古時行刑有個鐵定的規矩,就是令牌落地則號令生效。眼看着那令牌就要掉地了,只見宇信虎吼一聲,旋即轉身從許定劍鞘中‘抽’出寶劍,朝着令牌墜落方向全力一擲。只見一道銀光閃過,寶劍直接穿透了令牌,然後徑直飛向高臺,“砰”地一聲沒入了木頭搭建的高臺支柱中。
圍觀百姓都被宇信這一招擲劍穿牌神技嚇得瞠目結舌。驃騎大將軍果然神勇非凡,這準頭簡直神了!
袁紹望着那‘插’入木樁半尺有餘柄端仍在左右搖擺的寶劍,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當場嚇得從席位上爬了起來,一臉恐懼地望着宇信:“人言宇子賢武功蓋世,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袁術本來就站在高臺邊緣,許定的寶劍此刻離他不過幾尺距離。他起初還以爲宇信擲劍是想殺他,當場嚇得魂飛魄散。
宇信眯着雙眼盯着臺上二袁,突然冷哼一聲,轉身往刑臺上走去。許定見宇信上了刑臺,當下站立在刑臺下方,叉腰警戒四下。
當袁紹的眼睛與宇信冰冷的眼神相對時,心臟不由得猛跳了兩下,感覺彷彿從鬼‘門’關走了一遭似的。袁術就更慘了,嚇得直接呆立當場,連‘腿’都邁不開了!
直到袁紹開口喚他,袁術才猛然驚醒,一臉恐懼地走回席位處。只見他癱坐在席位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兩眼早已沒有半分神采。
宇信可沒想到剛纔那一招竟給二袁視覺帶來如此大的衝擊力,畢竟那點‘花’樣對於武藝已入化境的宇信來說不過是一點皮‘毛’而已,根本不值一提。
宇信登上刑臺,微笑着問張氏兄弟道:“馬上就要行刑了,你們還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本將會盡力滿足你們的。”
張寶聞言一笑,低聲說道:“宇將軍不必客氣,你能救下那些黃巾兄弟,我兄弟倆已經感‘激’不盡了。只是,臨死之前我兄弟倆確實還有最後一個請求,希望將軍能夠照顧好咱家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