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御辰對於路彎彎臉上格外溫暖的笑有些迷惑,他也在商場上摸爬滾打了多年,所經歷的人與事委實不少。那些虛與委蛇的笑容,即使掩蓋的再好也終究少了一份人情味兒。可是此刻路彎彎臉上的笑容,卻已經不同於她剛剛面對自己的時候。後者或許同樣顯得溫和優雅,但獨獨缺少了這時的一絲暖意。
收住了笑,路彎彎看了一眼他的左臂,似是解釋的道,“如果不是依珞跟小顏,其實我並沒有想要跟你動手。因爲你若不在方纔出聲,我現在也許已經到餐廳去喝茶。”是他出聲打破了寧靜,所以藍依珞才順水推舟的想讓歐御辰爲當初的事稍稍付出一點代價。
若她心裡真的還有什麼氣,又怎麼會多年來再也不曾找到過他?想要見到歐御辰本人或許不容易,但以他的知名度,她只要稍稍用點心思就可以藉助媒體的力量把事情弄得滿城風雨,即使歐家有實力擺平,也總需要一些時間。哪怕是一天,也足夠讓歐御辰感覺到麻煩。她並沒有那麼做,甚至沒有想過兩人再見面時會是怎樣的場面。當初自己說出以後再不想見他的話哪怕是一時情急,因爲被欺騙後的羞惱與心痛一齊涌上心頭,所以衝出口的話根本來不及經過大腦思考。不排除這樣的反應中帶了維護自己脆弱自尊的成分,這也直接而明顯。不過時至今日,那時衝口說出的話多少還是表明了決心。至少在之後的這幾年中,她是真的不曾想過要見歐御辰。
在路彎彎平凡的十八年生命之中,他是唯一靠近過自己的異性。雖然無從比較,但是那時候她認定了歐御辰在感情跟德性上是真真的沒品。
歲月畢竟寬容,現下她也是真的釋懷。感情本身是簡單的,無關乎那些現實市儈的東西,她會遭遇那樣的一段,是因爲她所以爲的感情,其實只是歐御辰認知中的一段沒有負擔的關係。你覺得他句句傷人,其實他自己只是覺得闡述了真實的
心情而已。
若是將心比心,她其實可以在最初遇到他的時候就認清楚他們之間的差距,那不僅僅是物質經濟上的不同,更是認知跟心性上的差異。
“你的意思是說,你不打算奉行當初說過的話?”歐御辰試圖從她的反應中尋得她改變的原因,她的眼睛裡仍舊有着之前那個笑容所帶出的暖意,也讓他半點頭緒都摸索不到。
路彎彎吐氣如蘭,“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歡用武力解決問題,至於歐總經理跟依珞,是因爲過去三年所受的怨氣如果不找合適的機會發泄,她會憋出內傷。那年我說那句話的目的,也不過是希望日後你不要再出現在路彎彎眼前罷了。”如今的她是行止優雅,風采足以迷倒一票男女的溫淇奧,再也沒有人會想起那個險些命喪與魚塘的瘦弱女孩。記得她在十七歲生日的時候還只有一五零的身高,即使大學之後稍稍長了些,終究也是有限。她不清楚這算不算是上帝爲他開啓的一扇窗,因爲她的改變,由裡到外,至此是真的乾乾淨淨。
“你不希望我出現在你面前。”歐御辰冷了聲音,她就是路彎彎不是麼?何必要說得自己彷彿置身事外。
路彎彎仍是微笑,“路彎彎不希望,並且也沒有必要。不過我不是她,或者你可以更直接的理解爲你記憶中所認識過的那一個女孩兒,她不是我。”雖然她的聲音圓潤好聽,可是歐御辰卻驀地感覺一種壓抑的感覺鋪天蓋地襲來。
路彎彎是改變了,任何人歷經半年都不可能沒有變化。殘忍的是,她說他所認識的那個路彎彎,不在。藍依珞離開病房之前同她的對話一字一句的在腦中回過,她也親口證實了他的預感。
不管之前路彎彎經歷了些什麼,她是真的裡裡外外都徹底的跟過去脫離。即使以前他並不相信一個人能刻意的絲毫不顯做作,現在也必須先承認她的改變令人稱奇。
“
你是要告訴我,你已經不是當初的路彎彎了。”他看着她的眼神慢慢變得深邃,像是要藉由眼睛看到她的心底。
路彎彎,更準確的說,是溫淇奧波瀾不驚的勾着脣畔淺淡的笑痕,“如果你不願意相信,隨意要怎樣認爲都好。我只是告訴你,並沒有要求你一定要相信我所說的話。”她並不是要取得他的信任,因爲實在沒有必要。
歐御辰的眉心微微擰緊,“你要說的,是我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麼?”她這樣的意思其實不明顯,但是字裡行間卻都顯得他有些小氣了,加之驟然見到多年來音訊全無的她,緊接着又被她出手傷他的動作完全顛覆自己之前的記憶,他現在的反應雖然不是可圈可點,但也沒有差到讓自己有這種彆扭的感覺。
若不細辨,該是她仍然平穩的語調已然轉爲這些年慣有的溫和,其中缺少的,恰恰是隻肯給極少數人的暖意。
“我並沒有那樣的意思,只是時過境遷我,我想不出還有什麼理由跟你爲難。如果……”似是想起了過去的某一幕,她長長的睫毛微微下垂,片刻之後啓脣,“如果你是因爲當初沒有送出那些錢,所以心裡覺得不悅,那麼今日我傷了你,這樣應該也可以算作扯平了吧?”她原本想說要他現在再給她錢,可是轉念一想,真若那樣,她也要拿錢陪他手臂受傷的損失費,折騰一通,倒不如直接相抵了省事。
歐御辰原本的彆扭情緒在聽到她的扯平論調後不僅沒有感到鬆一口氣,反而更覺說不出的氣悶。
她究竟有沒有弄清楚重點,他根本沒說過要追究她剛剛傷他手臂的事,更不要說什麼跟當初的她沒收下的錢相抵了事。
在這麼想着的下一秒,他的偉岸的身子卻如遭雷擊的一陣不穩,他不是爲了她沒有收下那筆錢所以才至今記得路彎彎麼?如果不是,那他在今天見到她後如此怪異的反應又是爲了哪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