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路彎彎再說出那幾句,歐御辰心中已然掀起了驚濤駭浪。他不是沒腦子的男人,自然也懂得分析情勢。正如路彎彎所說,她現在沒有任何必要爲當初的事辯解。
不需要,也是根本不屑要。還沒有弄清楚如今的她究竟在做些什麼,可是從談吐氣質以及眉宇間已然能感覺到,她過着非常優渥的生活。
驀地,一個念頭閃進他腦中,令他陡然瞪大雙眼打量起她。她改了名字,改了姓氏,甚至整個人從裡到外完全都變得不同,是因爲結婚的關係麼?
婚姻對於一個女人的意義有多重大,可以想見。若她嫁了人,冠上男方的姓氏也是合情合理。
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聲音瞬間變得有些乾澀,他忽然問道,“你結婚了麼?”她今年……應該有二十六歲了吧?這個年紀的女人結婚,一點兒都不奇怪,甚至可以說是最好不過的年紀。
詭異的是他竟然有種沒來由的煩躁。尤其是在看到她沉默不語的神情之後,那股煩躁感越發明顯。
溫淇奧確實是在訝異,因爲沒有想到歐御辰會問起這樣的八卦問題。他的注意力不是都分給公事的麼?雖說如今的股市不穩,但他的眼光獨到,一直能在起伏難測的大局中穩贏不輸。她結不結婚這種事,不管怎麼看也跟他的股市沒有關係,她只是傷到他的左手臂,沒有人是手臂受傷後腦筋短路吧?
“沒有。”想不出他此問的動機,她先開口回答了問題。
頓時,歐御辰竟然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好像繃緊的弦終於能夠鬆一鬆。
“你想談都談完了吧?”兩人雖然這麼面對面,可是心中卻是各有心思,百轉千回。全然不是眼前人能夠體會。
其實溫淇奧是真的平靜了,有句話說的不假,習慣成自然,哪怕是裝出的平靜,裝的時間足夠久了之後,也會變成真的。
歐御辰怔了怔,她並沒有絲毫被影響的跡象,好像剛剛的談話只是純然公式化
的對白,完全沒有牽扯到任何的情緒。這讓他感覺……很彆扭。
“你真的去拿掉孩子?”雖然他心中還有疑惑,但對她剛剛的話並沒有懷疑,她身邊沒有其他男人,總不會無端的就懷了身孕。或者……是他那時候剛剛結紮不久,所以還是有可能會讓她懷孕。想着這種可能,他心中忽然複雜起來。她不是爲了錢跟他相處,跟他在一起的那些日子裡也真的沒有一次從他身上得到任何的利益,哪怕是吃一支冰激凌,她都不會要他來付錢。還有許多很小的細節,比如她明明知道他回家的方向跟她順路,卻從來不肯搭他的便車。還有一次在盛世旗下子公司去做工讀生被人欺負,他當時就在總經理室的監控牆上看到她躲在資料室一個人偷偷的哭,可是打過電話去的時候她就努力的裝出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甚至笑着告訴他大家都對她很好。現在想來,那段時間裡他所聽到她敘述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周圍的人對她,一直都是用很好兩個字可以概括。不知爲什麼,現在他忽然對她的‘很好’起了這樣大的懷疑。
溫淇奧眼中並沒有流露出訝異,只是笑了下,“不然我應該生下他麼?每一個生命都是帶着祝福降生的,那個孩子,他值得更好的。”是那個時候的她,不配擁有一個幸福的小生命。
歐御辰突然感覺心口一陣緊縮,“那……你去醫院的時候有人照顧你麼?”他知道她的家人都在鄉下老家,在臺北也沒有什麼親戚可以走動。如果不是爲了求學,她也不會一個人跑到臺北。其實早在幾年前他在學校裡去找她的時候就已經聽到了一些閒言閒語,也是在那時候他才震驚的發覺原來她在學校的時候過得遠比自己以爲的要辛苦太多。甚至那些在她口中被形容成對她很好的同學跟舍友,其實也只會對她冷嘲熱諷,更因爲她出身鄉下而處處給她白眼。
但是那些,他一句抱怨的話都沒有在她那裡聽過。現在想來,他所記得的她開口的次數真的不多。其實他也不屬於多話的
人,尤其早已習慣了跟女人相處的模式就是直奔主題,即使對象換成她,他也同樣沒花多久就得到他想要的。
除了做那件事以外,他聽到她講話最多的一次……大概就是在快餐店兩人正式鬧僵的那天。
其他時候,他不開口,她比他還要安靜。他沒打算去了解她,她也知趣的不多說一個字。但是現在他卻有些懊惱她那時的安靜,如果那時候她能多話一些,至少他還有更多一些的過去可以琢磨。有跡可循,總比現在這種一籌莫展的感覺要好上一些。
良久之後,溫淇奧輕柔的聲音再度揚起,“恩,大家對我很好。”她有許久沒有再說過這句話了,好像……也是從那一年開始。因爲那年之後,她再也不可能接到爸媽打過來的電話,再也不能用這句話來讓他們安心。或者說,她是再也沒有機會那樣做了。
這句話,像是一根針一樣刺中歐御辰心中急速膨脹的過往記憶。
就是這樣,大家都對我很好。當初她對他說的最多的,就是這一句。
見鬼的很好!徵信社那邊回話給他的人明明白白的說了她在學校裡被同學跟舍友排擠的遭遇,甚至只要有人丟了東西都會毫不客氣的直接去搜她的櫃子……如果那些都叫做很好的話,他不知道還有什麼能被說成是不好的。
他有點氣惱,氣她逆來順受的叫人想搖醒她。就算他沒有喜歡她,至少當時兩人還有着親密關係,她若是開口,他自然不會讓她被人欺負。
她的‘很好’,讓他誤以爲她是真的很好。只是沒想到兩人對於這個詞的理解有這麼大的出入。
“很好?如果我接着問你,我對你如何?你是不是也要告訴我很好?”身爲當事人之一,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正因爲如此,他纔要用這樣的話還讓她明白,她所說的那些很好,根本都是些子虛烏有的事。
可惜,溫淇奧緊接着的話再次點燃跳躍在他胸口的氣惱火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