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桃之枖駐足而立,笑容淺淺的看着桃寒蕊,那親切的模樣一點看不出兩人之間有過絲毫的嫌隙,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姐妹有多麼的親熱呢。
看着桃之枖可惡的笑臉,桃寒蕊恨不得撕破她的臉。讓她另一半也醜成無鹽!憑什麼?憑什麼長得不如她,文采不如她,什麼也不如她的一個庶女不但搶了她的風頭。還搶了她嫡女的身份?
而她卻還得對桃之枖這個她恨之入骨的人笑臉相迎?!
可是想到將來的富貴。她還是忍住了。
她堆着笑道:“二妹妹準備去哪裡啊?”
“今日陽光陽媚,聽說愛蓮院的睡蓮竟然先於時節而放,所以我想去看看。”
“睡蓮竟然現在開放了?”桃寒蕊一愣,倒有幾分歡喜,她一向自命清高,自來就以蓮花自喻,聽到蓮花開了,她又犯病了。
“是啊。聽說開了不止一朵,竟然有十二朵呢,而且還每種顏色都不一樣呢,真真是祥瑞之兆啊!”
“那我們快去看看吧。”
桃之枖眸光微動,掃了她一眼後,笑着點了點頭。
一路上,桃寒蕊沒話找話跟桃之枖套着近乎,桃之枖都是有一句答一句,顯得高貴優雅,讓人找不出一點的錯處。
綠翹與梨花有意落在後面,也學着兩個主子瞎聊着無關痛癢的話,不過在無人關注時,綠翹壓低聲音道:“那位這是準備唱得哪出啊?”
梨花搖了搖頭道:“我也知道,只知道那日五小姐與大小姐聊完天后。大小姐就變了,還時不時的着我去了解二小姐的喜好,真是很奇怪。”
綠翹冷笑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梨花點了點頭:“讓二小姐小心些吧,我這裡也會慢慢探探大小姐的口風。”
“你自己注意安全了,大小姐就是一個瘋子,小心她對付你!”
“放心吧。現在她身邊只有我一個可信之人,她不會對我怎麼辦的,倒是你們雅竹院的人被連氏視爲眼中釘,倒是要小心了。”
“一個癱在牀上的女人,還能蹦達出什麼花樣來麼?”
梨花正色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我無意中聽大小姐說連氏身邊是有暗衛的,現在連氏雖然癱在牀上了,那些暗衛應該還在的。你武功雖高,但也不足以對付那些暗衛!”
“知道了。”綠翹親熱道:“說來這些日子多虧你傳信了,小姐對你很是感謝呢。”
梨花靦腆道:“我怎麼能當得二小姐的感謝呢,要不是二小姐,我就成了孤兒了,要說謝還得我謝謝二小姐,救了我們全家。”
綠翹微微一笑道:“好了,別謝來謝去了,你的好二小姐都記在心裡呢。咱們快跟上去吧,免得大小姐懷疑什麼。”
梨花笑了笑,與綠翹又保持不近不遠的距離,讓人看不出什麼端倪來。
走到十八彎處,遠遠飄來陣陣清香,桃寒蕊長吸了口氣,狀似迷醉,道:“這香味真是好聞呢。”
桃之枖也應和了聲沒營養的話:“是啊!”
桃寒蕊見桃之枖始終淡淡如水的樣子,心裡如貓抓般的癢,試探道:“二妹妹,我看四皇子對你好象很有好感啊?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桃之枖微掃了眼她,不鹹不淡道:“四皇子即使對我態度不錯也是看在了濯世子的份上。”
桃寒蕊的笑容微僵,這是在顯擺麼?顯擺她桃之枖得了濯其華的寵愛麼?
她正要翻臉時,卻聽桃之枖道:“其實四皇子應該對姐姐比較喜歡的。”
桃寒蕊瞬間臉就沉了下來,斥道:“二妹妹,你這是在譏嘲於我麼?我知道你一向不待見我與孃親,可是你也不用這麼落井下石吧!”
“是姨娘!”桃之枖笑容淡淡地糾正,不待桃寒蕊發作就打斷道:“怎麼說大姐姐將來也是要走上那高位之人,千萬不要尊卑不分惹人笑話啊!”
桃寒蕊的心神瞬間被“走上高位”四個字吸引了,忘了生氣桃之枖叫連氏爲姨娘,急切道:“二妹妹這話怎麼說?象我這樣還可能走上什麼高位麼?”
“當然!”桃之枖神秘一笑,卻不再說話了。
桃寒蕊急道:“二妹妹,你快說吧,姐姐求求你了。”
說罷,還拉着桃之枖的手搖晃了起來,作出一副嬌憨之狀,彷彿她比桃之枖還小似的。
桃之枖一陣的噁心,她跟桃寒蕊沒有這麼熟好麼?
她不動聲色的抽出了手,假裝拍了拍桃寒蕊的肩,道:“好了,好了,別晃了,晃得我眼暈,到時我倒又得忘了是爲什麼了呢!”
桃寒蕊嚇得不敢再拉桃之枖的手搖了,桃之枖縮回了手,掐了果路邊的花,聞了聞道:“有些不好聞。”
丟掉花後,拿出了絲絹擦了擦手,其實就是爲了擦剛纔桃寒蕊摸過的手。
桃寒蕊倒並沒在意,仍是追問着原因。
桃之枖才道:“有道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其實我們都能看出四皇子對大姐姐是有情義的。”
說到情義二字,桃寒蕊只覺得戳心的疼,黯然失色道:“二妹妹不要取笑於我了,四皇子何嘗於我有情意?他要是有情意,又怎麼會當着那麼多人的面不承認與我有過肌膚之親,又不承認孩子的存在?”
“你啊……”桃之枖有意拖了長長的尾音,吊着桃寒蕊的胃口,待見桃寒蕊期待的看着她時,才抿脣一笑,嬌聲道:“平日看你倒是很聰明的人,怎麼關鍵時刻就犯了糊塗了呢?我來問你,四皇子難道想一輩子當個王爺麼?”
“當然不是!四皇子是心有高遠志向的,怎麼可能侷限於一個王爺呢?”
桃寒蕊衝口而出後,突然後悔了,她警惕地看了眼桃之妖,目露兇光道:“二妹妹,你這是在套我的話麼?”
“噗!”桃之枖笑了起來:“大姐姐這話說的,這不想當將軍的人不是好兵,歷來每個皇子都想走上那最高的位置,四皇子心有遠大志向,這又有什麼稀奇的?還用套你的話麼?”
桃寒蕊皺了皺眉,想想也是,遂不耐煩道:“你哆嗦了半天到底想說明什麼?”
“瞧大姐姐急得,這沉不住氣可不好呢!”桃之枖抿了抿脣道:“大姐姐你也知道四皇子是心有鴻鵠之志之人,這樣的人定然不能有絲毫的污點的。如果大姐姐只是一般的姬人,那麼四皇子與大姐姐有了肌膚之親那也是給四皇子的風流倜儻添上一筆錦繡而已。
可是大姐姐卻是侯府千金,而且還是聖上欽定的四皇子妃人選,卻在婚前與四皇子有了首尾,那說明什麼?說明四皇子品行不端,而且還有不尊重皇上的嫌疑,你說那種情況之下四皇子怎麼會承認與你有了關係,甚至珠胎暗結呢?
大姐姐,四皇子是幹大事的,懂得取捨,所以那一刻,他立刻作出了對他最有利的決定來。
那日我可親眼看到了四皇子眼中的傷痛呢,想來是心疼大姐姐呢!”
桃寒蕊一陣的激動,連連道:“真的麼?你真的看到四皇子眼中的傷痛了麼?他可是真的心疼於我?”
“當然是真的,這種事我又怎麼能瞎說呢?”桃之枖正色道。
“可是現在四皇子根本不見我,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事情鬧得這麼沸沸揚揚,四皇子總是要避嫌的。”
桃寒蕊心中一喜,急道:“那二妹妹,我現在該怎麼辦呢?你快教教我啊,你一向這麼足智多謀!”
桃之枖定定地看着她,似笑非笑。
桃寒蕊心頭咯噔一下,澀然道:“二妹妹,你這是什麼表情?”
“呵呵,大姐姐,你我雖然是姐妹,但好象平日裡關係並不怎麼好吧?便是我有辦法讓四皇子對你刮目相看,但我又爲何要幫你呢?你說是不是?”
此時桃之枖的聲音是這麼的動聽,就如山泉一般清脆而悠揚,可是說的話卻是那麼的刺人,讓桃寒蕊瞬間如墜冰窖。
是啊,她真是傻了,桃之枖又怎麼可能幫她呢?!桃之枖恨不得她死呢!
想到這些日子來她與連氏所有倒黴的事都與桃之枖有關,她就氣得咬牙切?。
這桃之枖果然是禍害,早知道如此,當初在莊子裡就得給她下狠手!免得她到侯府裡興風作浪,還把握了她的命脈!
她雙目隱隱着兇光,惡狠狠道:“桃之枖,你到底想怎麼樣?”
桃之枖秀眉微挑,笑容淺淺,彷彿一汪清水寧靜而致遠,聲音亦還是那麼波瀾不驚,徐徐道來,恰似閒聊:“大姐姐這話說的,與其要問我想怎麼樣,不如大姐姐問問自己,爲何對我一直暗中加害。想我六歲就被趕到了莊子上去,平日與大姐姐素來沒有什麼交集,大姐姐指使陳嬤嬤往六歲的兒牀上放些毒蠍又是什麼道理?
好吧,如果說大姐姐那會年幼不懂事,那麼也就罷了。可是爲何大姐姐十歲那年會指使陳嬤嬤悶死遠之呢?遠之那會不過二歲的稚齡,他又哪裡惹到了大姐姐,要大姐姐這麼惡毒的下這麼毒手?
至於別的,真是數不勝數,大姐姐,今兒個妹妹倒要問個清楚,大姐姐當時是用什麼樣的心情下那些命令的?”
桃寒蕊被問得一陣的狼狽,目光躲閃不已。
她想了想道:“妹妹說這話我是一概不知的,是不是妹妹受了他人的挑唆才誤會了我呢?”
“是麼?”桃之枖不置可否的勾了勾脣,眼,悠悠地看向了遠處,道:“既然這樣,我與大姐姐也沒有什麼好談的了,那裡的風景不錯,我去那看看,至於大姐姐咱們道不同不相爲謀,我就先行一步了。”
“等等!”桃寒蕊一把拉住正欲走步的桃之枖,陪着笑道:“二妹妹,那陳年芝麻穀子的事,我又怎麼還能記得清楚?你便是要走,也得容我好好想想纔是啊!”
“那大姐姐可得快點想纔是,這眼見着快到午時了,一會就該吃飯了呢!”
赤裸裸的威脅啊!
桃寒蕊氣得要吐血,臉上還得帶着笑討好道:“二妹妹,你我都是姐妹,一筆寫不出兩個桃字,將來我要是好了,怎麼也能幫襯着你不是麼?你又何必這麼咄咄逼人呢?你說是不是呢?”
“大姐姐既然這麼說,那麼我就走了!”
“等等,你……”桃寒蕊一咬牙道:“好吧,你說,你到底要做什麼!”系莊向巴。
“我要……”
桃之枖目不轉睛的盯着她,就在桃寒蕊感覺毛骨聳然之時,桃之枖突然擡起腳對準了桃寒蕊的小腹就是狠狠的一腳……
“撲通……”
桃寒蕊被踹入了荷花池裡,她尖叫着在池裡撲騰着。
梨花見了,立刻對着桃之枖怒斥:“二小姐,你這是做什麼?你怎麼能把大小姐踹到池裡去了呢?你這麼做簡直就是欺人太甚!”
桃寒蕊則在水中叫道:“梨花,我怎麼有你這麼笨的丫環?你不想着拉我上岸,跟她吵個什麼東西!”
梨花暗中翻了個白眼,她就是想讓桃寒蕊在水裡多呆一會才假裝跟桃之枖吵架的啊!
不過現在桃寒蕊發話了,她也不能再磨時間了,只能伸手到岸邊道:“大小姐,快,奴婢拉您上岸。”
桃寒蕊用力游到了岸邊,正要拉住梨花的手,卻不料梨花腳上一滑,非但沒有把桃寒蕊拉上岸來,還把自己給滑下池中去了。
滑下池也就滑下池了,偏生她因爲腳下的蹬力,手上一個用勁把桃寒蕊反而推到了池的中間去了。
梨花掉到河中就大驚小怪的叫了起來,手更是拼命的撲騰:“救命啊,救命啊,我不會水啊!”
桃寒蕊先是一愣,隨後歇斯底里裡的大罵:“梨花,你這個蠢貨,讓你拉我,你卻把我推到河裡去了,你倒好,還指着別人來救你麼?你這麼笨就在河裡淹死吧!”
梨花一聽,心頭涼了個透,對背叛桃寒蕊更是心安理得的很,她狀似無措的撲騰着,竟然慢慢地撲騰到了岸邊,快到岸時,彷彿再也支持不住,暈了過去。
桃之枖見了眼微閃了閃道:“綠翹,把那個叫什麼花的撈上來吧,本宮可不想手上沾上人命!”
綠翹掩住笑道:“好的。”
俯下身,把梨花撈了上來,梨花暗中對着綠翹眨了眨眼,然後暈了過去。
綠翹驚道:“哎呀,小姐,梨花好象溺水過去了,會不會死了啊?”
桃之枖還沒說話,桃寒蕊一聽倒有些急了,如今她不如往昔了,身邊可信之人除了梨花一個也沒有了,要是梨花也沒了,再來的丫環根本不可能跟她一條心,那她豈不是全活在桃之枖的監視之中了?
當下叫道:“綠翹,你先讓人把梨花擡下去,看看有沒有救!”
綠翹正想這麼做呢,她可捨不得梨花凍着了。
待綠翹抱着梨花去換衣時,桃之枖卻站在岸上,居高臨下的看着正奮力遊向岸邊的桃寒蕊,神情一片的漠然。
桃寒蕊本來想游到岸就上岸來,不知道怎麼了,看到桃之枖那陷於陰影下的臉,憑空生出幾分的寒意來。
這種透骨的寒意比池水激得她身上的寒意還更冷了三分。
她雙臂划着水,怒道:“桃之枖,你到底想做什麼?”
桃之枖歪頭一笑,笑得天真無邪:“大姐姐,你這話都問了三遍了,那麼現在我就告訴你,我想做什麼!我啊……”
拖了長長的尾音,把桃寒蕊急得心如貓抓,她顧不得形象大吼一聲:“桃之枖有話說話,有屁快放,別在那裡說半句留半句!”
“呵呵,大姐姐好風度啊!”桃之枖大笑,只是笑意不達眼底,良久,她的笑聲才停止。
冷冷道:“水裡的滋味不錯吧?想當初你把六歲的我推入水中,你可曾想到今日我會把你踢入水中?這算不算是一報還一報呢?”
桃寒蕊驚懼地看着桃之枖,原來桃之枖這是報復她呢。
想到她對桃之枖作過的種種,她渾身發抖,艱難的抹了把臉後,澀然道:“二妹妹,如今你踢也踢了,我也掉在水中了,這下你總滿意了吧?”
“滿意?”擡起手,指向遠處的睡蓮:“大姐姐可曾看到那睡蓮了麼?”
順着她的目光看了過去,桃寒蕊道:“怎麼了?”
“姐姐如果把這些睡蓮都摘了來,那麼我便忘了以前的種種可好?”
“你瘋了麼?這麼遠,莫說這天氣這麼冷,便是夏天,我游到那裡已然力有不及,你這是想讓我死麼?”
“不會的,姐姐,如果你心中有堅持就不會死的。如果我告訴你,四皇子十分愛蓮,而你自己親生摘蓮送於他,你說他會怎麼對你?”
桃寒蕊眼睛一亮,一個漂亮的轉身,遊向了盛開的睡蓮。
桃之枖暗搖了搖頭:果然是要權不要命啊!
當桃寒蕊採着睡蓮回到岸邊,她累得如同一條死狗一樣癱在了岸邊,身體還侵在了水中。
“二妹妹,這些蓮花我可都替你採回來了,你總該與我重歸於好了吧?”
“大姐姐這話差矣,這花可不是給我採的呢!”
“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還不依不饒了麼?”桃寒蕊火丈三丈,又冷又氣又急。
“這不過是小小的利息罷了,以後,你還會一點點的還回來呢!”桃之枖淡淡一笑。
綠翹則厭惡的看了眼狼狽不堪的桃寒蕊,冷道:“活該!”
桃寒蕊氣得差點暈過去,何時她淪落到被一個丫環給譏嘲了?
看着桃寒蕊凍得嘴脣發紫,瑟瑟發抖的樣子,桃之枖心裡一陣的痛快,輕抿了抿笑道:“大姐姐,如今的你可比這蓮花美豔多了呢?更多了幾分我見猶憐的風骨!相信四皇子看了一定會心生憐愛呢!”
說完帶着綠翹嫋嫋而去。
桃寒蕊目光森然的盯着桃之枖遠去的背景,幾乎要刺穿桃之枖的心臟,直到桃之枖消失在視線時,她才憤憤不平的狠狠的踩了幾腳地上的花朵。
只是她一用力,手中的蓮花掉了一朵,她嚇得捧起了蓮花,如護寶一樣護着睡蓮。
一陣風過,她遍體生寒。
她打了個激愣後,喃喃道:“不行,這睡蓮容易謝,我得快給四皇子送去。”
她本想回去換件衣服,不過想到這樣更能讓四皇子感動,遂連衣服也沒有更換,直接叫了轎子就奔向了四皇子府。
她本來還擔心進不去四皇子府,可是沒想到四皇子府的總管一見到她的馬車,竟然將她的車迎了進去。
她這時才發現,自己做的竟然是桃之枖的馬車,不禁一陣的慶幸。
當她跳下馬車時,四皇子府的總管臉都青了,差點沒把她趕回去。
“四皇子……”她熟門熟路的奔向了四皇子寢室,還有她的十二朵蓮花。
濯凌雲正與姬人在牀上胡天胡地,當看到桃寒蕊臉都黑了。
可是桃寒蕊卻還不自知,見到濯凌雲竟然臨幸別的姬人,條件反射的撲了上去,抓着姬人的頭髮就一把拽下了地。
那姬人痛得如殺豬般的叫。
她越叫,桃寒蕊越是生氣,上去就是拳打腳踢一番,忘了自己是什麼處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