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秘密被意外發現
徐梅香從愛民路的改造受到啓發:只要美化環境提高人民羣衆的生活質量,就會得到廣大羣衆的擁護和支持。她走遍了幾十條大街小巷,看到好幾處旱廁破舊不堪,已經根本無法使用,但老百姓又不得不繼續使用;有的巷子髒亂差,直接影響到羣衆的生活環境。她一邊看一邊想着怎麼解決這些問題。
年初的黨委會上,梅香提出:“在城市管理上我們還要加大力度,今年,我們以小區爲單位,開展大型的‘一區一巷’?建設活動。選擇二十條有一定基礎且急需改造的巷子,結合楚文化和三國文化,建一批‘典故一條街,名人一條街,三國故事一條街,歷代詩人呤臨江一條街’等特色街巷。這既能改善居民們的生活環境,又能展示我們臨江的文化底蘊。”
有人說:“這個想法好是好,只是幹這些事要錢,錢從哪來?這不是一項小工程,也不是一兩個錢辦得好的。”
梅香笑着說:“我知道這件事的難處,也知道我們沒有這筆錢,還可以說,沒有任何人要我們這樣做。但說真的,我想做。我就認爲,工作的難度越大,做好了成效也越大。再說,連我們都怕難度大,一個單位就更不敢這麼想了,老百姓即使很想把環境美化,他們就更沒有這個能力了。所以,這些事應該是我們考慮的事。”
分管城建的副書記說:“這下好了,不知道又要跑多少跑,說多少好話了。”
梅香說:“這是肯定的,我們只是起組織作用,要錢要人還要拆除違章建築,這都得與小區單位協商解決。我想,我們可以做小區單位的工作,有錢的出錢,沒錢的有會寫會畫的人也行。大家共同建設自己的家園,相信會得到小區單位和羣衆的支持。再說,我們把方案做出來,再召開協調會,可以先易後難,逐步完善。”……
半年後,城關鎮“一區一巷”的特色街巷,得到市委的高度肯定,成了全市城市管理的榜樣工程。中央電視臺在新聞早知道上作了“三國故事走上街道圍牆”地專題報道。隨之來參觀的兄弟單位絡繹不絕。
這樣一來,城關鎮的接待任務更重了。梅香的精力一部分都用在各種接待上了。在她看來,這樣的接待真是費時又勞神,這是她最怕的工作,但又是她不可推卸的工作。怕歸怕,來了客人她還要十分熱情地接待。今天的接待,她毫不猶豫地定在了大地餐館。
梅香帶着客人來到大地餐館。迎面碰見了餐館老闆娘。
老闆娘見到梅香,像看見財神爺一樣高興,笑嘻嘻地說:“哎呀,徐書記來啦,今天感謝你們哪,林院長他們單位的人也在這裡,他雖然人沒來,可他的客人每次都往我這裡帶,真是太感謝了。來,來,來,您是要大包間還是小包間?”
我們大概八九個人吧,來個小包就夠了。梅香一邊回答老闆娘,一邊想:林誠上午沒在這兒?
梅香特地到林誠他們那個包間去打招呼,目的是看林誠究竟在不在場。林誠可是告訴她,上午在這兒吃飯的。也許是老闆娘生意好沒有看到林誠。
梅香進門後,看到幾個人正在那裡打撲克,確實沒有林誠的影子。那幾人看到她,連忙喊:“徐書記,過來玩幾盤。”梅香說:“你們玩吧,聽說你們在這裡,我過來看看,我那邊有客人。”隨便寒暄了幾句,她便出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呢?他真不在這兒。可他明明打電話說在大地餐館吃飯,還特地說下午也在這兒,她有點大惑不解。
離吃飯的時間大概還有半個多小時,她要一名副鎮長陪客人先玩一會撲克牌,把客人安排好後,自己找了個安靜的地方,趕緊給林誠打電話。不弄明白林誠在什麼地方,她心裡不會安逸,她真有點害怕是自己無疑中發現了丈夫的秘密,心中有些說不出的味道,腦海裡亂成了一團麻。她閉着眼睛想了想,心裡說:也好,今天倒要試一試,看他怎麼回答。
她撥通電話,裝着若無其事地樣子問:“你現在有空閒沒有?”
林誠說:“什麼事,我在家裡休息。”
梅香心裡一緊,她在試探他,想抓到林誠一點什麼,可她又害怕真正林誠有什麼事。他是不是知道自己不在家裡,就說在家裡休息?於是她又裝出很隨便地樣子,說:“你不是說上午在大地陪客嗎,怎麼又跑回家了?”
“哦,他們想玩一會,我沒興趣,吃完飯就回家了,還以爲你在家哩,正準備休息,有什麼事?”
“不對吧,老闆娘說你今天上午沒來。”她已經有點忍耐不住了。
“誰說的,我在大地餐館吃飯,前後呆了好一會。”林誠不緊不忙地回答。
她有些發急地大聲說:“這才巧哩,是老闆娘無意之中說你今天沒來,她有心騙我,你相信嗎?你沒在大地吃飯就沒在,說這樣的謊話到底是什麼意思?”這時候,丁副省長一下子跑進她的腦海,她認爲林誠也是丁副省長類型的人,今天中午林誠是不是約別的女人一起吃飯去了?她心裡真地慌亂起來。
林誠說:“你又在想些什麼?我在那裡就在那裡,準備休息後還要去的。”
梅香說:“你自己來證明更好,反正我知道你不在大地。”說完關了手機。
不一會,林誠來到了大地餐館。他先到梅香他們包房,很禮貌地與他們打了一聲招呼,轉身和他的同事攪到一起去了。
林誠一來,梅香心裡就舒坦了。他既然來了,證明他不怕“對質”,興許是老闆娘沒看到他。心中的疙瘩基本上解開了,心裡的石頭也落了地。望着林誠離去的背景,覺得自己現在太疑神疑鬼了,覺得林誠還是值得信任的。
晚飯後,梅香把客人送走了。林誠單位的同事說今天週末,想下幾盤棋玩一會。於是梅香也在那裡看他們下棋,等着和林誠一起回家。
閒聊中,梅香隱約感到林誠中午沒和他們在一起。於是她就試探地說:“反正你上午又不在這兒,讓他們原班人馬玩一會,我們先走。”
梅香希望林誠接着她的話說一句,“我上午就在這裡。”事情也就明瞭,可林誠壓根兒沒有回答她的話。倒是他的一個同事搶着說:“那不行,他上午沒陪我們,現在更不準走。你看,上午還是我代他去開的會哩。”那個同事說着還舉了舉手中的文件袋。那樣子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上午到底在搞什麼名堂?本來已經沒什麼事了,聽他同事這麼說,她更加雲裡霧裡,疑慮更深了。她接着那個同事的話說:“那說明林誠很忙,否則自己的會議不會要別人代開。”
那個同事說:“他是領導,要我去代會,我就得去哦。我給他代會是經常的事。”
其實林誠心裡非常清楚,梅香的問話是什麼意思,也知道自己順勢解釋一下也就沒事了,但他今天不想給她解釋,他真有點氣梅香的小心眼。仍不予理睬,只顧下自己的棋。
“他呀,大忙人,誰知他去幹什麼了。”他的同事扮着鬼臉拍了拍林誠的肩膀笑着說。
這時,梅香聯想到社會上現在已流行同事之間互相替對方隱瞞,互相替對方哄老婆的事。梅香又想起林誠陪那對“相好”去旅遊的事,他們旅遊回來不到半年,那對“相好”就真的結婚了。人家結婚他們卻在家大吵了一架。梅香怪他明知道他的同事是這種不正當關係,爲什麼要陪他們去旅遊?林誠卻說,人家的事你管得着?簡直莫明其妙。梅香說:你們旅遊去的人也就六個人,那一對加你們一對再加一個辦公室主任和一個副主任,這明擺着兩個辦公室主任是替他們當“電燈泡”。梅香對那次旅遊一直耿耿於懷。
社會上的確存在這樣的現象,好朋友之間、單位同事之間存在互相打掩護的事,這已成了男同志之間公開的秘密。今天他們在唱什麼戲?是故意混淆視聽還是……
梅香心裡很不是滋味。她再也忍不住了,直接說:“林誠你忙得午飯都沒吃吧?”
林誠只要說一句,我怎麼沒吃午飯?我就在這兒吃的就行了,可他還是一聲不吭只顧下棋。
林誠心想,簡直太不像話了,整天疑神疑鬼,只要你不怕醜,你就直接問同事好了。
同事卻說:“他沒在家吃飯,那怎麼不到這兒來吃呢?”
林誠知道同事準備逗笑了,他怕把玩笑開真了,一邊下棋一邊冷冷地說:“你們別開玩笑了,我回去不好交待。”
梅香真地是再也按捺不住了,她在這兒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她站起身笑着說:“我才懶得管你們的事,女兒快回家了,我得先走。”說完對林誠看也沒看一眼就走了。
回到家裡,她心裡十分難過。本來是因爲林誠在大地餐館,自己才把客人帶到那裡去的,還以爲可以跟他一起回家哩,沒想到,進餐館就拋給她一個大疑團。
這麼巧麼?老闆娘和他的同事串通一氣和自己開玩笑?這是不可能的!特別是上午他的會議都是別人代開,他自己又到哪裡去了呢?她懷疑林誠玩障眼法。
林誠啊林誠,你全然沒想到我梅香會如此在乎你。就因爲聽說你在大地吃飯,自己把客人也帶到大地餐館,結果卻是這樣糟!她肯定地認爲,這一次是她無意中逮到了林誠,她該怎麼辦啊,她的林誠真是有了“外遇”?她在心裡不敢承認這樣的事實,林誠真地是丁副省長類型的人?天哪!爲什麼男人都是這樣呢?她覺得自己的婚姻已經很不幸了,夫妻感情上已經出了問題了。
她從內心想否認自己的推測,但剛纔林誠只顧下棋,不給她任何暗示,也沒有理直氣壯地說明自己上午就在大地,這證明他上午真的不在大地呀。她越這麼想,越覺得林誠今天確實有問題,越覺得自己受了他的欺騙,越想知道他今天上午究竟在幹什麼?
林誠匆忙趕回家,一路上想,梅香現在變得越來越不像話了,接個電話她要問這問那,在外吃頓飯她要鬧得不可開交,簡直是太不可理喻了。
他一進門,沒好氣地大聲說:“你還要不要人活,你這是在做什麼,你跟蹤我?搞偵探?”
聽林誠這麼大聲的喊,梅香更覺得委屈得要命,分明是他做錯了事,我只是碰巧遇上了,他反而還怪罪自己。見他氣極敗壞的樣子,就越認爲他是理屈詞窮,只是想壓住自己,不讓她追問罷了。可是越是這樣,她越想將事情弄個水落石出。
“你喊什麼?喊也要把事情講清楚。你上午在幹什麼,開會都要人代?又在什麼地方吃飯?你說,你說呀?”她急得拿起枕頭直甩。
林誠見她這樣,氣不打一處來,吼道:“兩個會撞車了,這你不懂?我上午在市裡開會,縣裡的會就讓別人代開,怎麼,不行?單位上午有活動,散會後又趕到大地吃飯,講清楚沒有?我講清楚沒有啊?!”他氣得在房間裡打轉,惱怒地指着梅香說:“你以爲你很乖啊?我們單位的人誰不知道你疑心重?別人把你當瘋子一樣耍,你就當真了,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你這樣怎麼還當得好黨委書記?我真有點懷疑了!”說完走進衛生間將門“砰”的一聲關上。
梅香萬萬沒想到,今天他不但不給自己解釋清楚,反而一反常態,大聲罵自己。聽到林誠這樣說自己,她好傷心,全世界的人都可懷疑我,唯有你林誠不可懷疑我。她站在衛生間門口大聲說:“我怎麼當不好書記了?你懷疑什麼?”她哭着說:“好啊,連你也說我不配當書記,那我就不上班了,行了吧?”
林誠在裡面也大聲說:“我什麼時候說你不配當書記了?你看問題這麼偏激,我真懷疑你的處事方法。你知道我說的是啥意思,你別這麼胡攪蠻纏。”
“我胡攪蠻纏,我看是你露餡了,你理虧了,你說不清了,你狗急跳牆了,是不是?是不是?”她一邊哭,一邊找他要電話本,大聲哭喊着說:“我今天就不怕醜,我今天就是瘋子,我要打電話問老闆娘,問你的同事,要把事情弄清楚,弄清楚!”她已經無法控制自己。
林誠聽到她走到房間去了,知道她說得出做得到,沒來得及洗完,連忙跑出來,看她到處找電話本,再看時針已指向深夜十二點,氣得拉住她,說:“有什麼話,明天再說,現在幾點了,你真不怕別人罵你神經病?”說完準備矇頭大睡。
梅香怎麼也平靜不下來,她要弄明白,他今天到底在幹什麼?她找到電話開始撥。林誠從牀上跳下來,奪過她手中的電話,不耐煩地說:“你還來真的了,你有完沒完?”
“?沒完,沒完!我跟你永遠也沒完!我不相信世界上有這麼巧的事。別人都來加害你,別人吃飯沒事幹,合夥來騙我?這分明是你經常騙我,今天無意之中被我撞到了。這次不把事情弄清楚,沒法跟你過下去了,我是不會跟一個騙子生活在一起的。”說着又要打電話。
林誠把她抱起往沙發上一丟,說:“要吵要鬧在家裡鬧,你憑什麼干擾別人,你是不是想讓我走不出門?你這樣做,還真是不想過日子了?”
梅香見他惱羞成怒,如此怕對質,就更堅信他今天的事一定是說不清了,這個人一定是在外面有問題了。心裡恨不得把他敢出去,再不想見到他了。於是,她抓起桌上的茶杯,朝他扔過去,並大聲罵道:“你這個僞君子,僞——君——子!流——氓。”
林誠見勢不妙,用手一攔,杯子將他的手劃傷,鮮血往外直流……
梅香見流了這麼多血,心裡一陣害怕。好想跑上去看看林誠的手,可她沒移動腳步,卻喊:“還不快去醫院。”
凌晨一點多鐘,他們到醫院。醫生看林誠手上裂了一條口子,說:“縫兩針吧,這樣好得快些。”
從醫院回來,兩個人一言不發。開始冷戰了。
這件事過去了幾天,梅香心中的疑慮始終沒有解開。他們在家冷戰了一星期,這也是他們結婚十多年來第一次冷戰。
梅香感到自己的婚姻真的出現了大問題,她認爲自己的命運和江紅、楊桃、王老師、還有那被逼得上吊自殺的婦女一樣。婚姻的幸福已經離她而去。林誠是社會上說的那種,“又要外面彩旗飄飄,又要家裡紅旗不倒”的男人。可是,她知道自己不是那種女人,她容不得林誠心裡裝有別的女人。她感到,中國家庭以前特有的那種“穩定感”正在悄悄消失。
傳統思想和現代觀念,像兩股繩子把她捆在中間越擰越緊,使她頭暈腦脹,近乎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