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爾躺在新墨西哥州的一家精神病院裡,生無可戀地看着天花板。
“沒了,都沒了。”
他在說自己的神力,還有盔甲以及武器,全沒了,他就像是個人類一樣虛弱。
前些天被打下彩虹橋後沒多久他就清醒過來了,他在半空中呼喊着父親,希望他能收回成命。
然而什麼用都沒有,彩虹橋只按神王的意願運轉,他直挺挺地扎進了中庭的土地裡。
爬出地洞的托爾想要起飛,想要叫自己的錘子,都沒用,他變成了一個凡人。
周圍荒無人煙,他只能勉強認準日出的方向,在戈壁灘上行走。
碎石和滿是荊棘的乾旱植物扎着他的腳底,血液更是蔓延了一路,他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種情況,因爲他從來沒有因爲走路而受傷過。
好在他戰士的意志力還是在的,他只是咬牙繼續前進。
然後?然後他就因爲傷口感染而發燒了。
迷迷糊糊地繼續走了一天一夜,又渴又餓還生病的他只記得眼前突然一亮,是被人類稱爲汽車的那種東西在夜色中駛來,他在華納海姆見過這種載具,他還坐過呢。
最近他的心願就是攢錢買一輛車,帶着弟弟和朋友們出去兜風,可惜根本存不住錢,都花在食物和飲料上了。
他朝着車子駛來的方向走去,覺得也許可以問問這裡究竟是哪,距離卡瑪泰姬又有多遠。
如果能找到至尊法師喪鐘,也許日子會好過一些。
然而開車的不知道是什麼人,在晚上的戈壁灘上開得飛快不說,還根本不看路,徑直就把他撞飛了出去。
wωω •TTκan •¢O
他自然而然地昏迷了。
車上的人自然也感覺到撞到什麼了,這是一輛1992年產的威爾遜房車,別的不說,就是一個結實,撞了人之後都不帶減速地碾了過去,駛出幾十米才剎車停下。
“壞了!我好像撞到一個人!”
開車的黛西·劉易斯一臉慌張,剛纔身後的簡·福斯特博士和沙爾維格博士在爭論什麼九星連珠的景象是怎麼形成的,他們要趕去電磁場發生急劇變化的一個地方,兩位博士進行了一些探討,就讓學生黛西開車。
黛西也想聽老師們說什麼,一直歪着腦袋偷聽,她是萬萬沒想到,半夜的戈壁灘上居然突然冒出一個披頭散髮的光膀子男人來,被車前的大燈照得一片雪白,身上還都是血,跟鬼一樣。
她想踩剎車踩成了油門,然後那人就被撞飛。
人類普遍認爲鬼是沒有形體的,那麼能被撞飛並且傳來力反饋的人形生物,則必然就是個活人。
黛西覺得自己殺人了,慌得不行,臉都要埋到胸前的大燈間去了。
作爲老師的簡也一副呲牙咧嘴的模樣,雖然是老師,可她實際上比黛西大不了幾歲,也只是個年輕女孩,遇到這種情況根本不知道怎麼辦。
還好同行的沙爾維格教授閱歷更多,他冷靜地拿起武器下車檢查,發現了一個昏迷的裸男。
“沒事,還有氣!”
鑑於對方奇蹟般地沒有死,他們把男人連夜送進了醫院。
可是當醫生們的檢查結束後,他們懷疑教授一行人是在搞惡作劇,因爲這個壯漢根本沒有什麼傷勢,只是單純的餓暈了而已。
過去不是沒有人把昏迷的流浪漢送到醫院來,折騰醫生護士取樂,這些人沒有身份也沒有醫保,怎麼治都是賠本的。
沙爾維格表示他們都是有正式身份的科學工作者,不是那種喜歡惡作劇的無聊人士,然而面對醫生的提問,他們確實回答不出陌生男人的身份,或者任何其他信息。
就在尷尬的時候,昏迷的壯漢突然醒來了,先是打了醫生護士,然後又高喊着自己是雷神托爾,他要回仙宮掌控雷霆!
好了,這下不用討論了,醫生叫來了保安,幾個人把壯漢控制住,幾針鎮定劑下去,直接把壯漢轉院去了公立的精神病院,專門爲了防止精神病人破壞社會秩序所成立的專門機構,這下誰也不用擔心診金問題了。
沙爾維爾教授他們得去警察局錄口供,而托爾就被押送轉院,丟進了小黑屋裡。
新地方的條件還算可以,每個人都住單間,有一張被固定在水泥地面裡的牀,同時還有皮帶把人牢牢捆在牀上保證他們睡得香。
褲子被剝掉了,牀板和褥子上有個圓洞,正對着屁股,下方有個常年不洗的不鏽鋼盆用來接屎尿,房間中有股怪味瀰漫着。
爲了避免臆想症和狂躁症的患者自殺,托爾嘴裡還被塞了個口球,他現在倒是想要呼喊海姆達爾,可只能發出支支吾吾的聲音。
被綁得太緊了,每一次掙扎之後,托爾就不得不劇烈呼吸,吸進更多的臭氣。
而這些味道讓他反胃,可是偏偏嘴巴被堵住了,胃裡又空蕩蕩地吐不出來,只能不斷地翻着白眼乾嘔。
他覺得自己要死了,而且恐怕是第一個死於嘔吐的阿薩神族,這樣應該是進不了瓦爾哈拉吧?
這樣苦熬了一宿,就在他看着天花板發呆的時候,突然聽到門口處傳來了開鎖的聲音。
“哈,對了,這就是我的朋友托爾,他是從北歐來旅遊的,我是他爸爸僱來的導遊。”
一個聽起來不知道爲什麼就有些賤的聲音傳來,腦袋還算勉強能活動的他,看到一個陌生的金髮男人走了進來,還很可愛地揹着一個粉色小書包。
托爾眼睛一亮,他不認識這個人,但粉色小書包他在華納海姆見過啊,他本打算給希芙也買一個的。
和自己審美觀相近的人一定不是壞人,更何況是奧丁派來的?
先逃離這裡吧,跟着陌生人走也比在這裡噁心至死要強。
“嗚嗚嗚!!!”
他扭動着發出了受傷野獸一樣的嗚咽聲。
負責看守的護工其實還是有些職業道德的,他走到牀頭抽了托爾幾個耳光,確定對方只是對他怒目而視,卻沒有明顯發病現象後才問陌生人:
“你的客戶現在看起來已經平靜下來了,但是狂躁症是間歇性疾病,我們非常不建議讓他繼續旅行,而是去更加專業的療養院靜養。”
“我懂,那我現在能帶走他了嗎?”金髮男捏住鼻子,透過鐵欄杆看着窗外的荒山:“這裡的味道讓我想起了我小時候的孤兒院,那時候我們根本沒有廁所,需要在街邊把菊花對準窨井蓋上的小孔來方便,經常弄得到處都是,不過我的槍法就是那樣練出來的。”
“這個恐怕有些難,他之前在醫院傷到了幾個醫生護士,警方現在也在調查他的身份,他的發現者還在做筆錄......”
護工摸摸肚皮,語速很慢,他低着頭看不見表情,只能看到他衣服上明顯有一塊褐色的污斑。
韋德笑了,他伸手進書包掏了掏,拿出一些綠油油的紙來:“如果......看在富蘭克林先生的份上呢?”
鈔票被搓動的時候有些能令人安心的摩擦聲,是一種像是紙又像是布的纖維感,聽上去就像小爪子在撓人的心臟。
“你們從後門走,那邊是運屍體的通道,沒有攝像頭。”
對方接過錢就消失了,這就是小人物生存的哲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