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媚去了,就這樣去了,寧遠反應了好一會兒,纔敢去探她的鼻息,這一次是再也探不到的了。
但是他的心裡好像沒有剛剛那麼疼了。
她說,來世她會嫁給自己呢!
多好,還有來世呢!
那麼,真是很想要快點兒到來世啊!
越是這麼想,他越是覺得自己身上充滿了力量。
遠處的那個人還沒有走,像是看一齣戲一樣的看着他們。
看到百媚死了,他站了起來,紅色袍子的男人嘴邊掛了一絲冰冷的笑:“難道你還想要跟我打?”
他的話音才落,另一把板斧就削了過來。
笑容在嘴邊微微有些凝滯,然後眼睛驀然間睜大,寧遠就看到那斧子當着他的面,陡然間變成了灰燼。
秋墨眼睛裡卻是擋不住的鄙視:“端木青身邊的人都是這樣執着的傻子嗎?”
就像是剛纔的那個女人,明明知道打不過自己,卻還不願意束手就擒,非要個你自己打。
現在的這個男人也是一樣,明明知道自己不是對手,卻還要愣愣地衝上來,這不是傻是什麼?
想到這裡,秋墨就覺得煩,如果端木青身邊全部都是這樣的一羣人,那可就真是沒有意思了。
對於自己眼前發生的不可思議的事情,寧遠神色未變,仍舊不顧一切飛身上前,就是要跟這個人鬥個你死我活。
不對,今天他真的是很想要死在這裡呢!
別人都說,死在同一天的是兄弟,如果是一男一女,死在同一天,然後葬在一起,來世就一定能夠成爲夫妻。
百媚,你可要等等我,我要你的那個承諾呢!就算是追,我也要追你到來世,不嫁給我,你是沒有辦法擺脫我的。
至於娘娘那裡,就只能說一句抱歉了,他願意留在她的身邊,原本就是爲了百媚,現在她死了,也就沒有什麼意義了。
不,很早以前,他活着的意義就只是這個女人而已。
秋墨皺了皺眉頭,他現在其實很不想跟人糾纏,好容易才蓄養出來的一點力氣,用在這個人身上實在是太冤枉了。
所以,當寧遠欺身過來的時候,他想也不想,就直接一團火燒了過去。
也許在端木青秋墨的眼裡看來,這並沒有什麼,可是在寧遠的眼裡看來,卻是漫天的火光。
可是,他是知道這個秋墨的,知道他就在這火焰後面。
他甚至於連停頓都沒有停頓一下,就直接穿過了那火焰,身子依然向前。
當秋墨看到一個火人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時候,他竟然有些嚇了一跳,這個人瘋了不成?
嘴邊的笑容越發的嗜血了,既然你這麼不怕死,就發發善心好了。
也不知道從哪裡借來的水,直接就潑在了寧遠的身上。
剛剛燒焦的皮膚,陡然間被澆了水,那是一種蝕骨的疼痛,但是這個人似乎已經沒有了任何的知覺一樣。
眼睛裡就只有離他不遠的那個紅袍男人,在沒有別的什麼了。
所以,當他的拳頭打到秋墨的胸膛上的時候,秋墨感到自己的胸腔震動了一下,疼痛感瞬間瀰漫開來。
他愣了,他竟然被這個人給打了,區區一個凡人,竟然打到了他。
頓時怒火沖天而起,想都不想便從土裡面生出藤蔓來纏住了他的手腳,然後打算一把火燒死他。
只是讓他再一次沒有想到的是,寧遠的速度竟然那麼快,不過是剛剛出拳打了他,然後就飛快地趁着他發愣的時間抱住了他的脖子,狠狠地啃住了。
秋墨的眼睛頓時就瞪大了,這個男人這一次攻擊的是他的要害。
便是這麼咬了一口,他就立刻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有什麼東西給漏掉了。
當下心裡的恐懼和惱怒膠結在一起,手心默然長出一尺長的利刃直接洞穿了寧遠的身體。
這凌空聚氣成刃是最爲耗費體能的,一般情況下,秋墨根本就不會用這樣的法子,可是現在,他是真的有點兒怕了。
一劍刺出去之後,首先想到的就是要將這個人甩掉,因爲他還在抱着自己的脖子,而牙齒依舊啃在他的血管上。
寧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受了什麼傷,身體上的痛苦讓他眼睛裡腦海裡就只有方纔百媚死去的樣子。
他要他償命,既然你把百媚的血液都抽乾了,那麼我也要讓你放幹血。
所以,並非是他誤打誤撞地咬到他的血脈,而是寧願一開始就盯上了他的脖子。
秋墨氣得不成樣子,身體裡某種東西的流逝越來越快了,這個人會拖死自己。
這種事情絕對不能發生,秋墨在心裡着急。當下也不管什麼好不耗費體能的事情了,直接在那聚氣而成的劍刃上導上天火。
這一把火,是直接燒向寧遠的身體深處的。
寧遠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心裡卻隱隱地有些高興,只要能跟她在一起就好了,他要去找她。
眼睛裡看到的就只有那一張臉,一個眼波橫飛就可以讓他三天三夜都睡不好覺。
微微的一個垂首低眉,就叫他不知所措,生怕是哪裡做的不好,讓她不高興了。
而眼下,她說她在來生等他。
他要去,他的方向從來就只有一個,那就是有她的地方。
身體,漸漸地冷了下去,秋墨去還是掰不開他,只能一下又一下地垂着他的背。
已經不能再使用異能了,不然他就要癱倒在這裡等着端木青把他給拎走了。
在經歷了不知道多少下之後,終於,寧遠如同一個布藝娃娃一般被打落在地。
“哼!”冷哼了一聲,秋墨伸手在自己的脖子上一點,立刻止住了血液,然後飛快地逃走了。
這個時候再被發現,根本就不是那一羣隱國人的對手。
想到這裡,他恨極了,要不是端木青對血咒的破壞,他秋墨會活得這麼悲催嗎?
端木青正和韓凌肆說着話,地瓜走過來:“百媚阿姨呢?”
端木青一聽,笑着說他:“你還敢叫她阿姨,小心她又打你。”
“我纔不怕呢!”地瓜撇了撇嘴,然後又問,“她去哪裡了,我找她有點兒事。”
端木青正要開口,突然間發現,百媚似乎不見很久了,後面寧遠說要找她來着,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端木青陡然間慌張了起來,連忙站起來往外走,韓凌肆摸不着頭腦:“怎麼了?”
“我懷疑百媚出事了。”說這話的時候,她臉上的神色慌張異常,像是陡然間被噩夢驚醒一般。
韓凌肆不知道的是,從地瓜說這話提醒了她之後,她就感覺特別特別的心慌,這種感覺以前也出現過,每當她感覺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的時候。
一把扶住她,韓凌肆立刻吩咐下去:“以駐紮地爲中心,方圓三裡去找。”
他原意是讓端木青在這裡休息,畢竟如今月份實在是大了,不宜到處跑動。
可是端木青並不願意,他吩咐下去之後,就立刻跟着衆人一起出去尋找了。
想想她的個性,和她平日裡與百媚相處的情形,也能夠理解她現在的心情,如果強行要把她留在這裡,只怕她的情緒反而會不穩,反而會對肚子裡的孩子有影響。
到底還是沒有再堅持,只是讓莫失寸步不離地跟着她。
爲了怕讓她太過於奔波,韓凌肆自己衝在最前面找人,如果能夠早一刻將百媚找到,端木青也早一點兒心安。
人一圈圈闊大搜索範圍,但是依舊沒有找到,還是萬千想起來,領過來一個孩子,據說這個孩子的異能有些奇特,倒像是那能夠追蹤的犬鼻。
對人的氣味特別敏感,而且很遠的味道都能夠聞得到。
孩子還揉着睡眼,看到一圈的大人都還沒有睡,當下就清醒了,然後有些緊張地問:“不知道找我來是有什麼事。”
萬千笑着讓他不要緊張,然後拿出百媚平常用的東西:“百媚姐姐不見了,你能夠找到他嗎?”
百媚平日裡跟端木青在一次,伺候她的起居,但是端木青並不大需要人前人後的伺候着,所以,平時她也會到處走走。
加之性子十分開朗,大人小孩倒是都跟她熟,那孩子聽到這句話,立刻上前,十分認真地偵查着衣裳上的味道。
然後又皺着眉頭好一會兒,在別人看來像是在思索,他卻指了一個方向,神色依然嚴肅,有點兒不像他這個年紀:“在那邊,還要走個一里半的樣子。”
韓凌肆看了一眼這個特殊的孩子,心裡十分感激,當先第一個就衝了出去。
其他人也不落後,紛紛跟着去了,端木青心裡着急,自然是不肯落下的。
地瓜這樣直接土遁過去,卻被那小孩拉住了衣袖。
“幹嘛?”地瓜看了他一眼,皺着眉頭有些不耐煩。
雖然跟百媚平日裡吵嘴,常常叫她百媚阿姨,可是她當真出事了,自己心裡卻也是十分緊張的。
小孩卻突然流下眼淚來,讓地瓜嚇了一跳。
“地瓜……百媚阿姨她……”
一看這個樣子,地瓜方纔的火氣頓時沒有了,心裡咯噔一下:“怎麼了?”
“她死了!”小孩哭得更傷心了,“好濃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