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青撿起地上的碎片,輕輕地將裡面的東西抽出來,展開便是兩方鮫帕,帕子當中繡的赫然便是那白焰教的圖案。
端木請微微一笑,看向萬媽媽,“不管我知不知道這裡面有沒有東西,知不知道這裡面是什麼,鐲子摔開了便不能再裝回去,實在是不知道萬媽媽怎麼會知道我屋子裡有這個東西的?難不成萬媽媽又透視眼不成?”
李凝霜和齊國公府的女眷們當時臉上就變了顏色,就連皇后也不禁微微色變。
如此一來,可就不單純的是萬媽媽誣告的事情了,顯然還涉及到了齊國公府李老夫人。
皇后的腦子飛快地轉了起來,無論怎麼樣,大事化小最好,怎麼將這件事情從暴亂中扯出來,歸結到女人間的恩怨上去才最關鍵。
端木青卻並不給她這個機會,接着開口道:“陛下,這件事情,不單單是污衊臣女這麼簡單。”
此時皇帝對於眼前這個女孩子的眼光已經改變了太多,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對自己身邊發生的事情觀察入微到這樣的程度,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她這樣的“運氣”。
若不是一開始就對這玉鐲起了疑心,若不是今日“剛好”將它帶過來,只怕,今天死的很慘的會是她。
而且這個女子無論什麼時候都表現得不急不躁,在她這樣的年紀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
“陛下,元宵燈會上的暴亂,並非是白焰教所爲。”
說話的聲音不大,但是卻震驚了在場的所有人。
此刻,二皇子和皇后兩人的臉色纔算是變得有些蒼白,只是勉強維持着鎮定。
“端木大小姐,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若是沒有證據,我勸你還是不要亂講的好。”微微眯了眯原本就不大的眼睛,趙御行的眸中閃着危險的光芒。
面對如此的威脅,端木青卻朝着他嫣然一笑,“我想更需要懂得這個道理的人,應當是二皇子纔對。”
從來在朝堂上沉默不語的二皇子突然間說出這樣的話,越發的讓皇帝懷疑起來,而且就方纔他對端木青的認識來說,她絕對不會無的放矢。
一時間,天子的臉上神色變得十分凝重,目光帶着一點兒沉鬱地看着端木青,“你這話說的是什麼意思?”
端木青不卑不亢地行了個禮,“請陛下贖罪,因爲事情干係重大,臣女思量再三才打算今日見到陛下在此私宴上與陛下偷偷說明,但是如今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一步,臣女也不得不說了,請陛下見兩個人。”
“誰?在哪兒?”
“回陛下,這會兒人已經在宮門口了,由臣女的二哥哥帶着。”
“宣!”
此時在場的人,誰都能夠看的出事情的嚴重性,皇帝的話音落下並沒有太久,端木赫邊帶着一男一女兩人急匆匆趕來。
帶兩人行過禮之後,皇帝方纔皺着眉頭問道:“你二人是誰?與元宵暴亂有何關係?”
二人擡起頭,皇帝見到那女子的臉時,表情大變,“你是……”
“回陛下的話,罪臣之女羅琪瑕叩見吾皇。”
“你是羅國公的孫女!”
德妃少時曾與羅國公家的小姐交好,此時聽到少女如此說,又看着她與國公夫人八九分相似的面容,不禁失聲。
皇帝也是滿臉震驚,想不到當時被自己下令滿門抄斬的羅國公府竟然還有人在。
“回陛下,草民原本是羅國公部下的一名總兵,也曾跟隨國公爺見過陛下聖面,只是陛下天子之軀,必然記不住草民了。”
一時間,皇帝也不知道如何說了,關於羅國公一案,當時確實算得上是自己藉着一個由頭奪權而已,但是近年來朝中勢力開始站隊,紛紛支持各自皇子。
實際上,整個朝堂,如今死心塌地跟着他的人反而不多了,思考着原因,未免不與當時對待羅國公強勢的態度有關,此時見到羅琪瑕也還不能確定到底應該拿他怎麼辦,所以也並沒有立刻給她定罪。
“這根暴亂案子有什麼關係?”
韓凌肆像是吃東西吃得有些無聊了,便跟着加入話題,嘴巴里還嚼着一塊梨肉好郎君。
端木青看也沒有看他一眼,而是認真地看着皇帝。
“回陛下,實際上,這件事情原本就是但總兵策劃的。”
此言一出,衆皆譁然。
就連皇帝也是滿臉的震驚,看了看地上跪着的兩個人,又看了看端木青。
不畏懼皇帝的視線,端木青接着道:“因爲一次偶然的緣故,臣女救下了羅小姐姐弟兩個,後來發生了元宵暴亂之後,一次意外之下,發現這件事情竟然跟她有關。
而當時羅小姐也是滿心的擔心,因爲她從來都不知道但總兵竟然帶着人作出如此血腥殘暴的事情,在臣女的再三逼問下,方纔將事情都告訴了我。
但總兵跟着羅國公到處征戰,早就有了深厚的感情,而且一直都認爲羅國公當年的事情乃是受了冤枉,最後找到了證據,卻因爲時隔多年,沒有辦法見到陛下。
於是便決定用元宵混亂的方式來見到陛下,誰知道竟然會演變成那樣。臣女當時一聽便覺得不對勁兒,央求了哥哥跟我們一同到羅小姐所說的落霞山去,誰知道去了方纔發現,原來但總兵已經被一羣人控制了,而行動的卻變成了另一個派別。”
皇帝神色不定地看了看羅琪瑕和端木青,又將嚴厲的視線移到但總兵身上,頗有些探尋的味道。最終缺什麼都沒有說,而是問起了端木赫。
“回陛下,臣帶着幾百個弟兄一起將那些人一網打盡,但是明顯這些人並不是些江湖草莽,大多數都在被捉住的時候服毒自盡了,只有少數被沒有來得及被我們的人卸掉了下頷活捉了。”
如此毫不猶豫地服毒,自然不是一羣爲了利益賣命的江湖中人,顯然是十分有組織有紀律的特訓人員。
“把人帶上來。”
跟着皇帝多年的皇后此時心裡已經在打鼓了,她最是清楚,此時皇帝的聲音越是平靜,心裡就越是憤怒,而他憤怒的後果,只怕這個西岐還沒有人可以承受得住。
人被帶上來的時候,端木青明顯感覺到一束視線灼熱地打在自己的身上,轉臉卻看到韓凌肆似笑非笑的表情。
端木青不以爲意,事情都到了這裡,自然沒有退步的餘地。
被帶上來的人有幾個木着一張臉,就算是跪在地上,也是筆挺着背脊,身形僵硬,如同死人一般,毫無生氣。
但是另外的一堆人,卻已經是瑟瑟發抖,跪在地上,臉都已經快要貼到了地上。
這樣的一羣人被帶上來,頗有些涇渭分明的感覺,好像他們並不是同一個組織,而是由兩撥人勉強湊到一起的。
“回皇上,因爲此時關係到國家安危,臣女又跟羅小姐是好朋友,是以沒有及時回報,就怕有什麼錯漏,反倒打草驚蛇,便讓一些江湖上的朋友暗暗打聽,打聽出來的一些事情,讓臣女十分不解。
只是此時已經能夠確定元宵作亂的是他們,纔將人帶過來,陛下見多識廣,自然比我們看得深遠。”
皇帝看着底下的人,聽聞端木青如此說,便知道里面定然還有內情,“你說。”
“經過我們朋友的打探,這裡面確實有一部分是江湖草莽之人,所做的事情,不過是拿錢辦事之流,但是還有一部分卻似乎不是我們西岐之人。”
“哦?”皇帝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了那幾個神情僵硬的人身上,眼睛裡充滿了探尋。
“拿花椒水來。”冷冷地吩咐了一句,便立刻有宮人將花椒水端了上來,皇帝便命人將那花椒水灌給下面所有人喝。
西岐和東離最開始是屬於同一個國家,只是後來慢慢地變成了兩個。
兩國人在外貌體徵上並沒有什麼區別,只是雙方的習俗稍有不同,最大的區別便是西岐人善吃辣,但是東離人卻喜清淡。
果然,沒一會兒,那些神情木然之人,臉上就開始出現了些難以忍受的表情,像是在忍受着什麼刑罰一般。
相反原本跪在地上畏畏縮縮的那一羣人,反倒露出一臉茫然的神色,似乎不清楚皇帝這番作爲是做什麼。
韓凌肆此時也已經站了起來,皺着眉頭疾步走到那幾個東離人面前,狂吼道:“你們是誰派來的?爲何到西岐來作亂?”
很顯然,若是這羣人是東離的細作,打破兩國和平局面,首當其衝的人就是身爲質子的韓凌肆,所以,這羣人無所顧忌前來,要麼就是他已經成爲了東離的棄子,要麼就是有人想要制他於死地。
只是這羣人既然已經選擇了不成功便成仁的路,自然是寧願死也都不會說出來的。
“到底是誰?”韓凌肆顯得怒不可遏。
直接抓過一個人的肩膀,搖晃着道,“是不是父皇出什麼事情了?你到底是誰派來的?”
聽到他這番說法,皇帝看向韓凌肆的目光多了幾分讓人看不透的審視。
韓凌肆卻似乎並沒有看到皇帝的神色,開始對那人拳打腳踢,“說!到底出了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