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朝顏又驚又怒的時候,月珀臉色也微微變了變。
他慢慢將朝顏放下來,臉色微沉問道:“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就是希望冥域之主能好自爲之。”和曦也是面色不善。
朝顏無奈看着兩人針鋒相對,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記得阿夕肩膀上有個抹不去的疤痕,那傷口是當年我幫忙處理的。”月珀沉思了一會,轉頭看向朝顏:“你不介意吧?”
朝顏慢慢點點頭,她有說“不”的權力嗎?
衣衫緩緩剝落,右側肩膀露出來,白皙的肌膚上那道疤痕很是顯眼。
月珀見到後,眼色更加深沉。他很快就把朝顏的衣衫拉好,神色溫柔,“阿夕,你受苦了。”
朝顏搖搖頭,表示自己不要緊。
“既然軒轅殿下把人送到了,那就請回吧。”月珀毫不委婉地下逐客令。
“你們接下來要做什麼?老情人間敘舊嗎?”和曦沒去回答月珀的問題,問出此話時,眼睛看着朝顏。
“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似乎不幹殿下的事情吧。”月珀執起朝顏的手,“不過,若是殿下實在想知道,我也不妨說了,我要娶阿夕,我要風風光光娶阿夕,補上百年前的婚禮。”
朝顏被握緊的手,微微發抖。
“既然如此,我就當神族的觀禮嘉賓也不錯。”和曦沒有一點要動身離開的意思。
“請便。”月珀說完不再理和曦。
“阿夕,你現在身子感覺怎麼樣?”
月珀之所以這樣問,是有原因的。由於百年前冥域公主在婚禮前消失,從此無人知其下落,雖有野史說是月珀弒君,但是,卻只是流言而已。
但是,竟在不久前,有人在神族的地界上發現了夕玦公主,原來她在當年冥域和神族之戰中身負重傷,沉睡了百年,不久前纔剛剛轉醒,也因此月珀很是擔心剛甦醒的夕玦公主的身體。畢竟,在戰爭中損耗過大,百年間不可能恢復完全。
這正好可以爲朝顏的道行低微找出了一個絕佳的藉口,朝顏不必擔心自己因爲不會什麼法術而被識破,而且,和曦不是說過了麼,月珀絕對不會再傷害她一分一毫。
離着冥域中成親的吉時還有一段時辰,月珀與朝顏也沒有說話,他就靜靜抱着朝顏。
本來朝顏還想問,以後還有的是時間,何必要如此心急成親?但是當她看到月珀在見到自己的表情的時候,已經明白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那是多麼深情的眼神,似乎要把對方望進自己的眼眸中。
深刻但是哀傷。
朝顏似乎看着他眼神透過自己看向另外一個人,那眼神中有深刻的疼痛。
朝顏稍稍在月珀懷中動了動,然後小心翼翼開口,“那個,你抱得我有點緊了,我疼……”
“是嗎?”月珀語氣中帶着滿滿的疼惜,但是手上的力道卻是一點都沒減,反倒是抱得更緊了。
朝顏苦笑了一下,也不再說什麼。
幸虧和曦沒見到他們這麼抱着的樣子,朝顏暗想。和曦被請出去安排席位,因此不在屋中。若是和曦見到了,真不知會作何反應。朝顏想着他可能的反應,心中突然一陣苦澀,他應該不會怎麼樣的,朝顏沒有勇氣想下去了。
於是,兩人,心中所想完全不同的兩人,靜靜相擁。
隔了很久,月珀出聲問道:“阿夕?”
“嗯。”朝顏回答。
“阿夕?”
“怎麼了?”
“阿夕?”
“什麼事?”
“阿夕?”
朝顏被問得煩了,索性不再回答。
“阿夕?回答我好不好~~”
天,還撒嬌,不活了啊,月珀本就是個極難得的美人胚子,嗓音也是優雅溫柔的,如今竟帶着鼻音撒嬌,着實讓人控制不住。
朝顏想摸摸自己鼻血有沒有出來,這樣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語調,聽起來——呃——還不錯。
果然美人的外貌太加分了,若是扶桑谷中那隻黑熊精也這樣撒嬌,朝顏一定聯合其他小精小仙把他海扁一頓。
朝顏有一搭沒一搭想着,月珀卻還問着。
“阿夕?”
“阿夕?”
“我在,我在!!!”朝顏猜着莫不是月珀耳朵不太好使。
“我聽到你的回答才能安心,你不知道,有多少次我都是在夢中喊你名字,然後沒有迴應被嚇醒。”
朝顏聽了沉默許久,然後慢慢伸出手臂,抱住月珀。
她雖然不知道月珀和夕玦發生過什麼,但是這一刻,她想替夕玦抱一抱他,因爲那種痛苦朝顏也體會過。
臨走前一夜,她也是在夢中驚醒,夢中夢到和曦把她像扔抹布一樣丟掉,她叫他的名字卻無人迴應,醒來就是滿臉的淚水。
但是,她醒來時,還能偷偷跑到和曦房間中趁他睡着的時候,偷偷吻了他。月珀竟是什麼都做不了的。
同病相憐——朝顏想起這個詞,她和月珀正是同病相憐。
一樣爲了心中所愛,所想而痛苦不已。
當朝顏聽到月珀傳來低低的啜泣聲時,手臂抱得他更緊了,像是哄小孩子一樣拍拍他的後背。
朝顏在扶桑谷的時候,就常常被青衿嫌棄不會哄小孩子。如今也是一樣的情形,因爲她越是安慰,月珀哭得越厲害。
“爺們兒點!!哭什麼!!!”朝顏決定使出狠一點的手段,男生都很怕被別人說自己不男人的。
“有你爺們兒就夠了,我不需要。”帶着哭腔的回答。
等等,這是什麼情況,請問大哥,你是來搞笑的嗎?朝顏一頭霧水,明明剛剛還是傷懷的氣氛,怎麼轉眼戲碼都變了,變成變態老大爺調戲純良少女,而且——她是變態老大爺,月珀是純良少女……
朝顏默默嘆口氣,若是能讓月珀開心點,她當變態老大爺也沒關係,畢竟是她有錯在先,冒充夕玦,本身就對不起他。
朝顏繼續輕輕拍着月珀的後背,希望美人順氣,不要哭岔了氣。本來就是眉目清秀之人,如此一哭,更顯得梨花帶雨。
朝顏見到月珀的樣子,再度發誓,以後絕對不要哭了,看看,一個男人哭起來都比她好看!!
朝顏擡頭向門外看去,正看到和曦面無表情的臉,以及能把人穿透的凌厲眼神。
她身子抖了抖,然後一狠心,一閉眼,把月珀抱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