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顏雖沒有愛慕過誰,但是看誰熟練誰生疏還是看得出來的,例如面前這位和女生相處的方法已經掌握得如行雲流水般自然的和曦大人,也不知道已經給多少姐姐妹妹們送過藥問過病了,朝顏心裡忽然就警惕起來,看着那碗藥,也沒有喝下去的意思。
“怎麼,怕藥苦嗎?”和曦看着朝顏猶豫的神情問道。
“你已經給多少女孩子送過藥了?”朝顏一不小心就把想在心裡的話說出來,說完才發現不對,瞪着眼睛呆呆望着和曦。
“沒有。”
“什麼沒有?”朝顏條件反射地接下一句問道,問出口後恨不得咬了自己舌頭,她這是怎麼了,乾脆閉上眼睛,不停提醒自己要精神集中。
“沒有,沒有給別人送過藥。藥快涼了,快喝吧。”和曦把藥碗送到朝顏嘴邊。
朝顏還閉着眼睛提醒着自己要精神集中,和曦見她不肯喝,便用勺子輕碰了碰她的臉,朝顏睜開眼看到和曦靠近的臉,竟然分神想到,這皮膚真是好,透着潤澤的琥珀色,鼻子也很挺,顯得很有立體感。
“喝藥。”和曦見朝顏久久不肯張口,語氣略帶不滿。
喝就喝,兇什麼。朝顏移開眼睛,這藥真是特別,一點都不苦。
是藥三分毒,這藥功效很好,但是喝完就想睡覺,朝顏勉力睜開眼睛,看着眼前模模糊糊的人影。
“你放心睡吧,有藍雪的消息我會及時叫醒你的。”朝顏眨眨眼睛,仍舊拼力睜開。
“我會在一直在你身邊,放心吧。”
誰要你在身邊了,朝顏昏睡前最後一個念頭就是這個,開始睡得並不安穩,遊走於半夢半醒中,偶爾睜開眼睛,看到和曦果然沒走,他就坐在桌邊微閉着眼睛,朝顏內心咕噥了一句——還真的沒走,便安心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得很安穩,只是可惜沒夢到臘腸炒飯。
看起來她精神不錯,剛起牀就忙着——賺錢。和曦看着藍雪纏着橘柚仙子希望能有一份工作。
“我不要求高工資,也不用有好福利,怎麼樣,就讓我幫忙吧。”朝顏眼睛亮亮的問道,她從來都沒忘過收集錢幣這一大業。
“還裡沒什麼需要幫忙的。”橘柚一臉抱歉的意思,想了很久說:“那就請去看管墓地吧。”
仙島之地,具是得道成仙之輩,本應享受與天同壽,但是總有一些另類些的,求得長生後反覺無趣的,於是便坐化而終,也有因爲沒過天劫而終的,與其說仙逝,倒不如說是沉睡,永遠不會甦醒的沉睡。
朝顏接到這個工作的時候心裡還是挺忐忑的,自己心裡害怕又不好表現出來,看着和曦一臉看笑話的表情,於是鼓起勇氣,順着橘柚指的方向就出發了,臨走還不忘詢問橘柚:“是有工資的吧?”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後才肯動步子。
這哪裡是什麼墓地啊,這裡根本就是花園,有一眼飛泉引水,四處繁花爛漫,飛鳥吟唱,朝顏深吸了一口花香,覺得自己都要羽化登仙了,連石頭也是清亮的顏色,不沉重,不壓抑。
朝顏先雙手合十做了個揖:“各位大神大仙,我來幫忙看管這裡,請多多包涵。”看着這裡繁花錦然,也沒有什麼特別要做的,只是有些枝蔓過於繁雜,朝顏也不不會變東西,於是原路返回,到橘柚處借了一把修剪枝葉的剪子。
幾趟路下來都微微出汗了,朝顏的騰雲法也沒練熟練,走路基本靠腳,拿到剪子回來已經累得不行了,靠在附近的石頭上喘氣。
“奇怪既然這裡是墓地,怎麼連個墓碑都沒有。”朝顏面色疑惑。
“這些花朵就是,這裡的花神都羽化爲元神之樣了。”和曦從不遠處走過來,順手拿走朝顏手中的剪子:“這樣一來,你還要修剪枝蔓嗎?”
朝顏立馬搖搖頭,她急忙向各個花朵鞠了一躬:“不知者無罪,你們大人大量原諒我吧。要不我給你們唱支歌,要不就朗誦首詩?”
微風拂過,花叢微動。
“是要我朗誦首詩嗎?”朝顏激動地說,其實是因爲她自己不會唱歌。
朝顏覺得自己優點很多,所以有一天突發奇想準備總結一下自己的不多的缺點,大概就是,不擅長女紅,不擅長清掃整理,不會梳髮型,不會用胭脂化妝(她總是用的太多),還有一點是硬傷——五音不全。
“不如就朗誦一首歌頌大好山河的詩吧。”朝顏頓了頓,然後吟誦道:“趵突泉,泉趵突。三股水,光咕嘟,咕嘟咕嘟光咕嘟。”
朝顏用自認爲最惡狠狠的眼光瞪了在身後笑得直不起腰來的某人,內心默默嘆道:“沒文化,真可怕。”
朝顏結束了一天的工作,這一天她可是累得不行,不用修剪,不用澆水施肥,但是她朗誦了一天的詩,希望各位花神們能開心些,雖然口乾舌燥,她還沒忘記要去橘柚那裡討工資。
看到和曦笑得一臉“奸詐”,朝顏下意識捂好自己的剛到手的工資,可不能被誆騙了去。仙島的錢幣是貝殼,貝殼上面有一個天然磨出的圓孔,朝顏小心用絲線把這幾個貝殼串起來,自己的錢幣庫又有新的成員了。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和曦直接忽視朝顏戒備的眼神,拉過她的手,害得朝顏緊緊抓着那串貝殼,不肯有一點放鬆。
“去哪?”
和曦不答話,走得也不快,以便朝顏能跟上自己的步子。
平坦的沙地,不遠處就是蔚藍的大海。大朵大朵的雲彩掛在天上,天空澄澈乾淨。和曦指指地上金黃色的細沙上面遍佈着的貝殼:“你還以爲這貝殼有多值錢嗎,瞧,遍地都是。”
要是想看朝顏露出失望的神色那和小人算是打錯算盤了,她本來就不關心自己賺的錢價值幾何。
“怎麼,這麼多錢還真嚇呆了?”和曦問向很久不說話的朝顏。
“我還沒見過……”朝顏一臉微笑看着前方,“真的很美啊,可惜不能讓青衿一起來看。”她準備好好記住這裡的美景,回去也好有好聽的故事講與父老鄉親們聽。
朝顏站得累了,隨地坐下來,手裡攥着一把細沙,看着它慢慢從手心裡滑落,細碎的觸感。微涼的海風拂面,輕嗅一下,還有甜甜的香氣。
腳邊的海螺有着奇異的花紋,朝顏把玩許久,開玩笑地把它放到坐在旁邊的和曦嘴邊,看着他說:“向它許個願望吧,它可是會幫你實現的。”
看着朝顏晶晶亮的眼睛,和曦問道:“你呢,你有什麼願望嗎?”
“我說了你就會幫我實現嗎?”
“……”
“臘腸炒飯,我要吃臘腸炒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