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六 七殺

伊斯塔落地,接連退了好幾步纔算穩住身形。前身已經被錯縱雜亂的大小劃痕割離的面目全非,更有幾隻碎劍殘片深深刺入肩膀大腿幾處,血跡斑駁。腦後束髮的牛皮繩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斷掉了,墨色長髮被汗水打成了一綹綹油亮絲帶,在風中紛飛飄揚。

在他手中,只剩下一柄劍把。伊斯塔看了一眼,慘然一笑,隨手把它扔在了地上。他一邊摸索着把那幾根鑲在身上的碎片拔掉,一邊死死盯着對面的約瑟夫。

現在的約瑟夫比伊斯塔也好不到那裡去。那把劍在兩人的奮力之下,碎的太過突然,碎片攜着兩人的力量四散激射,速度已經達到了驚人的程度,約瑟夫也沒有能力在那種情況下,毫髮不傷。身上那幾處傷口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最好效果了。

在約瑟夫落地時,他做的第一件便是連忙察看自己手中的刀。還好,它並沒有斷,只是缺口又多了許多。約瑟夫欣慰一笑,望向伊斯塔。

“你的劍質量可不怎麼好,哪個武器店製造?你應該建議你們老闆改換別家店鋪了,明顯是假冒僞劣產品嘛!”約瑟夫笑着調侃,“不會是你們老闆連給你買把好劍的錢都捨不得出吧?”

“以己度人,是種很不好的習慣!”伊斯塔懶得糾纏約瑟夫的諷刺,他現在頭疼的是,沒有了武器,自己如何應對對手的瘋狂進攻。

“哈哈,”約瑟夫仰天而笑,笑畢,殘忍陰冷的目光帶着幾許戲謔的森然,鎖定了伊斯塔的全身。“你完全可以就此認輸,但我不喜歡那樣!看着你在我的刀下無力反抗,徒勞掙扎,或許應該是更美妙的一件事情!”約瑟夫說着,呲嘴輕笑,如一尾嗜血鯊露出了獠牙。

伊斯塔毫無配合的意思,他靜靜地站在那邊,一邊玩弄手指,一邊乜着眼,看着約瑟夫獨自表演。

約瑟夫見到對方竟然完全沒有反應,頓時覺得索然無味,“到地獄玩你的深沉去吧!”他揮刀前行,在潮溼地沙地上蹬踏出一條筆直的坑凹足跡,逼向已經沒有了武器的伊斯塔。

颶風狂瀾般的刀勢襲捲而來,在伊斯塔身周斬破風聲,撕裂空氣。伊斯塔左右閃避,每多一次,都要比上一次的躲避來得要吃力許多,伊斯塔心中憋悶抑鬱,可一時也找不到應對的法子。

險象環生,伊斯塔已經慢慢開始不支,刀影越來越多地帶出了血雨,鮮紅的血液被甩成長長的細線,纏繞飛舞在伊斯塔周圍。每條血線的源頭就是一個傷口,伊斯塔已經遍體鱗傷了。

約瑟夫的獰笑伴着伊斯塔的痛哼,在血線間彼此應合着。

“吼——”伊斯塔一聲怒喝,周身早已經黯淡的黑炎鬥氣迴光返照般再次蒸騰,墨色長髮在黑炎中向天飛舞。伊斯塔牙關緊咬,嘴角溢出絲絲血跡,沾染點點血色的臉上,滿是倔強與憤怒,雙眸在不屈地燃燒着。

約瑟夫絲毫不理會伊斯塔的poss,他改砍爲刺,直襲伊斯塔當胸。

伊斯塔就那樣望着,定定地站立,直面刀鋒!

在刀尖即體的瞬間,伊斯塔左手輕敲刀脊,在約瑟夫來不及調整的瞬間,刀鋒避開了心口,下移數寸,刺入左肋,刀身與肋骨間生出心寒的摩擦聲。

伊斯塔右手緊隨而止,一把握住約瑟夫握刀的右手,再不鬆開。約瑟夫擡頭望向伊斯塔,卻發現在他血跡斑駁的嘴角,掛着一絲詭異的獰笑。約瑟夫心中不由來的出現一絲慌亂,試圖抽回刀子,伊斯塔的手卻緊緊不放。

幾乎在約瑟夫試圖抽刀的同時,伊斯塔一直站立不動的身子終於動了,他握着約瑟夫的右手向自己拉近,腳下也一步,一步邁前。刀,就這樣,一分一分被他深深按入了自己的體內!

伊斯塔猙獰的笑,血液含混着唾沫從嘴角流下,拉出一條條紅色絲線。在約瑟夫震懾於他的詭異可怖時,伊斯塔左手撮成刀形,夾攜着黑色鬥氣斬向了身前那條仍舊握着刀把的臂膀!

血霧蓬出,爆起一朵鮮豔耀眼的血之花!紅色瀰漫下,渾暈的陽光猶加黯淡了。

約瑟夫慘叫着後退,血在他身前撒出一道拋物線,一端連着他血跡淋漓的肩膀,而另一端系在伊斯塔左肋多出的那條飄蕩的臂膀上!約瑟夫左手緊緊捂住斷口,神色中多了絲恐慌。

伊斯塔慢條斯理地打量了一眼約瑟夫,厭惡地把那條斷臂從刀把上取下,遠遠拋飛。右手一把握住刀柄,銀牙緊咬,用力拔出。一寸,一寸……刀身和肋條依舊摩擦,那聲音讓伊斯塔皺眉。

伊斯塔慢慢踱到約瑟夫身前不遠處,平舉着那把沾滿粘稠血漿肉屑的直刀,看了眼約瑟夫,又看了眼那把刀。左手突然出拳,重重轟在了刀身之上!

刀拳相擊,刀身竟應聲碎裂!殘片把附於其上的血漿蓬起血霧後,激射而出,對面的約瑟夫閃避不及,在慘叫聲中,捂上了自己的雙眼。

那裡,血流如注!

“其實,它的質地,也並沒有你想象中那麼的好!”伊斯塔隨手扔掉刀把,對約瑟夫說道。

約瑟夫幾近瘋癲,他狂呼着朝伊斯塔聲音的來源撲去,剩下的孤零左臂扯動風聲,揮打,沒有絲毫的章法。伊斯塔輕鬆避開,看着約瑟夫雙眼的血在臉上蜿蜒。

“七!七!七!”觀衆在歡呼,“殺!殺!殺!”

伊斯塔繞到瘋狂地四處跌撞的約瑟夫身後,左手重重拍了下約瑟夫左肩頭,那條臂膀在一拍之下瞬時疲軟。伊斯塔順利將約瑟夫按到在身下,膝蓋死死抵住他的後背,雙手撫上了約瑟夫的頭。

“七!殺!七!殺!”

擡頭環視場周,伊斯塔雙手猛然施力扭動,在骨骼清脆的斷裂聲中,約瑟夫掙扎的怒罵戛然而止!

伊斯塔起身向四周揮拳施禮,在準備立場時,頹然坐倒。歡呼聲,越來越縹緲,世界也越來越模糊,最後一切都歸於黑暗……

七殺!是觀衆送於他的名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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