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白淵等人跨過城堡大門的時候,彷彿是穿過了一處屏障一般,裡面的安靜程度和外面其實沒有太大的差別,只不過裡面的場景跟從外面看的時候一點相似性都沒有。
之前白淵他們三人在門口的時候,往城堡敞開的大門之中看去的時候,那裡面似乎只有一些斷壁殘垣,是但從外表來看絕對看不出來的那種破敗,彷彿這座城堡已經在這裡,毫無防護措施地聳立了上千年——以凡界普通人所能修建出來的那種強度——主人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根本感受不到一絲活人的氣息,即便是那種由“亡靈國度”這個世界模擬出來的那種“活人”的氣息都沒有了。
白淵三人在踏入城堡的大門之前互相對視了一眼,彷彿即將踏入的是一段相當艱難的旅程。雖說從後續展開來看,這個說法還真的沒有什麼錯誤,但是這時候的白淵三人,顯然都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只不過是對於未知情況的謹慎讓他們三人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罷了。
然而這種停滯並沒有持續太久,他們幾乎就是稍稍停頓了一下腳步,然後就走了進去,一瞬間場景變換,突然出現的那些變化幾乎讓白淵等人根本沒有回過神來。
那是一片被一望無際的混沌包裹着的空間,空間的邊界處似乎都被翻騰的黃沙籠罩着,那些包裹在空間外圍的混沌旋轉着,形成無數駭人的漩渦。而在整片空間的中央,那裡有一座整體泛着土黃色調的古城靜靜地臥在那裡,彷彿陷入了沉睡一般。
那古城似乎是用某種紋理鮮明的石料建造而成,一座座神廟、殿堂、樓宇都帶着彷彿黃沙一樣的顏色。
古城的大部分建築都呈現出上小下大的四棱柱狀,一些較爲華貴的建築物頂端還能見到彷彿宗教圖騰一般的雕塑與立柱,而城市中最重要的建築,看起來應該是位於中央的那座宮殿——或許也可以叫做神廟?
那座宮殿與天界中天帝一派或者魔神一派的建築風格差異甚大,不管是白淵,還是屠凌,甚至於就連邱鬱,之前也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建築風格。那看起來似乎是由數個四棱錐組合而形成的建築物,單個四棱錐看起來有些像是妖界中住在沙漠中的胡狼一族建造的居所,但是整體看起來和那些胡狼搞出來的東西根本不能放在一起比較。
硬要說起來的話,這裡的東西是一個完全體,是用胡狼的那種居所,放大幾十倍之後再換個材質,雕刻上各種看起來意義非凡的花紋與塑像,然後以那種東西爲零件,拼湊而成的。
白淵的視線在這座明顯已經敗落的城池上緩緩移動着,似乎是想要將它的每一個細節都收歸眼底。這樣做了之後,他的視線就不由自主地朝着那座城池的地基飄去。
也沒有什麼旁的原因,只是因爲這座城池,是建立在某種巨大的生物的顱骨上的。
那個顱骨就位於城市下方,承載着上面的所有建築物。那個顱骨在完整的時候應該大致是一個橢球形,但是現在已經完全看不出那東西作爲一隻“頭骨”的形態了,它的大部分應當都已經崩落,殘餘的部分只是一個弧形的巨大骨片。骨片的前方連接着三個深深的孔洞,白淵猜測在這個“顱骨”的主人活着的時候,那東西應該是ta的眼睛所在的地方。三隻眼睛的生物向來不是很少見,唯一的一個問題是第三隻眼睛的位置看起來有那麼一點奇怪。在那頭骨的後方,依稀可以辨認出大事是連接脊椎的幾根骨節。白淵看着那個看起來有些奇怪的頭骨,腦海中隱約記得似乎在什麼時候見過這樣的東西,但是具體是什麼時候,那東西又是什麼,他有些想不起來。
在白淵的印象中,能有這麼大的顱骨的生物絕對沒有長成這個樣子的,除非ta的腦門上讓什麼人給開了個洞,然後當場暴斃,否則第三隻眼睛長在這麼奇怪的位置上的傢伙,絕對不可能是這個世界上的東西。
白淵回頭看了一眼,他們三人進來的地方是一個看起來極爲突兀的門,彷彿是特意開在那裡,等着什麼人進來一般。門所在的位置離那座建立在顱骨上的城市不算遠,走路過去也就不到十分鐘的路程,周圍是一片茫茫的黃沙,粗糙的砂礫被風捲起,拍在白淵等人的臉上,讓人感覺到一種極端煩躁的情緒。這種情緒就好像你已經在沙漠中跋涉了七天七夜,好不容易爬過一座高大的沙丘,結果發現前面不是綠洲,而是綿延到遠方,根本看不到頭的茫茫黃沙一般。
那門離着邊界看起來還有很遠的距離,但是形式也沒有什麼樂觀的趨勢,那片黃沙覆蓋着的空間正在逐漸坍塌,周圍那些看不到邊際的混沌翻滾着將所有掉入其中的東西都碾成湮粉,那些彷彿沙暴一樣的漩渦正在真真切切地撕扯着整個空間的邊緣,隨時可以看到有巨大的陸地以及掉落的城牆碎片從空間中剝離出去,被周圍混沌中的“沙暴漩渦”吞噬分解,甚至就連那個建立在巨大顱骨,以及顱骨之上的城市都在遭受同樣的崩解,即便是看起來距離還有相當遠,那種來自於周圍混沌中的撕扯也讓那東西看起來搖搖欲墜。
“看樣子這地方撐不了幾天了。”邱鬱往前走了兩步,站在白淵的身邊,一臉驚歎的模樣,後者也在他突然出聲的時候回了神,點了點頭。
“雖說不知道這地方到底是多久之前就變成這樣了,但是按照現在這種速度崩毀下去的話,用不了三個月這整片空間都會被吞噬個煙消雲散。”白淵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這個空間看起來根本沒有什麼穩固的連接點,也感受不到什麼有活性的能量維持,因此根本沒有什麼長久存在的基礎,很快就會消失了。”
“要進去看看嗎?”屠凌看了一眼遠處的那座建在顱骨上的城池,露出一副感興趣的樣子,“反正眼下我們也沒有什麼別的安排,不如直接去那座城裡看一看。”
白淵瞥了屠凌一眼,倒是沒反駁什麼,他轉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那座城池,點了點頭:“走吧。”
等到白淵等人穿過那那扇門又往前走了幾步,他們才意識到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根本就不在地面上,這扇門之前有一小段看起來是透明的踏板一樣的東西,等到他們走到盡頭的時候,才發現這扇門實際上是懸空了大約三丈左右的高度。白淵三人離開了那透明的踏板之後,轉頭再看的時候,差別就顯現出來了。
之前白淵轉頭看的時候,那扇門雖然突兀,但是周圍並沒有什麼異樣,然而現在他再回頭看去,那扇門周圍零星地分佈着幾條看起來並不算粗壯的漆黑的裂隙,周邊甚至出現了非常明顯的扭曲的跡象,而且扭曲的線條以及那漆黑的裂隙,全都指向距離那座城池最近的一個大漩渦。
這可不是一個很妙的現象,邱鬱微微皺眉:“話說這扇門,等咱們回來的時候還會存在嗎?”
“確實得先把它穩定住,”屠凌點了點頭,“否則就照這種情況發展下去,還沒等我們研究出什麼東西來,這扇門就要被這空間給壓碎吞噬了。”
“其實門塌了也沒什麼,”白淵聳了聳肩,“直接空間傳送出去就行了,只不過尋找回去的路的時候費點兒勁。”
話是這麼說着,白淵還是從自己的袖裡乾坤中摸出幾顆靈石丟在那扇門的旁邊,擡手兩道法訣打出去,一道白光驟然亮起,瞬間在那幾顆靈石中來回穿梭,構建成一個看起來相當複雜的法陣,法陣籠罩之下,那扇門很快穩固下來。
做完這一切,白淵拍了拍手,這個法陣並不能阻止整個空間的崩塌,但是隻是穩固一下出口附近的空間崩毀還是可能做到的。
在完成了這個相當於解除後顧之憂的動作之後,一行人朝着那座黃沙中的古城走去。
從那扇門到古城並不遠,很快,那道看起來相當宏偉的,以特殊石料建造而成的城牆便出現在眼前。
城池中的坍塌似乎並不是朝着各個方向均勻倒塌的,在他們進入的另一側,崩塌已經覆蓋了大約三分之一個城區,但是在離那扇門比較近的一側,崩塌進程明顯緩慢很多,到現在這一段城牆依舊完好,連帶着城外的一部分區域也處於穩定狀態。
不得不說這給白淵一行人帶來了相當大的便利,使得他們不至於在危機四伏,支離破碎的裂隙之間穿行,即便是出現在這裡的三個人都在空間方面有一定的造詣,然而這並不代表這裡對於他們來說會是一個多麼安全的地界兒——至少在他們的認知之中,空間裂隙張開之後裡面會是五顏六色軌跡奇異毫無規律的光芒,而不是一片漆黑。
“這個城池中的氣息...有些不對勁,”邱鬱擡頭仰望着高聳的城牆,“與我知道的所有的種族的氣息都對不上,我根本一點印象都沒有。”
屠凌看了邱鬱一眼:“就連你這個基本上自打這個世界上開天闢地以來就出現的傢伙都沒印象?”
“這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兒,”邱鬱搖了搖頭,“我們四個人裡面,我是最不喜歡到處亂跑的那一個,這個世界上的生靈到底有多少種我都不確定,更何況這麼多年了我都沒從神墓裡出去過,這個世界上又出現了什麼新的種族也不在我瞭解的範圍之內...”
“這些問題還是等我們離開之後再討論吧,”白淵咳嗽了兩聲,打斷了兩人之間的談話,“這個空間正在崩塌,我們的時間可是不多。”
“所以說,這個地方的城門在哪裡?”邱鬱被打斷了之後倒是沒有什麼氣惱的意思,他朝着那座城池張望了片刻,看起來是在尋找着什麼。
“直接從那個缺口進去吧,”白淵擺了擺手,“至於城門,我也沒看到在哪裡,沒準早就在哪個崩塌的時候坍塌了。”
三人對視一眼,點了點頭,倒是沒有什麼異議,很快就來到了那個城牆的缺口前。
“看起來...有點奇怪,”屠凌皺着眉頭看了看周邊城牆坍塌狀況,“這個地方,看起來像是從內部打破的。”
屠凌這人雖說比智慧或者什麼旁的用腦子的活兒比不上天界的那幫老東西,但是在戰爭這方面的經驗卻是天界中一頂一的,他指着那些碎石崩落的方向,聲音有些低沉:“你們看這些位置,都是由內向外坍塌。”
白淵皺了皺眉:“不是被外敵攻破?”
“恐怕是城池裡出現了什麼‘東西’,”邱鬱沉聲道,“這種情況並不少見,之前埃司卡弗斯和希努比亞就是因爲在祭祀的過程中一不小心搞出了世界意志投影才被由內而外的衝擊摧毀的。進去的時候小心點,有些東西,即便是殘留一點在這個城池內都有不小的危險性。”
三人紛紛往自己身上套了十幾層的護體法術,這才小心翼翼地跨過了城牆上的缺口。
在跨過城牆缺口的一瞬間,白淵便注意到周圍的環境微微變暗,隨後一種淡淡的紅色光幕就好像憑空出現一般籠罩在周圍,給四周的東西都鍍上了一層薄薄的血色。
白淵忍不住擡頭,卻看到天空中並沒有什麼變化,空間邊緣處的混沌仍然在翻滾涌動着,無數流沙一般的巨大漩渦在混沌之中旋轉着,逐漸吞噬這個空間。在那漩渦和雲團之間並沒有看到有任何光源浮現,周圍的淡紅色光幕就好像沒有源頭一般直接浮現在空氣之中。
屠凌在這紅色光幕出現的一瞬間整個人都警覺起來,多年征戰磨礪出的強大直覺已經讓他覺得這紅光之中有危險:“我覺得我們先不要繼續深入,先搞清楚這紅光是怎麼回事兒再說。你們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