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衣,想衣,我來陪你了,你不是說一個人很孤單麼?你不是說想要娘陪着你嗎?娘已經來了……”忘姑的聲音在耳邊吹蕩着,癢癢地到了脖子根。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我不是你的女兒,我的孃親在我兩歲的時候就已經死了。你不是!絕對不是!”我奮力地反抗着,企圖把她推離我的身邊。
我的牀榻之旁,居然躺着一具陰森森的白骨,乾枯的一副架子,連衣服的殘渣都不剩下一點。而那具骨架之上,上下顴骨之間發生了誒誒呀呀的摩擦,歪着零星的牙齒,似是在微笑。
“不要!”
慌亂之間,我抓着頭骨,不願去看那張裂開的嘴巴。
眼皮子很重,很重,腦袋昏昏沉沉的,不願意醒來,但是在冥冥之中卻有着一種意識迫使着我睜開眼睛。
努力地撐大了眼睛,但是周圍,卻依舊是一片漆黑,零星的光,還是晚上?
“啊!”
驚訝之間,緩緩地倒退了幾步,才發現,自己的手上居然握着一塊死人的頭骨,乾枯的白色,就跟夢裡的顏色是一模一樣的。難道,我抱着那塊骨頭整整一夜?怪不得會做這麼奇怪的夢了。
稍稍的整理了思緒,有記憶的時候,我一個人走在那條靜幽的巷子裡,然後小二給了我一杯茶。乞巧茶,對,那杯茶叫做乞巧茶。
好吧,誰都知道那杯茶有了問題。
“啊!”身後有着什麼東西壓着,刺痛着後背。我摸索着從後面抓住了這根尖尖細細的東西,放到眼前,“人的骨頭?”
在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之前,我已經把東西全部給扔到了遠處,只聽見不遠的地方,一陣不大不小的轟隆聲,通過圓弧形的石壁反震回來。這種感覺,就像是什麼東西,在一時間散架了一般。
一扇鐵門緩緩的推開,漏出了外面的點點光亮。
門就在頭頂,石壁之上的某處,高得需要讓人擡起頭才能看到,“丫頭,你可想清楚了?”一個穿着湖綠色綢衣的女子,濃豔的梅花妝,酥立在門口,微微地俯下身子,看着我。
“想清楚什麼?”我擡起頭,咬着牙,“快放了我!”
頭頂,訕訕地笑聲,蔓延着。那個湖綠色的女子,一陣嘆息,“瞧瞧這多俊俏的模樣,怎麼說起話來,這麼不懂事呢!姑娘,我辛綠也就跟您打開天窗說亮話,進了我們醉花蔭,你就甭想再出去了。要麼,跟着辛綠我,成爲醉花蔭的頭牌,要麼,在醉花蔭的地牢之中,折磨之死,跟着你腳下堆積着的白骨一樣。
辛綠走了,那道高高掛在巖壁之上的門也已經重重的合上了。
“先餓她個幾天,要是她想清楚了,就來報告!”在門外看守的人,恭謹地回答着辛綠的話。再接下的時候,所有的聲音都已經靜止了。
身旁,都是一具具的屍體,有些已經完全變成了白骨,有些,還保持着死時的模樣,還有些,她們的屍體之上爬滿了蟲子。每一顆,我都能聽到那些撕咬腐肉的聲音。這裡的老鼠啊,應該養得比別的地方再胖一些吧。
第三天,我還能勉強靠着內力打坐調息着。肚子真的好餓啊,那些老鼠還是日以繼夜的叼着它們最喜好的美食,那樣空洞的地方,多了一種聲音,那邊是我肚子裡發出的叫聲。
第八天,我已經餓得沒有了任何的力氣,只是凸出的眼珠無神地轉悠着。若是還在水明山莊裡,水煙和水月不知道爲我準備了多少好吃的東西呢,不知道滿滿的一桌菜該從哪裡開始吃起好呢。
第十天,我的魂飄過了很多的地方,那些風景,有些熟悉,也有些陌生。見着了很多沒有見過的人,卻獨夢不到,我想要見的那些人呢。
門,就是在那一天再次被打開着。
我撐着一隻手,向上舉着,卻已經沒有了任何開口說話的力氣。我不能死,絕對不可以就這樣死在這裡。
那一襲湖綠的聲音沒有再開口問着我什麼,便消失了。纔不過一會,便有人從上面下來,把我擡了出去。
陽光,真的好刺眼。所有的思維,都在陽光的鋒芒之下,漸漸的消失殆盡了。
“你看,那個丫頭的命真的好大,都已經餓了十天了居然還沒有死。”橘色長衣的男子幫着梳理那一頭的烏髮,看起來,很是讚賞。
“西門,你看到她手指上的那些傷口沒有?那個丫頭真的很聰明,知道咬破自己的手指,用自己的血來補充自己的體力,好讓自己可以活得久一些。”
“聽小姐的意思,是要放走她了?”西門停下手,有幾分驚訝,在他的印象之中,很少聽自己的小姐誇過別人,除了那個讓人捉摸不透的男人,便是這個丫頭了。
辛綠滿意地看了看這個新鮮的髮髻,“碧綠青紗。西門,你的手藝真的是越來越好了。走吧,這麼久了,我們該去看看那個丫頭了。”
雅緻的房間,牀底滿滿的都是一片花馨之味,身旁,三個丫鬟輪流着伺候着她。喂着一些雞湯人生與補藥。
從那個潮溼又陰暗的洞裡出來已經四天了,三個丫頭雖然伺候着我的起居,但是卻從來不跟我說多餘的話。漸漸地,從她們的話中,我也能聽出來,那個叫做辛綠的女子就是這個醉花蔭的老闆娘。而毋庸置疑,醉花蔭應該是這個地方最大的一家妓院。
“你可好些?”
當那個女子做在我身邊的時候,雖然臉面之間帶着微笑,卻是沒有絲毫關切的意味。“你要是跟了我,你便是這個整個醉花蔭的頭牌,要什麼有什麼。綾羅綢緞,溫香暖牀,金銀珠寶,甚至是這天下所有的男人,都會盡數掌握在你的手中。現在,你可還願意?”
丫鬟剛剛好端來一碗細白的粥,幾天以來,每天都會喝到這樣的粥,但是丫鬟從來都不說,這種特別的粥裡到底放了些什麼。
辛綠接過丫鬟盤子中端着的粥,淺笑着喂到我的口邊,“珍珠粉是女人夢寐以求的東西,要是你點了頭,你要多少碗這樣的酒,都有。考慮的怎麼樣?”
我撇開頭,無力地推開了她手中的碗,“我不會答應的。你們要是要錢的話,那就到水明山莊去,三千兩夠不夠?只要你們放了我!”
“水明山莊?你是什麼人?”辛綠戒備地看着我,企圖從我的身上得到點答案。
“我是水明山莊的大小姐,你們要是放了我的話,可以去水明山莊領三千兩的銀子。”我淡淡的說着,“要是不放的話,有一天,水明山莊的人找來了,必會把這塊地方夷爲平地。”
辛綠離開了牀榻,退開幾步,“你,到底是誰?”
“我是花想衣,水明界界主花百萬的獨女。”
什麼?
西門神色緊張着,慌亂地走到了辛綠的面前,相互兌換了一個顏色。隨即,一陣狂笑從他們的口中傳來。“你要是花想衣的話,那我就是你那位風度翩翩的前任未婚夫了!”他興奮的甩了甩自己的衣角,然後持着一把木劍,“小姐,你說,我拿着七湮劍的樣子,是不是特別的帥氣呢?”
辛綠拍着手,然後用着一雙蘭花指捂着自己的嘴巴。“這裡,是暗流界!暗流界與水明界素來都是死對頭,即便你是水明界的大小姐又怎麼樣,要是我上報了我們界主,恐怕,我們還能得到一筆不菲的獎金了。嘿嘿,你還是乖乖的做你的頭牌吧,這樣的話,對你我都省心。”
“做夢!”我不會妥協,絕對不會。到底怎麼樣,我才能從這個鬼地方出去呢?蘇雲流天,這一刻,爲什麼,不能持着那份花箋,從門口闖入,來救我呢?
辛綠命人拉走了我,纔剛剛睡了幾天的牀,這個惡毒的女人,又開始要折磨我了。她說,想衣,這個名字還是蠻好聽的,以後就這麼叫你吧,你會聽我的話的。
我會聽她的話嗎?
火苗,四處攢動着。
這個地方,遠不如那個洞裡來得清涼,一進來,便有一種灼熱之氣撲面而來。
這一次,西門親自來監工。
“別動臉,這臉還是寶貴得很,以後還有用呢!”
“是!”手底下的幾個老婆子,齊聲地應着。
我被倒着掛在頂上,渾身的血液都在逆轉。四個女子圍着我,從着不同的方向用着鞭子抽打着我。
每打一鞭,身上便劃開一道血痕。
五鞭,六鞭……二十一鞭……三十七鞭,三十八鞭……
總有一天,我會把在身上所有的痛苦,都完完全全傾注在他們的身上。七十二鞭,到底是七十二鞭還是七十三鞭了呢?當疼痛已經變成了一種麻木,我只是握緊手中的汗漬,記下每一份的疼痛。
“噗……”一桶冰冷的水,澆打在臉上,一個老婦站在我的跟前,只是對着我說了一句話,“姑娘,要是你昏過去了的話,就不能發揮別這個鞭子最大的力道了。您說是不?”
我淺笑着,嘴脣乾裂,在她的臉上吐了一口唾沫星子,“這天也太熱了,我幫大嬸降降溫。”
她漲紅着臉,讓人把我從那調高的臺子上放了下來。她靠在我的耳畔,“我知道有一樣東西,你肯定會喜歡的!”她很突然地大笑着,像是得了什麼寶貝。
全身都已經浸滿了血漬,連同那根繩子,都已經開始滴濺着血水。
“啊!”
爲首的那個老婦,在我綻開的皮肉之間撒着一些白色的顆粒,要是我沒有看錯的話,應該是鹽巴。
粗粗細細的顆粒,就一點點的嵌入了裂開的皮肉之間,隨着暗室之內的高溫,漸漸地融化開來。
我被綁在狹長的凳子上,用着全力咬着登角。
不能死,花想衣絕對不能死。
“煙媽媽,我悶了,你們還是換種更刺激點的玩法吧?”西門打了一個哈欠,顯然,他剛剛的時候在這麼溫暖的地方打了一個小盹。
*******************************************************************************************************************************
《流雲天下》沐沐作品,縱橫中文網首發,書友羣:90179897(慕斯集合地)敲門密語:書中任何你喜歡的人物
小劇透啊:到底,花想衣有沒有屈從呢?她的傷又是從何而來呢?是誰在她的臉上繡下了這樣的一副刺繡圖呢?一切的一切,當然親們要往後看。人,總是會變的,從單純到步步爲贏。有時候,單純並不是一件好事,有時候,步步爲贏,只是爲了讓自己能夠不被傷害。
在第一卷中,沐沐會放一些關於本書的評論和番外歪歪等小短片,也興趣的親可以告訴沐沐,歡迎親們來客串下,留下親們的大名。
輾轉之間,又是一新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