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蓮花樓下柳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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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過後,柳歆菀硬拉着段天宇陪她玩捉迷藏,這是她永遠的保留節目。

“天宇哥哥,不許偷看哦,要數到一百纔可以睜開眼睛!”柳歆菀邊喊邊跑走了。

藏哪裡好呢?竹林上?荷花裡?瀑布後的石室裡?還是房間的櫃子裡?這六年每次玩捉迷藏柳歆菀總是躲在這幾個地方,怕天宇哥哥會找不到她。這一次,就這一次,試試看換一個地方,天宇哥哥還能找到嗎?

柳歆菀小心翼翼地躲進了假山洞裡,等待着天宇哥哥來把她找出來,興奮、緊張得一塌糊塗。從一數到一百,天宇哥哥還沒有來,柳歆菀開始興奮。從一百數到五百,天宇哥哥還沒有來,柳歆菀開始緊張。從五百數到一千,天宇哥哥還沒有來,柳歆菀開始心慌。從一千數到兩千,天宇哥哥還沒有來,柳歆菀慢慢失望。“他不會來了,他根本找不到我……”要出去,卻又不甘心,柳歆菀在眼淚裡睡着了。

夢裡只見一片漆黑,怎麼走也走不出去,要喊卻絲毫髮不出聲,只聽見心跳如擂鼓,嘭、嘭、嘭——驀然醒來,只覺恍惚,出了一身的冷汗。慢慢走出山洞,外面已是繁星滿天。

想着爺爺和天宇哥哥該着急了,柳歆菀飛回了無憂園。

遠遠地看到有光線從樹梢透出,爺爺和天宇哥哥房裡卻都是黑的,看來應該都在自己房裡。

轉過一片桃林,房裡果然亮着燈,爺爺和天宇哥哥都在。

“天宇,你要走了!”什麼,走?天宇哥哥要去哪兒?

柳歆菀小心地歇在屋頂,靜靜地聽着屋內的對話。

“爺爺,天宇今年已經十八歲了,這六年我並沒有虛度,我有能力報仇了。”段天宇的聲音裡透着堅毅。

“唉,果然還是沒有放下嗎?”爺爺輕嘆,“冤冤相報何時了啊。留在娃娃谷不好嗎?這裡寧靜、單純,遠離喧鬧險惡。”

“這裡很好,這六年我真的過得很好!可是我忘不了我擎天山莊一百三十條人命,忘不了那一場大火……那時我就發誓,總有一天我要親手殺了那些人,我要重建擎天山莊,我要讓流雲花重新開遍那片焦土!”段天宇難抑激動,只把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柳歆菀一驚,原來,當年爺爺說的天宇哥哥家出了點事竟是這樣的慘事,難怪天宇哥哥剛來的時候從來都不笑的。流雲花,柳歆菀最喜歡的就是流雲花,花開的時候,天藍色寬大的葉片上,伏着絮狀的白色花朵,微風吹過,輕輕搖擺,真的如流雲一般。更因爲它是天宇哥哥帶進谷的,柳歆菀央爺爺在谷中種了一大片。沒想到流雲花背後竟還有這樣的故事,難怪每次天宇哥哥看着流雲花,總是不說話。

“那小菀呢?我老了,總有一天會再不能照顧她,我希望你能代我照顧她,你知道的。”爺爺嘆道。

“爺爺,對不起,我一定要報仇!若到時我還活着,我一定回來,照顧小菀一輩子。”段天宇聲音低了下去。

“既然你主意已定,我也不能強留你,只希望你能記得今日的承諾。好了,我們去找小菀吧,這麼晚了,她一個人,一定會哭的。”

“對不起,爺爺!”

爺爺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拍了拍段天宇的肩,輕輕地,然而那最後的一聲嘆息,卻讓這一拍重逾千斤,幾乎讓他承受不住。

待得他們走遠了,柳歆菀纔回過神來,臉上涼涼的,一摸一手的溼,只不知是樹上的露水,還是,淚水……

柳歆菀回到房裡,躺在牀上,翻來覆去地只是睡不着,滿腦子都是剛剛聽來的那些話:天宇,你要走了!你要走了……

迷迷糊糊間似乎有誰給她蓋上了被子,似乎有誰在她耳邊輕輕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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