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隻烏鴉從銀杏頭頂飛過。
這姐弟倆也忒不像了。
許珍個子高挑,氣場強大,來了幾個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皮膚卻還是很白,屬於曬不黑的那種。要是擱以前,她肯定要問她用的什麼化妝品。
可眼前這貨,個子看不出來,氣場已經完全被他那二傻子似的笑容掩蓋了,皮膚更是和那個傳說黑的像炭一樣曾經和崔紅訂婚的陳醫生有得一拼。
此刻銀杏覺得陳醫生有望從第一黑的榜首位置退下來,屈居第二。
“沒聽過吧,你爸媽了?我問問他們。”許揚見面前的孩子呆呆的,他覺得有必要安慰下,“你年紀小,不認識是應該的……”
“你叫什麼啊?”
“啊?”
“你的名字,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冒充的。”
“許揚。”許揚眼睛一亮,“你認識我姐?我大姐現在住在哪啊?是不是牛棚啊?我就是想大姐的小弟,你怎麼……”
剛纔從頭頂飛過的幾隻烏鴉又飛回來了,再次從銀杏頭頂飛過,“你們怎麼長得不像?”
許揚一把抓住銀杏的手,把那顆拿了半天的糖塞過去,“哪裡不像了。”
他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們的鼻子一模一樣的,人家都說一看就是姐弟。”又用手指着右耳朵後面,“我們這裡都有一顆痣,隨我媽,我姐也有。”復又低下頭,“看,我們都有兩個旋,一樣的。”
……
銀杏好像聽到一羣烏鴉在笑。
許揚從頭到腳,舉出種種例證證明他和許珍是親姐弟。
“你進來吧,那有個凳子,你坐在那等吧,她上工去了,中午會回來的,你大姐住這裡。”
快別說了,我知道你們是親姐弟。
許揚正在從腿上取證,聞言,邁起長腿走到小凳子那坐下。坐在凳子上四處打量,點了點頭,“這是你家?好乾淨,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個好人,我大姐給你們一家添麻煩了。”
“這是崔奶奶家,我家在隔壁,崔奶奶是個好人,很善良。”
銀杏也找了個木樁坐下來,那是田雙從山上撿的,撿了三個,給了一個崔紅,家裡凳子不夠,都用這個湊數。
剛坐下,許揚就把凳子挪到銀杏旁邊,“我還有一點和我大姐很像,我大姐小時候也很黑,像我這麼黑,長大了才變白的。”
信你纔有鬼,銀杏徹底無語,這小子要變白用多少漂白粉啊。
“我大姐和我都是雙眼皮。”
這還有完沒完了。“我叫銀杏,你從哪裡來的?”
“銀杏?是那個銀杏樹的銀杏?”許揚手指着村裡邊上的那顆樹。
銀杏眨眨眼睛,“嗯。”
“那樹有好多年了吧,你看樹幹都好粗。”他做了個抱東西的動作,“我估計都抱不住。”
“我爸爸說他出生的時候那棵樹就已經在了。”
“難怪。”許揚站起來在院子裡面溜達一圈,重新站在銀杏旁邊,“我倆換着坐,你坐凳子,我坐木樁子,我還沒坐過哩。”
“你是客人,坐凳子。別打岔,還沒說從哪裡來的。”
許揚低下頭,用腳踢着地上的小石子,悶聲悶氣的,“勝利農場。”
要不是在他旁邊,銀杏還真聽不到,聲音小的跟蚊子嗡似的,“勝利農場,就是山那邊的那個?”
“嗯。”
銀杏默然,也是,許珍是下放的,看樣子她以前家境肯定不錯,要是家裡還有能力,肯定不會讓她挺着肚子來。“那你們這離得近,也還好。”
“我二姐和三姐都在其他地方。”許揚把手裡面剛撿起來的小石子賭氣的扔出去。
“啊,這個,這個吶,沒有過不去的坎。”銀杏也不好提人家的煩心事,趕緊轉移話題,“你們那裡是不是有個叫唐鵬的?”
“你認識?”許揚不可置信,“那你怎麼不認識我啊?剛纔跑的那麼快,我哪裡像個壞人?”
銀杏心虛了一下,還以爲這人不知道,原來人家心知肚明,“你和他熟嗎?”
“不熟,以前也不認得。”許揚搖了搖頭。
“那你也不知道他爲什麼去勝利農場嘍。”
許揚神色倨傲,“哼,套我的話,這麼小就這麼多心眼。”
“我哪裡套得了你的話。”
許揚斜撇了銀杏一眼,寫着滿滿的不相信。
“你肯定知道,他爲什麼來這裡啊?我只是好奇,沒其他意思,你就說一下。”
許揚打定主意不讓這個小銀杏如意,誰讓這小妮子眼神不好,自己長得多麼整齊,怎麼能像對待敵人一般無情。
這就是現在,要是以前,一定好好修理她一頓。
哎,要是以前,自己也不會來這裡啊。
重重的嘆了口氣。
轉過身,銀杏正笑眯眯的看着,神色期盼,頭上的兩朵大紅花隨風飄揚,襯得她越發的白皙,和大姐一樣白。
許揚鬼使神差的就開了口,把剛纔的丁點不滿跑到九霄雲外去了。
“聽說是犯了錯誤。”
“我當然知道,否則他也下不來啊。”
許揚把凳子又挪了挪,離銀杏更近了,跟做賊一樣,在她耳邊小聲的嘀咕,“他先小姨子和後小姨子都要和他結婚。”
這下銀杏感覺到的不是烏鴉在笑,現在是直接前仆後繼幾道雷下來,把烏鴉全劈死了,她也吐血了。
這話的信息量多大啊。
他到底有幾個小姨子。
銀杏迫不及待的問,“他先小姨子,後小姨子都是誰?”
“第一個是他第一個老婆的妹妹,第二個是第二個老婆的堂妹。”
“他還結果兩次婚?”不,應該是三次。
許揚點點頭,“聽說兩任都是生孩子過世的。”
這是典型的克妻克子,註定孤獨一生。銀杏不厚道的想,幸好崔奶奶離婚了,否則現在只能在天上看着她。
“他兩個小姨子都想當他老婆,三個人不知道怎麼把事情鬧大了。”、
活該,讓他享齊人之福,簡直是個人渣,崔奶奶一輩子都被他毀了。
“那不省心的小姨子們了?”
“她們一個是文工團的,一個是醫院的,現在都下鄉了,不過不是這裡,聽說是南方。”
“他誰都沒娶?”
“他說兩個小姨子和他都沒關係。”
銀杏冷笑一聲,這個他最擅長了,不過這個消息倒是真勁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