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無常反覆
“不要過來！”
蕭北珩猛地坐起，將手中的燕闕劍抽出半尺。
劍鋒的寒光照在他驚恐的面容上，他的目光飛速掃過整個黑沉沉的帳篷，直到看見桌案上那橘紅色的燈罩，他才垂頭鬆了口氣，鬆弛繃緊的身體，緩緩把劍納入劍鞘。
蘇茉坐起來關切地看着他：“又做噩夢了嗎？夢到冷霜了？”
“不是。”蕭北珩將燕闕劍放在枕邊，重新躺下去，雙眸直愣愣地看着帳頂。
他夢到的是蕭凱，他夢到無頭的蕭凱找他索命，掐住了他的脖子。
“我們不是兄弟嗎，你爲什麼要砍掉我的腦袋？”
無頭的蕭凱吼叫着，掐住他的脖子用力搖晃，讓他從夢中驚醒。
蘇茉側身拿過一塊帕子，爲他沾去額頭上的汗珠：“大軍已進入勝州境內，我去請個法師爲你驅邪。”
二皇子的軍隊如蝗蟲一般在北面的關外肆虐。蕭北珩採納了宋臻的建議，大軍走關內，先向東走勝州境內，然後向北進入中州。
事情一旦想通，他也就釋然了，連呼吸也平穩起來，閉着雙眼對蘇茉道：“睡吧。”
當初說一定要殺死蕭濯的是誰來着？
“怕什麼，”蕭北珩轉過身來，將她摟入懷裡，“我馬上就要當太子了，你就是太子妃。等父王退位，我就會登基爲帝，那時你就是一國之後，尊貴無極。”
宋臻見蕭北珩面露喜色，以爲他是爲永德帝自焚這個結果高興，便道：“恭喜世子，還有一個消息，說好不好，說壞不壞。”
之前聽沈月晞提過，蕭北珩這個人反覆無常，捉摸不定，他還不太相信。現在發現沈月晞說的真沒錯，蕭北珩之前佈下天羅地網，費盡心思要殺蕭濯。現在明明知道蕭濯在小崗村，他竟然又不殺了，隨便拿了一個麻煩接口就推掉。
宋臻搖着羽扇：“世子殿下，如今蕭濯在小崗村，我們可以趁他立足未穩之時，以我們手頭的七萬軍隊一舉殲滅，以免除後患。”
蕭北珩緩緩坐回原位道：“二皇子的軍隊有四萬人，那就是說這四萬人都歸蕭濯了？”
“我怕有一天你會傷害你的親人。”蘇茉猶豫了半天，還是說出了她心中的擔憂。
“太好了！”蕭北珩一拍桌子，興奮地握拳揮了揮。
付出了這麼多，他理所應當就是太子，就是帝王，怎麼可能把這些讓給蕭濯，是個人都不會吧。
他認爲非常好的一個提議，蕭北珩直接給拒絕了。
尤其是蕭北珩獲得了巨大的勝利，這隻會更加堅定他的信念。
蘇茉沒有迴應。
蘇茉貼着他躺了下來，將手放在他胸膛上：“不知道，但他如果殺戮不停，肯定也會噩夢纏身的。”
蕭北珩支吾道：“我有些睏倦，還得再休息一會兒，先不說了。”
“具體情況屬下也不清楚，但二皇子確實已死，蕭濯接收了軍隊。”
“是嗎。”蕭北珩面露喜色，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父王可提到了蕭濯？”
他已經回覆了常態，笑道：“冷霜怎麼說也只是個侍女，至於蕭凱，雖然他算是我的兄弟，但也不是同父所生，他要奪涼州，我怎麼能放過他。我真正的親人是父王母妃，是你。我絕不會傷害你們……”
他安慰自己，殺蕭濯只是個特例，因爲蕭濯會搶走屬於他的尊榮。
蕭北珩呵呵一笑。
“不必了，若北上去消滅蕭濯，還要和邊關協商，趙牧的立場我們還不確定，太麻煩了，”蕭北珩擺擺手，“再說就憑蕭濯那點軍隊，也成不了氣候。”
蕭濯已不會對他有威脅，那似乎沒有必要再去特意追殺蕭濯了。
到了天亮，軍師宋臻滿面歡喜地來稟報軍情。
“北珩，我有些怕，”蘇茉低聲道，“我怕……”
蕭北珩笑道：“居然還有這樣的消息。”
“也不是，蕭濯只讓願意跟隨他的人留下，其餘的都遣散任他們自由離去，大概剩下一萬五千人。對蕭濯來講，已經是一支足以依靠的軍力了。”
“世子殿下，京城傳來一個大好的消息，是齊王信使發來的，說永德帝自焚而死。齊王已佔了京城。”
宋臻道：“不曾提到蕭濯，只說了永德帝自焚。”
“我覺得自己是殺伐果斷，”蕭北珩道，“我平定了兩州。”
宋臻愣住了。
他想起蕭濯，蕭濯還活着。蕭濯是他的同父異母的兄弟。現在只有他和永德帝知道這個秘密。賢妃梅黛只知道蕭濯並不是永德帝的親生兒子，剩下的人，無論是蘇茉還是蕭銘都被蒙在鼓中。
他原本一直在擔心永德帝會對父王蕭銘說出實話，但這個結果真太稱心如意，太完美了。這樣一來，真正知道這個秘密的就只有他了。他不必再擔心父王知道真實情況了。
她不知道如何規勸蕭北珩，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他不要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
“蕭濯也會做噩夢嗎？”蕭北珩閉上雙眼，低聲道。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低了下去。
“怎麼了？”蘇茉擡頭看向他？
“蕭濯在小崗村麼，他哪裡來的軍隊？”蕭北珩有些不敢相信，“他逃走的時候不是身邊只有一個沈月晞麼？”
殺伐果斷對敵人可以。可蕭北珩對自己的親近之人也同樣如此。他的眼中似乎沒有親疏之分，感覺他爲了實現自己的目標，能犧牲任何人。
他感到蘇茉的手比他的手還要溫暖。而平時蘇茉的手是比他冷的。難道自己的手竟然如此之冷？
蘇茉伸出另一隻手爲他拉上被子：“管用，只要法師爲你驅了邪，後面就不會再做噩夢了。但我怕你還會繼續殺人……”
蕭北珩握住蘇茉的手，轉頭看向她：“會管用嗎？”
“一萬五千人？”蕭北珩低頭沉思。
“好消息是二皇子在小崗村遭到蕭濯的襲擊，全軍覆沒，二皇子身亡。壞消息是二皇子的軍隊都被蕭濯接收了。”
以宋臻的頭腦，怎麼也想不明白，疑惑地問道：“世子殿下，那我軍現在要如何行動？”
蕭北珩道：“不管蕭濯了，我要立刻上京，儘快同父王匯合。你速去安排行軍，讓大軍儘快前進。”
永德帝已身亡，二皇子又死了，齊王登基已是必然之事，他迫不及待要上京去享受這渴望的尊榮了。
宋臻一頭霧水，握着羽扇拱手道：“謹遵世子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