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北珩在托盤上拿起粥碗,揮手令侍女退下,自己親自端着粥碗來到蘇茉的背後。
“茉茉,你都半天不吃不喝了,這粥已熱第三遍了……”
蘇茉背對着他,不回頭,也不說話。
她氣這個男人居然一直對她說謊。她可是他的正妻,他居然連她都騙。
蕭北珩將粥放在桌案上:“我知道你心裡怪我殺了冷霜。可無論如何,她只是一個下人,不但犯了錯,還妄圖和那個沈月晞一起逃走。我正在氣頭上,才失手射死了她……”
蘇茉還是不理她。
她不知道他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可能都是假的。
蕭北珩將手放在蘇茉的肩上,手指才碰到蘇茉的肩頭,蘇茉一扭,甩脫了他的手。
“茉茉,就因爲幾個下人,傷了我們夫妻的感情,可不值得,”蕭北珩扶額苦笑,“你明明是個聰慧的女子,怎麼如此認死理。”
“冷霜可不是下人,她侍奉你我多年,”蘇茉開口道,“你說殺便殺,你的心是冰塊做的嗎?”
“這次又是坐了熱氣球?”蘇茉心情似乎好了起來,露出笑容。
蕭北珩將粥碗放在蘇茉手裡道:“茉茉,我去一下就回來陪你。”
“倒是沒有,追擊他們的騎兵碰上了西戎騎兵,後面就不知道了,”蕭北珩苦笑,“但從我的預感來看,他們肯定跑掉了。”
蕭北珩笑道:“只要茉茉不再生氣,我就是跪上一天也不妨事。哪怕我以後當了太子,當了皇帝,只要茉茉一瞪眼,我都會乖乖地求饒。”
蘇茉道:“不必,我已好了。你以大事爲重吧。”
蘇茉將粥嚥下,道:“他又跑掉了?”
有好幾次,蕭北珩都在夢中驚醒,滿頭冷汗地坐起來。
“北珩,我有些擔心……”蘇茉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蕭北珩出了營帳,宋臻已在外面等候,施禮道:“世子殿下,前軍已到達章武,先鋒將官正和西戎交戰。”
蘇茉連忙伸出雙手扶住蕭北珩的雙臂:“別讓下人看見。你一下跪,我又拉不起你,反而會更生氣。”
“這些都是小事,眼下西戎奪了南屏,正進攻章武,我還得先解決這個禍患。”蕭北珩道,“等解決了西戎,我們就得馬上去京城。父王被永德帝的軍隊阻在京城外四十里,正在僵持,還需要我去幫助。”
“那你原諒我了?”蕭北珩站起來問道。
蕭北珩見蘇茉終於開了口,笑道:“我不是解釋了嗎,當時正在氣頭上。你知道人在生氣的時候,都會有一些出格的舉動,其實我心中也十分後悔。”
說完,他拿羹匙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送到蘇茉的嘴邊:“蕭濯這次又跑掉了,沒能殺死他是我唯一的遺憾。”
“你畢竟是我的夫君,”蘇茉點頭道,“況且你方纔說的倒是實情,有好幾次你夢中喊到冷霜……她隨我們多年了,人非草木,就是貓狗和主人相處久了都有感情。”
“待發現蕭濯在哪裡,我自然還是要去殺他。目前先解決西戎的問題,”蕭北珩又舀一勺粥送到蘇茉的口中,“然後去協助父王攻打京城。”
蕭北珩思索了一下,點頭道:“不錯,你這個建議本世子覺得可行。那依你之見,應當留下誰來和西戎對峙?”
侍女進入帳內,對蕭北珩道:“世子殿下,宋臻在帳外等候。”
蘇茉轉過頭來,白了他一眼:“只會撿好聽的說,滿口都是謊言。”
“那接下來你要怎麼辦?”
蘇茉道:“聽說那個梅黛就在西涼軍中,她似乎已是統帥。”
“說的就是,感覺只要有那個沈月晞在,蕭濯就像抹了油一般,怎麼都抓不住。”
“擔心你夫君打不過西戎?呵呵,”蕭北珩並沒有聽她說完,便將她摟入懷中,“此番大軍西征,我的目標都已達成了,區區西戎不在話下。”
“世子殿下,”宋臻輕搖羽扇,“依屬下之見,現在京城那邊纔是正事。西戎縱使這次敗了,他日還會來進攻。不如留下一支軍隊,同章武的守軍匯合。由一名心腹率領,同西戎在此糾纏。世子殿下自率軍前往京城,與齊王匯合。”
“真的?”蘇茉語氣稍微緩和。
蘇茉搖頭道:“不要,你是齊王世子,又不是鄉野村夫。”
蕭北珩微笑道:“一羣烏合之衆罷了。本來大軍休整後,我想先率軍北上,把西涼軍一網打盡。沒想到西戎先動手南下,現在那些西涼軍的殘兵敗將並無統帥,估計很快就會散掉,變成山匪強盜。”
蕭北珩把碗向旁邊一閃:“讓我餵你喝,好讓你的氣消得快些。”
“統領數萬軍隊,非世子殿下的心腹不行。屬下覺得林先生就非常合適。”
“當然了,我做夢還常常夢見冷霜,茉茉你不是也聽見了麼。”蕭北珩再次將手放在蘇茉的肩上,“如果你還是生氣的話,我給你下跪道歉。”
“本世子着急去京城,傳令下去,”蕭北珩對宋臻道,“讓前軍務必於三日內擊潰西戎,我要在一週內推進到南屏城下。”
“那西涼軍呢,”蘇茉見蕭北珩提起軍事,靠在他胸前,“聽說西涼軍被西戎打敗,向東邊逃了。”
“誰說我只會說好聽的,”蕭北珩一撩衣衫下襬,作勢便要下跪,“我說到便做到。”
“父兄已亡,只剩她一個終日侍奉皇帝的妃子能有什麼作爲,”蕭北珩站起身來,去桌上取了粥,“她對我的威脅,都不如沈月晞來的多。來,我餵你喝粥。”
“我又不是沒有手。”蘇茉一笑,伸出雙手去拿碗。
蕭北珩搖頭:“林魁?他可不會帶兵打仗。”
宋臻笑道:“自然不能只留下林先生,屬下是建議留下幾員大將,由林先生任監軍,總領全局。這樣一來,西邊有世子殿下信賴的人監管,世子殿下絕無後顧之憂。可放心率軍前往京城。”
“很好,就依你說的做吧。”蕭北珩將燕闕劍掛在腰間,大步走出營帳。
宋臻將羽扇在手上一拍,臉上露出笑容來,跟在蕭北珩的身後。
在正午陽光的照耀下,定北軍龐大的軍隊一眼望不到邊,旗幟在風中扯得筆直,宛如長龍向北方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