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一鳴第一次來到她的閨房,好奇的打量着裡面豪華的佈置,“喂,這就是衛生間,進去吧。” 林淑蘭道,把他推進衛生間,說道:“你慢慢洗,我給你買洗換衣服去。”
還要買衣服?陸一鳴拉開門要勸阻,聽得人已經到了樓下,緊接着門外汽車發動,遠去,只好回來脫去衣服,擰開淋浴頭。
熱水嘩啦啦的從臉上流過,化妝漸漸隨着熱水退去,露出他年輕英俊的臉龐,陸一鳴轉動身體,任水流在他光滑的結實的身體上流過,想起林淑蘭的嬌嗔俏麗模樣,不禁露出一絲微笑。
門外轉來吳媽的聲音:“沈先生,小姐給你買的衣服放在門口的凳子上面,你洗好後開門自己取,我下樓去了。”
陸一鳴取出浴巾擦乾身體,從脫下來的西裝口袋裡取出化妝品,在自己的臉上塗抹幾下,又變成三十多歲的樣子,至於自己上脣的一抹鬍鬚,到不用化裝了,經過一段時間的整修,鬍鬚已經變成貨真價實的了。
慢慢的打開浴室的門,一套內衣褲放在外面的凳子上,內衣的下面還有一件潔白襯衫,和一套米色的休閒西裝。
陸一鳴微笑的搖搖頭,穿上林淑蘭給他買的衣服,對着屋內穿衣鏡一看,喝,一個玉樹臨風的英俊小生,到底是電影明星,買的衣服也很有品味。
從樓梯上下來,林淑蘭正在和吳媽、藍劍說話,藍劍首先看見陸一鳴下來,驚喜的叫道:“沈先生今天好帥啊。”
三個人一起看着陸一鳴,陸一鳴童心登起,邁着模特步從樓上下來,在她們面前擺一個造型,逗得她們格格笑。
林淑蘭說道:“好,我們走吧。”看見藍劍正要跟在後面,又說道:“劍兒在家裡休息吧,今晚有這個男保鏢跟着,你放心吧。”
百樂門舞廳裡燈光炫爛,已經有一對對舞伴在裡面曼舞,陸一鳴到的時候,舞廳里正在演奏慢步舞曲《何日君再來》,李香蘭柔美的嗓音在舞廳中迴響: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愁堆解笑眉,淚灑相思帶,今宵離別後,何日君再來……
林淑蘭拉着陸一鳴的手說:“來,這是一首慢四,我來教你。”帶着他走下舞池,陸一鳴其實會跳舞,他手搭在林淑蘭的腰間,起身、挪步、踮腳、回眸,兩人輕盈的在舞池中滑動。舞步十分默契配的合,加上身體上的輕輕廝磨,兩人都產生出一種微妙的感覺。
半依在陸一鳴的膀臂裡,林淑蘭任由着陸一鳴帶着在舞池中曼舞,臉上露出一抹緋紅,輕笑道:“你那裡是什麼不會,簡直就是個高手嘛。”
陸一鳴說道:“這主要是舞伴的功勞,使我發揮的出色了。”
這一晚上,他們幾乎跳遍了每一首舞曲,直跳得香汗津津,就是這樣,到最後兩隻舞曲,林淑蘭幾乎掛在陸一鳴的膀臂上,由陸一鳴半抱着在舞池中滑動。
午夜,優美的蘇格蘭民歌《友誼地久天長》奏響,這是舞廳的結束曲,客人紛紛散去,林淑蘭由陸一鳴開車護送回聖·路易路別墅。
車上,林淑蘭臉上的緋紅仍未消退,她悠悠的說:“我出生20年,今天是最爲高興的一天,真希望永遠不要過去。”說着,轉過臉來,看着陸一鳴。
陸一鳴心中一陣溫柔:“明天,我們再去百樂門。”
“好,不許反悔。” 林淑蘭到。
汽車停在別墅的門口,林淑蘭坐在車上沒有下車,抵着頭,低聲的說道:“進去坐一會吧。”
陸一鳴知道,這一進去,說不定兩人的關係性質便會發生根本的變化,可是,她是大明星,自己……,他硬着頭皮說:“不了,天太晚了。”
林淑蘭微感失望的說:“那,我進去了……”
“好,我看着你進去。”陸一鳴露出開朗的笑容。
林淑蘭下車,從包裡取出鑰匙,打開鐵門進去,回身關上鐵門,向車上的招手,陸一鳴揮揮手,轎車輕盈的離開遠去。
林淑蘭回身,正要進門,驀地黑暗中閃出一個黑影,林淑蘭低喝:“誰!”
“是我。”那人說道:“頭兒叫你去一趟。”
“現在?”
“現在!”
二十分鐘以後,華界裡一座不起眼的房子裡,林淑蘭恭恭敬敬的站在那裡,對面坐着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金絲邊的眼鏡後面露出冷冷的光芒。
“今天跳舞跳的很愉快嘛。”他的話語中含着嘲諷。
“……” 林淑蘭默默不語。
“你加入組織的誓詞還記得嗎?”
“記得。”
“要爲國家貢獻自己的一生。” 他的話中逐漸變得嚴厲,“但是,你幹了什麼,整天和一個小老闆兜風跳舞,就這樣貢獻嗎。”
“我錯了。”
“是不是對那個人動了感情啊?”
“沒,沒有。”
“好啦,以後不要再和那人交往了,你的電影也拍完了,下一步到北平去,表面工作是拍電影,秘密工作到那裡有人安排。”
“是,什麼時候走?”
“明天一早。”
“是。” 林淑蘭啪的立正,心中一陣刺痛。
和林淑蘭逛了大半天,又在百樂門蹦了半夜,陸一鳴有些累了,半夜回到家裡以後,既沒有到蘇雅房間裡,也沒有到方蝶心的房間裡,簡單的盥洗以後,悄悄的溜到自己的房間裡面,頭一靠枕頭,便沉沉的進入的夢鄉。
第二天一早,便聽見方蝶心起牀輕輕的腳步聲,過了一會蘇雅也起來了,雍鳳農到遠東運輸公司以後,業務繁忙,印刷公司的業務就交由蘇雅對付,因此,大任在身的蘇雅現在起來也早了許多,迷迷糊糊中,聽見她們的對話。
“蝶心,他昨天幾點回來的?”
“我不知道啊。”
“你沒看時間?”
“沒有。我睡着了。”
“你這個妮子,男人爬到你的牀上都不知道。如果是來了一個小偷……”
“昨天他沒有到我房間,不是在你那裡?”
“啊?沒有在我房裡啊。”
兩個人的腳步變得緊急,自己的房門被推開了,大慨是看見了自己,兩人不約而同的舒了一口氣,輕輕的帶上房門,兩人悄悄的下樓了。
陸一鳴犯了一個身,繼續睡覺。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陽光高照,蝶心推開門,看見陸一鳴已經醒來,便問道:“默哥,現在起來嗎?我給你下雞湯麪條。”
“好啊,蝶心,幾點了?”陸一鳴坐起來問。
“九點半了。” 蝶心回答。
“啊呀,今天起來遲了。” 陸一鳴心中想,這一個人睡,沒有人打攪,睡覺還真香。
蘇雅從門外進來,笑道:“默哥,昨天累壞了吧。”
“還好。”陸一鳴隨口問道:“你不到公司,怎麼回來了?”
“我剛去過,一切正常,我就回來看看。” 蘇雅道:“默哥,你早一點把林小姐娶回來吧,你看天快亮纔回來,多辛苦。”
“你說什麼啦?”陸一鳴聽出蘇雅口中的曖昧語氣,“我和林小姐是正常的朋友關係,說什麼娶不娶的。”
“默哥,你放心,我和蝶心早就表態了嘛,我們只是你的員工,不是你老婆,你娶林小姐我們保證對他很尊重,也不會和她搶老公的。”蘇雅笑道,一付沒心沒肺的樣子。
陸一鳴用手指遙指蘇雅,笑道:“我說老婆,開玩笑在家裡開可以,在外面可不能說,人家是電影明星,不能有緋聞的。”
“還用我說。”蘇雅揚了揚手中的報紙:“你看,報紙上面都報道了,頭版頭條,還有你們兩人的親密照片。”
“什麼?”陸一鳴吃了一驚,“我看看。”
蘇雅把報紙遞過來,頭版就是一張巨大的照片,滿滿佔了四分之一個版面,上面陸一鳴和林淑蘭相對而座,面帶笑容看着對方,畫面十分傳神,說是脈脈含情也不爲過。
陸一鳴一眼看出來是昨天中午在紅房子西餐館裡,那個記者拍攝的。照片上方,通欄大標題:《玉女明星林淑蘭情定終身,即將下嫁上海灘富豪沈黙博士》。
這個標題竟然用喜氣洋洋的紅色油墨印刷,再看照片下方,整版都是報道他們兩人的有關情況,什麼兩人在一起看電影,逛馬路等等,還有幾幅小照片,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拍的。
陸一鳴頭大了。
《妍報》!
陸一鳴眼睛盯着報頭上面兩個娟秀的字體,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報紙啊,他對蘇雅說道:“這種三流小報你們也相信啊,我和淑蘭只是普通朋友,沒有什麼的。”
蘇雅嗤的一笑,轉過臉捂住嘴。
陸一鳴的臉莫名有些變紅,問道:“你笑什麼?”
“沒有笑什麼,我聽你淑蘭叫的那麼親熱,還說沒有什麼。”蘇雅道。
“真的沒有什麼,你們別信,她是電影明星,如果被傳出來有緋聞對她的事業不利的。”陸一鳴兀自辯解。
方蝶心從樓下上來,說道:“默哥,藍劍姑娘來了,她說要向你辭行。”
辭行?爲何突然要走,陸一鳴急忙起牀,來到樓下,藍劍正坐在那兒喝茶,看見他下來急忙站起來。
陸一鳴擺擺手,讓她坐下,問道:“劍兒姑娘,爲何突然離開啊。”
藍劍說道:“我也不知道,林姐姐前幾天還一直說要多留我幾天,今天一早說她要離開上海了,給了我200塊大洋,說謝謝我這些日子的照顧。”
“離開上海。”陸一鳴一愣,“她走了嗎。”
“走了,是我把她和吳媽送上火車的,是開往北平的火車。” 藍劍道。
“那麼急?”陸一鳴眉頭擰成麻花,“她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藍劍搖搖頭。
“她沒留下來什麼話?” 陸一鳴又問。
藍劍依然搖搖頭,說道:“不過林姐姐好像不開心的樣子。”
“哦?”
“我看見她眼睛有些發紅,也沒有笑容。”
沒有聽說最近要拍什麼新電影啊,陸一鳴有些納悶,他撥了個電話到孫力夫家中,孫導演聽說林淑蘭去了北京,也吃了一驚,他說道:“怎麼會這樣,《桃花香兩江》的首映式還等她參加呢。是不是你欺負她了,你們是不是吵架啦?”
“沒有啊,昨天我們還在一起跳舞到12點以後的。”陸一鳴無奈把實話說出來。
孫力夫在電話中追問:“你是不是做了一些出格的事情,她生氣了?”
“也沒有,我們分手的時候,她的情緒很正常啊。”陸一鳴想到,如果有異常的話,就是有一點戀戀不捨。
“那是怎麼回事啊,林淑蘭的性格是比較開朗的,到底是出了什麼是啊?” 孫力夫在電話那頭撓頭皮了。
陸一鳴問:“按合同,她是不是一定要回來參加電影首映式。”
“這到不一定,但是按慣例一般是要參加的。” 孫力夫說。
“北平那邊最近有什麼新的電影要開拍嗎?” 陸一鳴又問。
孫力夫回憶說:“沒有聽說,按道理她走的時候應該和我們打個招呼吧,奇怪了。”
陸一鳴問:“你聽說過《妍報》嗎?”他把報紙上面登載的關於自己和林淑蘭的新聞和照片告訴給孫力夫。
孫力夫說道:“可能就是這個原因吧,但是作爲藝人,遇到這種事情也是常事,沒有必要過度反應啊,沈先生,你不要着急,我給北平的同行打電話瞭解一下情況,有消息馬上告訴你。”
放下電話,陸一鳴留藍劍過幾天,藍劍回去的心情很迫切,馬上就要走,陸一鳴只好放她走,開車送她到水上漁家,又給她300元大洋。
回來的路上,他還在想着林淑蘭突然離開上海的事,此事十有**和《妍報》的報道有關,這個三流小報,找他算賬去。
陸一鳴從路邊的報攤上又買了一份《妍報》,在報紙的中縫裡面看到《妍報》報社的地址,是在公共租界裡面的福州路上,便開車向公共租界駛去。
《妍報》報社是一幢有五層的大樓,陸一鳴將車輛停到門口,問一樓大廳裡的女接待生:“你們老闆在嗎?”
接待生問道:“先生您和老闆有約嗎?”
陸一鳴笑道:“我和你們老闆是老朋友了,我經常來,你怎麼老記不住我。”
接待生端詳了片刻,似乎有些面熟,她臉色微微發紅,低聲說到:“不好意思,老闆在五樓的辦公室裡。”
陸一鳴大步上樓,心中盤算如何修理這個傢伙,來到五樓,其中一個門口上面掛有“社長室”的牌子。
他推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