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生的瞬間能遇到你, 竟花光我所有運氣】
“我喜歡你。”
俠客腦海裡迴盪着那個聲音。稚嫩,清脆,是夏淺淺的聲音。她站在窗戶邊上, 身材, 漂亮面容上帶着一絲青春期未去的稚氣, 眉宇間更多的卻是不屬於她這個年齡的失落。
“可是說喜歡你的話, 能有什麼用?”
“是不是已經有了喜歡的人?”
他站在她身後, 靜靜看着她。是啊,明明一直喜歡着,卻又無法開口告訴你……
很多很多年前, 夏淺淺隔着玻璃看着飛坦的身影說這些話時,差一點就要哭了出來。而她眼眸裡的傷, 刺疼了他的眼。
“小淺淺, 我陪我去找師父。”
師父前不久路過流星街, 又再次去流浪了。流星街不是師父的終點,師父只是流星街一個迷路的過客。而他們去找師父純屬吃飽了撐……咳!閒着也是閒着。
夏淺淺詫異地看過來:“爲什麼?!”
因爲你一直、一直只看到飛坦, 小爺很窩火……俠客差點把這答案脫口而出,但是在明白這種深閨怨婦般的話絕對會讓對方笑岔氣後,及時地吞下快要說出口的話,卻又懶得撒謊,直接耍賴。“反正我就是想去找師父。”
“……”
夏淺淺沉默, 他就笑着從背後環住她的腰, 把臉埋在她柔順帶着花香的秀髮裡。然後一聲疊一聲地喊, 語尾還繞幾繞, 像是小孩子跟大人撒嬌一樣。
“小淺淺~”“小淺淺~”
“……好。”
夏淺淺心思簡單, 專注在自己的世界裡,人就顯得遲鈍。只知道, 他放肆任性,她就拿一顆心寵他。真讓人沮喪,她不知道,他所有的糾纏,都是想讓她專注的視線改變方向。
可是——
她看不到他。
不管他怎麼努力,她一直一直看不到他。
他的這個委屈,無處可訴,就像手裡攥着的那根天線,深深地刺進他的心裡,刺進去疼,拔-出來,更疼。
找到師父那天的黃昏時分,紅燦燦的火燒雲佈滿了整個天空。他和師父坐在某個廣場邊的長椅上,看着夏淺淺滿臉笑容地跟着一羣小孩放風箏。
“小俠客,如果有那麼一天,我把淺寶貝託付給你,你能幫我照顧她嗎?”
他明白師父的意思,師父是想將小淺淺託付給永遠對她好的人,照顧她一輩子。可是他不知道該怎麼做,似乎怎麼做都沒有意義。
見他不答話,師父指尖輕輕地敲擊着大腿:“小俠客啊,你相信命運嗎?”
“記得我曾經問過你,流星街那麼多人,你爲什麼偏偏就挑中了我,現在我隱約明白,這大概就是命運。”俠客的目光追逐着夏淺淺嬌小的身影,“既然你找了我,那我就只好揹負起這個責任……師父,你不是一個需要人同情的傢伙,我不參與你的歷史,所以我不需要原諒你,但你絕對不要把小淺淺扯進去,我不容許!”
師父順着他的目光望着夏淺淺,悠悠地說道:“當初,我希望你成爲一個強大的能正面和人對抗的男人,卻沒想到你會莫名其妙變成一個敢於傷害他人避免自己受到傷害的狡猾小子。你說你不原諒我,我很欣慰,男人活在這個世上,就應該做一個惡客。”
“哎……這人跟人啊,冥冥中總是有着扯不斷的緣分,好的、壞的。比如我,無論怎樣,都是一個人,比如你們,小俠客,既然你們到了一起,總要珍惜纔是……”
面對師父眼睛裡小星星一閃一閃充滿了希翼的神色。俠客瞬間萎靡。
“她心裡一直沒有我。”
想他昂藏七尺男兒,說這句話時,竟然委屈得像個小孩子。
“心裡沒有你,你就不會讓她把你慢慢裝進去嗎?你怎麼這樣沒出息。”師父目光嚴肅到讓他有狹路相逢的緊迫感,“遇見與自己旗鼓相當的對手,必須速戰速決,一擊即中。不管愛情,還是人生。”
俠客收回目光,雙手撐在膝蓋上,順勢垂下眼去。
師父,你不懂。一擊中不了。女孩早熟,男孩晚熟,等他發現她離得太遠,一切都已經晚了。他跟她的關係……已經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雖然他不明白,那個冷麪、冷情的飛坦,有什麼值得她愛的,但是她就是天真地執着。從來都是飛坦在前面跑,她在後面追。她迷戀飛坦,有足夠大的心原諒飛坦的冷漠和無情,但卻沒有足夠大的心容下另外一個人。
他總是想,她心裡有別人,愛不得。像他這種理性的人,應該懂得見好就收,見不好更要收。
可是,他真的辦不到……
於是他想,他要默守,至少不能給她添負擔和麻煩,不能惹她嫌。他對別人可以陰招損招層出不窮,對她……心疼都來不及哪裡捨得讓她難過!
俠客摸着心口。就像現在,看到她笑,這裡就像春天來臨呼啦一聲百花全開;一旦她哭,這裡就會起大風,一片混亂的疼痛!
夏淺淺愛着飛坦,隱忍的愛着。
俠客愛着夏淺淺,是更隱忍,更壓抑的愛着。
所以,師父,一擊它……真的中不了!
【如果你知我的苦衷,何以沒一點感動】
時光輾轉而過三年,他永遠記得夏淺淺離開流星街的前一天。她直挺挺地站在院子裡,站在飛坦的背後,眼睛裡一滴一滴地涌着眼淚。
那樣的姿勢,多像是戰火硝煙的亂世裡,兩個相愛而不得愛的人最後的訣別。真是一場美麗的誤會。
三年後的夏淺淺,臉上的嬰兒肥消失不見,露出尖尖的下巴,看起來更加楚楚可憐。只是,她的性格還是一點都沒變,單純,什麼表情都掛在臉上。
看到她因爲飛坦的一個眼神而失態,他雖然心中有很多的怒氣,但臉上還是掛着他一向燦爛的笑容。
“小淺淺,你捨得回來了啊!”
裝模作樣簡直就是他的天賦,他真該去做演員。
夏淺淺抱怨飛坦從來沒給她打過電話。
他就說:“小淺淺,你看飛坦對你也沒意思,不如你喜歡我吧。我天天給你打電話。”
夏淺淺漲紅了臉:“俠客,你怎麼這麼幼稚啊。”
是啊,他幼稚。經常一個人在寂寞的時候,用過往的快樂填充心中那個貪得無厭的黑洞,然後傻笑自己幼稚。
只是,他真的沒有想到,自己拼命挽救一個人的舉動,成就了另外一個人。
夏淺淺回來的那天,晚上聚餐很多人喝醉了,她也不例外。所以,他永遠不會告訴她,那晚飛坦扶着她上樓時,輕輕低喃了一句:“夏淺淺,你爲什麼一定要離開,爲什麼……”
飛坦喜歡夏淺淺。夏淺淺喜歡飛坦。他只是一個礙眼的人!
很多次很多次他都叫自己死心,因爲這對小淺淺來說,是最好的結局。可是,他就是愛得發狂,感情在胸中奔騰起伏找不到出口,明明是在無望中打轉,就是捨不得出去。
師父跟他說:“俠客,放手吧,他們兩情相悅。”
師父又說:“沒想到淺寶貝喜歡上的人會是我最不看好的人……哎,這人啊,最終只會和自己有緣分的人在一起呢……”
去他孃的緣分!遇見她,是命運的安排,如果這是一場錯誤,那他以後將不再相信命運,如果這不是命運的安排,難道至始至終,都是他一個人在做夢?!打從遇到夏淺淺那一天開始,他就開始做夢,夢到前所未有的幸福!那麼的美麗!那麼的炫目!
現在,是夢醒了嗎?!一切都被打回原形了嗎?!他和她約定一起遊遍世界什麼的已經是奢望了嗎?!
是奢望了呀!
夜空煙花朵朵下,看到她和飛坦擁吻的一幕,他很難過。別人大概很難想象這種難過,什麼事也不想做,說什麼話也不再有意義……!
她說:“俠客,我以爲,你走了。”
她站在他面前,眼淚一顆一顆掉下來。她的表情從來沒有這麼哀慟過。她陷入很深的自責。聰明如他卻已經痛得絞盡腦汁也搜刮不出令人愉快的話題。只能說:“乖,別哭……是我做得不夠好……”
她使勁的搖頭:“不是這樣的……”
他的心在血流不止,大聲痛哭:“不要說不是的,要說你找到了別人,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比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更幸福,不然的話,我沒法接受。”
他的表情卻在微笑:“好了,別哭了,煙花大會馬上就進入高-潮,陪我看吧。”
命運究竟是什麼。命運永遠只讓很小很小一部分人幸福,更小更小的一部分人一直幸福。
他們幸福了……
他——要怎麼辦?
即便他站在整個世界的中央呼喊着夏淺淺的名字……那個他深愛的人,已經不會再回應他!
他——該怎麼辦?
高高地仰起頭,焰火底下,眼眶裡明晃晃的全是淚水。愛得那麼用力那麼深刻那麼傷那麼痛,像煙花,剎那的綻放,終究成了一地的灰。面對自己守候多年的愛情,他終究疼痛難當。
【誰能告訴我,要有多堅強,才能念念不忘】
最近,腦海裡總是想着同一個問題,人生究竟要遇到怎樣的事情,纔會連決定生活下去的念頭都打消掉。
他知道他默默地守着夏淺淺,一天天地陪伴夏淺淺,然後終於會等到一切瞬間消失的那一天。
做了這麼多年的心理準備,他以爲會很容易。可“失去”兩個字,是如此刻骨銘心,他疼得想叫出聲來,卻又需要極力的忍住。
夏淺淺,纔剛剛分別,我就開始想念起了你,想念你,發了瘋一樣想念着你……
在流星街某個酒吧裡。他愁腸鬱結,要靠酒精疏散。他一杯接一杯地喝,喜歡琥珀色液體入喉時的刺激感,像冰涼的小蛇般,滑進血液,在周身遊弋。
庫洛洛拍拍他的肩:“何必這麼作踐自己。”
這些同伴與他一起生活十多年,對他的人生知根知底,又有過命的交情,他不介意在他們面前展現自己楚痛的一面。
芬克斯拿胳膊捅他:“你的仰慕者。”
他擡眼,看見一張拘謹的臉,眼熟,在哪裡見過。再看一眼她的長長棉布裙,水月的妹妹水玲?
“她不是我的仰慕者,是飛坦的。”
芬克斯窩在沙發裡笑:“腦子還沒被夏淺淺霸佔完。”
他面色凝重:“別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芬克斯做了一個封口的手勢,喝一口烈酒:“喏,那個女人喜歡你。”
他眼皮也不擡地指指酒吧全場:“全世界的女人都喜歡我,又有什麼用。”
夏淺淺,已經是深夜了。你會感到幸福嗎。今晚,你在友克鑫的哪裡呢。一天不見你,我就開始想念你,想念你,發了瘋一樣地想念你……想到,淚流不止。
每天晚上,他都許着相同的願望,在相同的夢境中熟睡。然而醒來的早晨,卻是不同的早晨。未來,他到現在都看不到!
一天收到她短信三十條,他不回,也不接她電話。電腦熒幕上,她的頭像不停地閃爍,像個孩子般反覆糾纏問他——“你打算不理我了嗎?”“你真的打算不理我了嗎?”
夏淺淺,我愛你,我也希望你是這麼的喜歡我。糾纏久了,會煩,會痛,會累,會神傷,會心碎。我爲你改變我自己,你卻選擇拋棄,你卻不珍惜,於是,有一天,我累了,我真的累了,你再不來找我,你就再也找不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