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僻靜的山坡上,許念珍靜靜地坐在草叢裡,腿上擺着大大小小的布,顏色不一。
這是她織出來的布,今天一早就上山來採些野花碾出花汁,給這些方形的絹子上色,看太陽正好,就拿出來曬曬。草地離家不遠,從這兒正好能將那屋舍收盡眼底,還有在屋後彎腰給菜施肥的高斬,看着那個忙碌的身影,笑容都柔了許多。
忽然間,林中的鳥兒撲棱棱的騰起,驚叫着衝向藍天,許念珍心一陣心驚,只見叢林中黑色的兩駝東西哼哼嘶叫,草叢內一片狼藉,是野豬相殘掙地,許念珍連忙收拾好那些絹子放回到簍子裡,急匆匆地回家去,要知道驚擾到正暴怒的野豬,後果將是多可怕。
好在高斬很快手握杆杈上來,讓許念珍趕緊回去。
“高大哥,你這是做什麼,難不成想活捉那野豬?”許念珍看着高斬手裡頭的杆杈,連忙扯着高斬:“高大哥,野豬個頭太大,還是不要了。”
“沒事。”高斬拍拍那緊抓着自己的手,許念珍還是不送,下意識的,他在許念珍飽滿的額上落下一個羽毛般的吻。
“高大哥……”許念珍羞紅了臉。
“相信我。”高斬微微沙啞,許念珍着了魔般,點點頭,叮囑了句小心便趕緊回家去了。
進來的時候,碰到一身銀灰的阿銀(那匹狼),露出獠牙來,許念珍知道,它聞到了腥味。
兩隻野豬用獠牙不停地相拱,撞上樹,讓那樹都差點脫了根,其中一頭野豬肚皮上有清晰的傷口,而另一頭山上的傷不多,也不重,這勝負已經分曉了,但那公豬依舊不依饒,逼的另一頭豬直往後退,逃也逃不掉。
高斬蹲在草叢裡,手裡緊握着杆杈,蓄勢待發。
忽然間那強大的公豬停下攻擊,動動長長的鼻子在林間嗅了嗅,似乎是嗅到危險的氣息,在高斬衝出來刺中那受重傷的野豬的瞬間,一道影子從草叢裡竄了出來,那野豬的脖子便被阿銀的獠牙狠狠刺中,野豬嚎叫,大力地搖晃腦袋,想用那彎曲的牙齒拱掉阿銀,但沒有成功,翻滾在泥土上,蹄子揮舞,野豬的勁可大了,但是沒有目標的攻擊也只是徒勞的。而且阿銀可是和高斬一起搭檔多年,配合的默契。
重傷的野豬早已沒有了反抗的力氣,在高斬那致命一擊中,躺在那裡,只有那黑肚皮上下起伏,說明它還有氣息。
高斬抽出那杆杈,阿銀見高斬走來了,鬆開牙,不等野豬翻身,高斬便迅速將那杆杈準確無誤的插在了野豬的脖子上。
許念珍焦急地再家裡頭等待,野豬的嚎叫聲聽的她心裡頭惶惶的,不曉得高斬有沒有受傷,正要出去呢,就看到高斬扛着一頭大野豬回來了,連忙上前去幫忙。
“高大哥,你有沒有受傷?”看着高斬身上刺目的血跡,許念珍擔憂地問。
高斬只是搖頭,是他大意,以爲那野豬真的沒了氣,正要上前呢,沒想到那野豬拼死朝高斬的手臂拱了過來,高斬躲的快,只是擦出一道深痕來,不然反應慢些,那手臂定被刺穿。
看到高斬平安,懸着的心也算是鬆了,她連忙和高斬一起將那野豬放在籠子裡,野豬的喉嚨被戳了個大窟窿,即便是高斬塞了些草,也在不停的滴血,許念珍知道這野豬珍貴,連忙從廚房裡拿出碗來接。
一頭野豬已經是大收穫了,兩頭野豬並排放着的時候,許念珍驚訝不已,拉着高斬的胳膊讚歎:“高大哥,你真行,要知道這野豬時常到村裡將地拱了個稀巴爛,都沒有誰一人成功降服過,你倒好,一個人竟然拿下這兩頭大野豬,真是神了。”
阿銀似乎不滿這許念珍只稱贊高斬一個人,於是在她腳邊蹭了蹭,許念珍會意,蹲下身來給摸摸它的腦袋,笑道:“是是是,我知道你的功勞也大。”
聽了,阿銀這才滿意地舔舔爪子。
注意到高斬臉色有些不對勁,許念珍這纔看到高斬的手臂還在流血,心疼不已:“高大哥,你受傷了。”
“無礙。”他今日穿了短袖,傷口暴露在空氣中,血還在流,依稀可見深深的口子,上面還有些雜草粘在上面。
許念珍連忙將高斬按下,燒了熱水給高斬清理傷口,這天熱,要是感染了就麻煩了。
清理完了,又去屋裡拿草藥碾碎給高斬敷上,綁好。做完了這些才鬆了一口氣,還不忘瞪高斬一眼,後者只是淡淡一笑,身上的傷多了去,都是這麼過來的,也是有了許念珍,自己才變得有些矯情了。
“這兩頭大野豬,膘肥肉多,大腿肉在這個季節做成臘肉正好,能吃上好一陣子,至於另外一頭,高大哥,我們不如帶到城裡去賣了,也是個好價錢。”許念珍建議。
高斬沒有反對,但是心想這豬要送到那城裡,豈不是都臭了?
許念珍也反應過來了,這可有些發愁了,高斬安慰:“我知道附近的村子有養豬的人家,這野豬肉可以賣給他。”
“高大哥,養豬的人家價錢提不高,你看你自己都受傷了,多不值,既然新鮮的豬肉送不到城裡,那我就拿那豬腿做成火腿到城裡去賣,隔一段時間進城,那時候也正好買些家用,你意下如何?“許念珍一邊燒熱水一邊問道,高斬也只是點點頭,他當然不知道臘肉火腿要怎麼做,許念珍有主意,一切都隨她吧。
太陽有了西落之意,像圓餅一樣立在山頭,林中的屋舍,煙囪裡的炊煙從晌午開始就沒有斷過,只見那院子裡,木架上綁着兩頭大野豬,野豬下的木盆裡是滿滿的血旺,許念珍正開小竈在院子裡煮一大鍋熱水,高斬則是剖開野豬肚子,將內臟清理乾淨,然後洗洗放在盆裡。
一番忙活,不覺已經是明月高懸。
豬的四條腿表面上附着剛烤好碾碎的辣椒粉,八角粉……然後又將家裡的鹽巴都拿了出來在豬腿上搓,但是無奈這個時代鹽貴的狠,只有一小碗,這點量顯然是不夠的,高斬連忙準備了些錢到附近的村子,挨家挨戶買些來,才湊出大碗鹽巴。
許念珍不免有些失望,但只要保證肉不腐就行了。也該慶幸這天還沒到炎熱的夏季,不然都能愁死人。
累了半天,今晚吃的雖然有些晚,但是能吃上美味的豬肉。
鍋裡還有炸出來滿滿的油脂,以後燒菜的時候也不用愁了。
高斬受傷了,忙了一天,胳膊有些發脹,微微腫起來了。這當然逃不過許念珍的眼睛,她端去洗腳水,幫高斬洗腳,讓他好生歇着,收拾的事情就交給她吧。
許念珍出來了,將高斬換下的衣裳放在一邊,打掃前院,盆裡還有炸的香脆的豬皮散發濃濃的香味,她吃了一個,香香脆脆,美味極了。
豬腿涼在屋檐下,只要不下雨,讓風吹吹,也別曬着太陽,半個月就能拿去城裡賣了,到時候價錢一定要往上提提。
晨曦撥開雲霧,許念珍看着院子後的薺菜已經長高了很多,而且面積也增大了,她欣慰地看着自己的成果,摘下些準備炒菜。
高斬受傷了,所以她割下手掌那麼大的豬肝熬湯給他補補,高斬醒來的時候就聞到了香味,自己竟然睡到了這個時候,連忙起身洗漱。
“高大哥,快喝吧。”許念珍端來豬肝湯,高斬捨不得一個人喝,非要分許念珍一碗,拗不過他,許念珍也嚐到了這個時代的第一碗豬肝湯。
受傷的高斬,許念珍說什麼都不願意讓高斬上山去,她一臉嚴肅:“高大哥,身子要緊,我不想你有什麼事。”
“都是這麼過來的,沒事。”高斬回答。
許念珍愣是把高斬按住了,她氣呼呼地盯着眼前的男人,終於是忍不住了,問道:“高大哥,你我相處這麼長的時間,究竟當我是什麼?”
“……家人。”高斬是這樣回答的,很明顯,許念珍對這個回答不滿意,她抿脣,對上高斬漆黑的眸子:“家人,那妻子也算是,高大哥,我已經當你是家人,但是我更想做你的妻子。”
朦朧的遠山,籠罩着一層輕紗,影影綽綽,在飄渺的雲煙中忽遠忽近,一如面前嬌羞的姑娘美的不真實,
“……”高斬一時半會組織不出什麼語言來,許念珍的話在耳邊徘徊,她說她想做他的妻子……
看着高斬那愣愣的模樣,許念珍又羞又氣:“高大哥,這樣難爲情,我都說出來了,你怎麼一聲都不吭……莫非是我一廂情願?”
說完,許念珍淚水在眼眶裡打轉,高斬最見不得許念珍的淚,撫上她的臉龐,連忙開口:“不是……我也……”我也在意你,想你娶你爲妻。
許念珍握住高斬的手,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微微一笑:“我知道的,以後你我便是夫妻。”
高斬點點頭,想攬面前的人入懷,但是卻沒有動作,倒是許念珍主動上前,靠在高斬的膝蓋上,靜靜地享受着屬於兩人的美妙時刻。
許念珍將這層紙捅破了,相處下來,她怎能又感覺不到高斬的心情,既然兩情相悅,爲何要埋在心底。知道自己在高斬面前經常提及要去城裡做些小生意,他眼底的失落怎麼又看不到。
說出來了,往後更加安心地相處,高斬也不再患得患失,只想將眼前的人保護的好好的,不想讓她受半點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