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爹……對不起,我不應該懷疑你。”陸鴻哲雙膝跪地,顫聲道:“我只以爲你是故意要瞞着我的,卻沒想到更深的一層,不知道乾爹您的用心良苦……乾爹,我錯了!”
“唉,孩子,你這是幹什麼,快,快起來!”摩西雙手去推輪椅的輪子,非常艱難地來到陸鴻哲面前,試圖將陸鴻哲攙扶起來。可是由於他雙腿殘廢,根本使不出來太大的力氣,所以幾乎沒辦法完成這樣高難度的動作。
他心疼得直嘆氣,渾濁的老淚再次落下,同樣顫聲道:“你這孩子,這麼跪着,是存心要讓乾爹難受麼?快,起來!”
陸鴻哲怎麼忍心讓乾爹爲自己難受,聞言立刻從地上站了起來,卻依舊是不斷地認錯,道歉,同時也表忠心,發誓說自己以後絕對不會再懷疑乾爹了。
他們兩父子抱頭痛哭了一場,總算是把這件事暫時掀過去了。可惜陸鴻哲哪裡知道,這一切,根本就是摩西的故意算計。
當初,摩西在手下他這個乾兒子,知道了他跟冷寂之間的仇怨之後,就私底下派人去調查了。顧綰君生前留下的那本日記,也是在那個時候,落入摩西手中的。
那是,陸鴻哲雖然對冷寂恨之入骨,卻奈何自己沒有力量去復仇,不得不暫時把仇恨全都埋在心裡,一心一意地爲摩西做事,靜靜地等待自己羽翼豐滿的那天。
摩西知道,替顧綰君報仇,是陸鴻哲心中最強大的動力。如果讓陸鴻哲知道,他復仇的對象甚至根本就不存在,那麼他肯定會瞬間幻滅,失去一切奮鬥、打拼的動力。
所以,摩西纔會選擇吧那本日記藏匿起來,一直對陸鴻哲隱瞞真相,不讓他知道,顧綰君的死,其實跟冷寂半點兒關係都沒有。
其實,如果摩西僅僅只是想要讓陸鴻哲保持心中的強大動力,成爲自己的左膀右臂,鞍前馬後地爲自己效勞的話,那麼他應該直接把那本日記徹底毀掉,纔是最最穩妥的辦法。畢竟,顧綰君早就已經死了,她生前的想法和做法,除了那本日記可以作爲證明以外,很難再通過別的途徑,讓陸鴻哲知曉了。
但摩西卻偏偏要把日記留下,不肯徹底斷絕陸鴻哲知道當年真相的可能。因爲,他是想要讓陸鴻哲知道真相的,只不過……時機未到。
如果不發生意外的話,按照他原本的計劃,他應該在自己的勢力壯大到可以統治整個美國的地下世界以後,再把顧綰君受辱的真相,告訴陸鴻哲的。
到了那時,陸鴻哲肯定會懊惱自責到崩潰的地步,徹底失去爭鬥之心,要麼自殺去另外一個世界陪伴顧綰君,要麼,就是避世隱居,用自己的餘生去懺悔自己犯下的所有錯誤。無論是哪一種結果,對於摩西來說,都是非常值得期待的。
因爲,他的身邊將不再有任何隱患。所有的權力,財富,地位,都將是他一個人的!
陸鴻哲……哼哼,又不是他的親生兒子,他幹嘛要跟陸鴻哲分享那一切?!
在他的心裡,陸鴻哲不過就是一個利用對象,以及替罪羊罷了!等到他可以真正站上黑色山巔的那一天,他就不再需要什麼替罪羊了!到了那時,陸鴻哲對他也就失去了利用價值,應該一腳踢開,而不是讓對方跟自己爭奪權勢!
只可惜啊,他的計劃雖然完美,卻還是敵不過上天安排的意外。摩西做夢都想不到,向來以安全性著稱的瑞士銀行,居然也會發生失竊這種事情!
不過還好……陸鴻哲太重感情了,不論是對於顧綰君的,還是對於他的扶持之恩,陸鴻哲全都銘記於心。
因爲感恩,所以陸鴻哲不願意去懷疑他,他只要隨便解釋幾句,陸鴻哲就會立刻相信,連半點懷疑都不肯有。
也同樣是因爲感情豐富,所以陸鴻哲在知道自己冤枉了冷寂以後,會萬分自責,懊惱過去給冷寂帶來的種種傷害。這份情緒,也讓他沒有辦法冷靜地看清現實,看清楚那些其實非常明顯的漏洞。
這是陸鴻哲的弱點,摩西從一開始就非常清楚。若非如此,他也不會計劃這一切,更加不可能有自信,可以在自己成功以後,把陸鴻哲一腳踢開。
摩西裝模作樣地勸了陸鴻哲半天,但實際上一點兒作用都沒有。陸鴻哲依然沉浸在愧疚自責的情緒當中,他迫切地覺得自己應該立刻告訴冷寂所有的真相,並且道歉、賠償,或者是……任由冷寂懲罰他。
對於自己曾經犯下的過錯,他覺得自己是有必要承擔責任的。
可是,他也同樣知道,乾爹的勢力正在飛速擴張,此刻正是用人的,他不可以在這個時候離開。而且,冷寂也已經失去過去的所有記憶了,即便是他現在找上門去,說清楚所有的一切,也未必會有作用。
因爲,冷寂很有可能根本就不記得,顧綰君和蘇暖到底是誰。
這種無法彌補過錯的感覺,折磨得陸鴻哲異常痛苦。他不忍心讓乾爹繼續爲自己擔憂,便強忍着表現出正常的狀態,輕聲道:“乾爹,我有些累了,我……想先回去休息一會兒。”
“嗯,你去吧。別瞎想了,過去的事情,全都已經過去了。”摩西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胳膊,神色慈愛而又充滿擔憂。
陸鴻哲看得心裡一痛,點頭道:“乾爹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那就好,你去吧。”摩西看着他失魂落魄地背影漸行漸遠,嘴角慢慢地揚起了一抹冰冷而充滿算計的笑容。
他暗暗地想着,現在雖然比曾經的計劃提早了許多,但是……莫斯也差不多到了可以把陸鴻哲趕走的時候了。他現在的勢力,已經足夠龐大,幾乎霸佔了美國將近一半的地下市場。他相信,徹底佔領美國的地下世界,只是時間問題。
相比較於繼續把陸鴻哲留在身邊的潛在風險,他覺得還是趕走對方纔最穩妥。畢竟,陸鴻哲已經發現了那本日記的存在,萬一什麼時候,想通了所有的一切,看穿了他真正的打算……那後果可是難以預料的。
中國,京城。凌天集團大廈。
冷寂已經命人安頓好了盧卡斯,自己則是不斷地打電話,拜託認識的朋友,幫忙想辦法,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願意給他提供幫助的人。
可惜的是,一圈找下來以後,能夠攀得上的人裡面,似乎沒有比摩西更加合適的對象了。
可是摩西開出來的條件,冷寂又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接受的。問題似乎陷入了死結。
就在冷寂苦惱的時候,忽然有一個朋友告訴他:“對了,我覺得你不如去試着聯繫摩西的乾兒子。我聽說那個人的性格跟摩西相差很大,而且向來都是希望他乾爹可以洗白的。你不如去跟他談一談,說不定可以進行一場白道上的合作。”
“真的麼?那太好了!”冷寂終於又看到了轉機,忙說:“那拜託你把他的名字和聯繫方式告訴我,我親自去跟他談談吧!”
“他的名字好像叫什麼阿哲的,全名我不太清楚,電話號碼是……”對方很快報出了一串數字。
冷寂趕緊用紙筆記下,連連道謝之後,立刻撥通了那個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對方的聲音聽起來非常低落,還帶着一點點猶豫。
“……你好,有事麼?”陸鴻哲的聲音在顫抖。他認得來電顯示上的號碼,知道打給他的人是冷寂。可他不知道冷寂爲什麼要在這個時候,突然聯繫自己,所以,心中的情緒相當複雜。
難道是乾爹把真相告訴冷寂了麼?不太應該啊!乾爹之前不是還勸他放下過去的一切,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麼?
陸鴻哲的心裡,充滿了疑惑。
冷寂很客氣地開口道:“你好,請問你是摩西先生的義子吧?我叫冷寂,我有些事情想要跟你商量一下。”
“呃……嗯,對,是我,你說吧。”陸鴻哲勉強鎮定情緒,想要聽聽看,冷寂到底是爲了什麼事情找自己的。
冷寂簡單地把事情講了一遍,告訴陸鴻哲,他想要拜託摩西幫他保護一個人,但是這會得罪史蒂文,所以摩西開出了非常高的條件,要求他幫忙走私,否則的話,一切免談。而冷寂現在就是想要談談看,能不能用其它的代價來進行交換,最好是一些合法的生意。
陸鴻哲死死地抿着嘴,拼命地剋制着自己想要告訴冷寂真相,並且向他道歉的衝動。
良久之後,陸鴻哲才說:“如果只是保護一個人的話,其實用不着乾爹出手,我就可以幫你。”
畢竟,他現在也算是小有勢力了。
冷寂驚喜地問:“那麼……你希望我如何謝你呢?”這話的意思,就是讓陸鴻哲開條件了。
可是,陸鴻哲現在愧疚得要命,又如何開得出來什麼條件呢?
長久的沉默之後,陸鴻哲才說:“不用了……舉手之勞而已,你不用謝我。”
“什……什麼意思?”冷寂有點不敢相信,對方居然會願意無條件地給自己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