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葉景城要走,金氏一下站了起來,當着衆人的面,就盈盈一個媚眼拋了過去,柔聲道:“景城大哥,你這就走了啊,我也正好要回去,咱們一道吧。”
一般來說,像金氏和葉府的這種關係,她該跟着葉綰莀一起喊聲大伯纔對,這一句“景城大哥”,可真是帶着一絲難以言喻的曖昧。
在場的人聽了都不禁有一絲彆扭,葉景城臉上更是劃過一道不自然,很快疏離地回道:“不必了。”
金氏沒料到,自己會被這麼簡單地拒絕。但她轉念一想,對啊,現在這麼多人在呢,總歸還是要收斂些的嘛。不過男人哪有不偷腥的,她雖然年紀不算小了,但保養得尚且不錯,再加上本身底子好,如今依然是身姿妖嬈、面若桃李,她就不信了,憑自己的美貌,還有男人勾引不到手!
“既然如此,那景城大哥,咱們就下次再見吧。”金氏扭着腰笑媚笑道,看着葉景城英挺的背影,她心中自信滿滿,這天長日久的,還能保證不出點事兒?
“那金夫人可真是夠無恥的!”等所有人都離開後,木蘭忍不住啐道。男人才過世沒多久,就對別的男人動起心思來,且還是自己丈夫的兄長,就算她沒有那方面的想法,那她剛纔那個樣子也太沒規矩了。
如果葉景圩不離府,那他們都該稱呼金氏一聲二夫人或者二太太,現在雖然他的牌位進了宗祠,但到底是兩樣的,府中衆人又是叫習慣了的,所以在稱呼金氏和葉綰莀的時候,也只是把兩人的姓氏或名字帶上,以作區分。
綰翎的嘴角輕輕撇了撇,不置可否,木蘭可算是個厚道的了,如今也說出這樣的話,可見金氏的行爲由多讓人不齒。看來,真是不能讓這隊母女在府裡待下去了,不然不定捅出什麼亂子來。
“小姐,剛纔你爲什麼要阻止我啊。”木蘭剛倒了杯熱茶過來,看到綰翎的肩頭,終於忍不住問道,“我還以爲小姐是有什麼妙策呢,早知道會如此,我……”
聽到這丫頭竟然有些埋怨,綰翎無奈笑了笑,一轉眼瞟到胭脂,正坐在一邊靜靜地剝着草藥籽,她就問道:“胭脂,你知道我爲何要這麼做嗎?”
“若三小姐沒有真正傷害到小姐,那老爺又怎麼會看到這麼觸目驚心的一幕呢?”胭脂的眼神很平靜,甚至還有一抹冷酷,但卻讓綰翎很欣賞,“沒有什麼比直觀的視覺刺激來得更有衝擊力了。”
“胭脂說的不錯,不過是一點小傷,我還受得住,能讓葉綰筠得到這樣的結果,還是值得的。”綰翎點點頭,葉綰筠不得不除了,就算不追究以前的事情,她也是個定時炸彈,留着她只會時不時的出點亂子。
木蘭猶豫了一番,還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可老爺也只是把她關起來而已。”
這下綰翎笑了起來,“同樣是關,那可不一樣。去通知夜尋,讓他想辦法,幫助三小姐逃出來。”
“什麼?!”木蘭本能地脫口而出,又立刻反應過來,自己小姐怎麼可能會做無用功呢?反應了一下,她眼睛就亮了起來,“小姐的意思是……”
綰翎會意一笑,點點頭,“知道就好。”
可有人知道,有些人就不知道,不但不知道,還對準了圈套往裡鑽。
葉綰筠被侍衛關關進了綺春堂的一間柴房裡,自進去就哭號咒罵不已,等到終於累了,嗓子也啞了,才逐漸消停下來。可到了傍晚時分,她卻突然感覺外面安靜起來。
“小姐……小姐……”門外傳來若有若無的呼喚聲,葉綰筠頓時渾身一震,側耳細聽,竟然是碧瑤的聲音。
她忙走到門邊,對外面驚喜迴應道:“碧瑤,是你嗎?你怎麼來了?你是來救我的?”
外面傳來一陣好像是石頭砸鎖的動靜,不一會兒,鐵鎖就落了地,門應聲而開,碧瑤緊張兮兮地迅速走了進來,對她道:“小姐,快跟奴婢走,外面那些護衛都被奴婢給引開了。”
葉綰筠先是面露喜色,繼而怒聲罵道:“你個死丫頭怎麼纔來!”
“奴婢錯了,小姐快走吧。”碧瑤眼中閃過一抹怨氣,強笑着道。
葉綰筠看了看外面,拔腿就要走人,突然停下腳步,轉頭對碧瑤道:“你留在這裡代替我,免得被人發現了。”說完就把碧瑤推進門裡,把門關上,從外面上了鎖。
“小姐……”碧瑤目瞪口呆,終究什麼也沒說,只是眼中的最後一抹不忍與猶豫也終於消失殆盡。
夕陽的霞光落在剪燭閣前方的荷塘裡,雖是深秋之際,卻未嘗沒有一番殘荷晚霞的寫意風光。
“小姐,二小姐出逃,老爺知道後大怒,下了命令,要杖責三十大板呢。”岫凝剛打探回來的消息,“真是自作自受,這回可算是跟她那惡毒姨娘一樣了。”
“知道了。”綰翎揮揮手,讓屋裡的人都出去,自己對着銅鏡輕輕撩開了左邊的劉海,露出額頭上一塊月牙狀的傷疤。
那一年冬天,綰翎還是五歲的時候,繆氏帶着葉綰筠到剪燭閣,給薛芷淳請安,出門的時候見她在院子裡玩。那天她頭上戴了一朵手工編織的小貓髮卡,被葉綰筠看上,非要搶了去。
要是其他東西也就罷了,小綰翎也知道不跟妹妹去爭,可那個髮卡是孃親剛剛給她做的,她就不肯了。可是葉綰筠不顧一切地上來就搶,兩人推搡之間,綰翎腳下一滑就摔到了一邊的假山上,額頭正好磕在一塊尖石上!而繆氏,就在一邊眼睜睜地看着……
“這月牙要是長在眉心倒挺有意思的。”顏離的聲音突然響起,調侃的口吻,讓綰翎有一瞬間的錯覺,難道他也是現代穿越來的,還看過美少女戰士,或是少年包青天?!
綰翎放下劉海,轉過身來,“要不給你刻一個?”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剛回頭的時候,顏離臉上明明帶着笑的,這會兒怎麼突然就冷了下去呢?是他一向善變,還是剛剛的笑根本就是錯覺?
顏離一步步走近她身邊,隱約而帶來一身寒氣,他的手掌更是不帶一絲溫度,輕輕撩開劉海,摩挲着她額頭上的傷疤,發出的聲音柔的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疼嗎?”“都這麼久了,怎麼可能還會疼呢?”綰翎一怔,有些啼笑皆非,但感覺到他掌心裡異乎尋常的柔情,一時間竟有幾分感動,聲音也軟了下來,“當時挺疼的。”
不過跟往常差不多,綰翎對着男人的好感總是持續不了幾秒鐘,這回也不例外。
顏離突然把手從她額頭上拿下來,扶住了她的肩膀,二話不說就把她領口往右面扯了開來,露出肩頭隱約沾着血跡的紗布,寒聲道:”既然知道疼,爲什麼還要自討苦吃?”
“你放開我!”綰翎秀眉一蹙,怒道,“我樂意,你管得着?”
“我管不着?上次在錦衣閣門口,那個姓朱的……”顏離眯着眼緩緩道。
綰翎直接打斷他:“我可沒讓你幫我!”現在天還沒全黑呢,她就不信了,這男人還能亂來?
顏離正要發怒,感覺到懷裡的人突然輕輕抖了一下,強斂去怒氣,幫她把衣襟掩好,突然又道:“今天朱府的宴會可是精彩得很,你沒去,可惜了。”
“哦?”綰翎倒還真有幾分好奇,不過這時,從窗外隱約傳來了慘叫聲,是綺春堂的方向,看來是葉綰筠正在被杖責。
顏離嘴角突然向上彎起,竟勾起一抹嗜血的殘忍,他也沒再說什麼,一躍就從窗戶裡離開了。
不知是不是她聽錯了,綰翎似乎覺得,葉綰筠的叫聲越來越淒厲,中間好像停頓了一下,之後就叫得更大聲起來。
“小姐,你說也奇了,這三小姐怎麼越被打,那勁兒好像還越大了呢。”木蘭指揮着小丫鬟們把晚膳端進房,一一放好後,看了看外面嘀咕道。
綰翎想起剛纔顏離的表情,有幾分若有所思,頓了頓才道:“用膳。”
院子裡的慘叫聲持續了足有一炷香時間才消停下來,葉綰筠被打暈了好幾次,還被潑了鹽水才醒過來,繼續受刑。
那執刑的護衛個個身強體健,目露兇悍,他們都是跟着葉景城從戰場上下來的人,手上力道自然不同尋常。下人們都在議論說,老爺這是對三小姐絕了情了,要打死她,把她扔到田莊裡去陪繆姨娘呢。
不過葉景城卻並不知道這些,不管怎麼說畢竟是親女兒,總歸不忍心親眼看着她受罪,因此把命令吩咐下去後,他就去了外面。
“大哥,老爺明明是吩咐那幾個婆子對三小姐行刑,這麼着……合適嗎?”有個身材高大的年輕人一邊收拾着現場的東西,一邊有些擔心。
另一個年紀稍大些的瞪了他一眼,道:“婆子們不敢對三小姐動手,就請哥幾個代勞了,有什麼問題?在者,老爺不是說三十大板麼,咱們可是一記沒多一記沒少。”
年輕人想了想,也對,低了頭也就不再說什麼。其實他是真多慮了,自從繆氏倒臺後,葉綰筠不得父心,又有誰會吃力不討好上趕着去幫她說話?
茗香苑裡,葉綰莀仍是害怕得禁不住全身打顫,怯怯對金氏道:“娘,你那計劃能行得通嗎?我看那葉綰翎可不是個吃素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