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錯過(三)



當亓棉隨韋澤趕到時,見到的只是滿地的屍體與一地猩紅,哪裡還有一個活人!

亓棉當即便震怒了,他本以爲只是一個不入流的殺手組織而已,他派出的那些人已經是綽綽有餘了,沒想到又從韋澤那裡聽到突然出現了烈焰門的人,而且還是二當家的王林!那麼他們盯着七嫂也很久了,自己卻一點兒也沒有察覺,真是太沒用了!

當然,韋澤並沒有告訴亓棉王林錯認雲徹爲軒轅子的事情,他本身就覺得那是不可能的。況且雲徹素來便聰明絕頂,矇騙王林也不是不可能,若是連這個都報上去的話,他會以爲自己是沒有資格待在亓棉身邊的。

亓棉幾乎調動了所有的力量,封鎖了整個禹城,把他認爲可能與烈焰門有關的地方全部搜索了一遍,仍是毫無所獲。這樣一折騰就是大半夜,正當他憤怒地無以復加的時候卻有下人來報,說雲徹已經回到了七王府。沒有多想,他立即趕往了七王府。

當亓棉到時雲徹與雲蓯正好處理完傷口,因爲兩個人都失血過多,所以格外的虛弱。雲徹的臉色慘白如紙,若不是睜開了眼睛,亓棉幾乎以爲她已經仙遊了。

“七嫂,七嫂,你怎麼樣了?”亓棉一下子奔到雲徹的牀邊,看着雲徹虛弱的樣子,垂下了頭顱不敢看她,幾乎是說不出話來,“都怪我,都怪我……”

雲徹卻輕笑着撫了撫亓棉的頭,輕聲道:“好了,我這不是還活着嗎?有什麼好自責的?”

“七嫂——”亓棉仍舊一臉的懊悔,低低喚了一聲便不在說話了。

“當時雲蓉引開烈焰門大部分的追殺者,我又在中途遇到了雲蓯才得以逃脫的,所以拜託你務必找到雲蓉,總之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雲徹說得決絕,好似隱忍着莫大的怒意,但是那怒意分明又與亓棉無關。

亓棉當即重重地點了點頭,不忍心打擾她休息,離開了七王府後仍繼續追查雲蓉的下落。

亓棉離開之後雲徹便宣稱自己要休息,屏退了所有丫鬟,只留下了雲蓯一人。

“小姐……”雲蓯有些擔心她們就這樣堂而皇之地留下來會不會引起懷疑,況且當時韋澤還聽到了雲徹與王林的對話,若是對亓棉說了的話他們也未必不會起疑心,若是真的查出些什麼,那麼雲徹的處境就危險了。

雲徹倒是不擔心那個,她擔心的是如今讓王林逃了,不論他是回了烈焰門還是與狼族接了頭都可能造成難以預料的災難性的問題,還有就是雲蓉她……

“不用待在這裡了,歇下去吧。”雲徹有些無力地吩咐了一句便躺了下來,事情竟然超出了她的計算範圍,現在着實是有些頭疼了。

雲蓯也知道就是待在這裡也無濟於事,說了句“我就在外間,小姐若是有事就叫我。”沒等雲徹答話便退了出去。

雲徹知道她若是不這樣做的話便不安心,也就由着她了。

許是真的累了,雲徹考慮着事情便睡了過去。亓棉找了大半夜仍舊沒有找到雲蓉,怕雲徹擔心也顧不得時間想來安慰雲徹的,聽雲蓯說她睡下了便沒有再進去打擾她,悄悄地又離開了。

第二日,雲徹早早地便醒了,不顧雲蓯的勸阻,執意下了牀,要到廚房去爲亓槿熬藥膳。

雲蓯幾乎氣得瘋了,再也顧不得主僕的身份,一把拽住雲徹吼道:“小姐,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啊?昨天你險些死了,你知不知道!都是因爲他們囚禁小姐,否則我們怎麼可能不知道烈焰門已經找到這裡了啊!而且,小姐都傷成什麼樣子了啊!九王爺都特地來看了小姐兩趟,那個什麼勞什子的七王爺連來探望小姐都沒有,他憑什麼就能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小姐的好意啊!小姐蓯兒求求你,醒醒吧!”

雲徹只是笑着並不答話,但是手下的動作卻一點兒都沒有停下來。

“昨日我們不是已經知道了麼,他還要跟中夏聯姻,娶那個長公主啊,小姐!難道你還對七王爺抱有什麼幻想嗎?這些你都不介意,那當初是怎麼被魏太子利用的,害的小姐還不夠慘麼?還有蓉兒……”雲蓯猛然住了口,忐忑不安地低下了頭不敢看雲徹。她真是該死,明知道那是小姐心中無法癒合的傷口,爲什麼還要說呢?而且是以這種方式!她真是該死啊!

“蓯兒,沒關係的。”雲徹微笑着安慰雲蓯,儘管聲音裡盡是的疲憊,眉眼裡盡是倦怠,蒼白的面容是說不出地虛弱,可是語氣卻是異樣地讓人感到安心,“昨天不是告訴過你麼?我只是盡一個醫者的職責而已。醫者父母心,自當一視同仁。”

雲蓯完全不接受雲徹的說法,一想到雲徹不聽她的立馬就像是炸了毛的貓,“什麼勞什子的醫者,小姐是我們的小姐,我們可以以命相護的小姐啊!爲了那個七王爺讓小姐以身犯險,怎麼想都是不值得的。我們走吧,要不然總有一天小姐會被七王爺害死的啊……”

雲徹心中百感交集,一時間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不自禁地伸出手握住了雲蓯的肩膀,試圖安撫她的情緒。“蓯兒,相信我,過不了多少時間

我們就要離開了,我也很擔心寧兒跟表姐,一日找不到他們我就難以安心,但是凡事總要有一個契機的,急躁不得。”

“小姐……”雲蓯一下子撲到雲徹懷中,再也抑制不住,嚎啕大哭了起來。

雲徹一邊輕輕安慰着她,一邊幽幽地嘆息,事情發展成這個樣子按理說是她太大意了。王林能夠查到她身邊的雲蓉跟雲蓯,那麼也就是說其他人也有可能暴漏,那麼她回去以後一定要再詳盡地安排一下軒轅天下的事宜,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再度發生了。

安撫好了雲蓯雲徹纔來到了廚房,那廚娘見雲徹受着傷都來爲七王爺做飯,當即便要上前幫忙。

雲徹笑着挽着廚娘的手臂,道:“大娘,我身子有些不便利,今日能不能請大娘代我爲王爺熬粥?王爺的身子剛剛有了好轉,若是在這個時候停了那就前功盡棄了。”

“王妃對王爺真好!王爺能夠娶到這樣一位王妃是福氣啊!”廚娘受寵若驚,喜滋滋地應着,“有什麼吩咐王妃儘管吩咐老奴就是了,老奴必當盡心竭力服侍好王妃。”

“那就有勞大娘了。”雲徹微微一笑,簡略地說了熬粥的方法跟步驟,臨走時仍禮貌地道:“那麼今後就有勞大娘了。”

雲徹的胃口不是很好,早飯跟午飯都吃得很少。雲蓯看在眼裡,有心勸她多吃一點,可是轉念一想就是自己也沒有半點兒胃口,多說也是無益的,便什麼也沒有說。

臨近傍晚的時候亓棉又過來了,雲蓉仍舊沒有找到,他顯得有些沮喪,也覺得愧對雲蓯。雲蓯卻微笑着搖了搖頭,道:“找不到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找不到就說明還是有希望的。你也知道我與明軒大哥是想是的,當初我們都以爲對方已經死了,現在卻又能活着見面了,不也是一大喜事麼?你也無須這樣自責。”

亓棉只當這是雲徹安慰他的話,心下感動地不行,但是心頭也疑惑重重。雖然說烈焰門的勢力不小,可是附近烈焰門的據點全部都搜查了一遍,爲什麼就沒有半點兒蛛絲馬跡呢?難道烈焰門藏地如此深麼?

“七嫂不要太過擔心了,一切有我和七……”亓棉說着突然住了口,有些不確定地問:“七哥來看過七嫂了沒有?”

“興許是來過了,只是我昨日裡睡得早,並不知道。”其實昨夜亓槿確實是沒有過來的,但是雲徹並不想多做解釋,便隨口扯了一個謊。

亓棉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其實昨日一得知雲徹出了事他立馬就派人進宮通知亓槿去了,只是不知道爲何一直沒有得到回信,而且今日一天也沒有見到亓槿,他心裡還是有些疑惑的。“那就好,七哥這幾日被煩事纏着,若是有什麼疏忽了七嫂的地方,還請七嫂多多擔待了。”

雲徹微微頷首,“那是自然,七爺堂堂一個王爺,自然有他該做的事情,總也不能讓他老是圍着一個女人打轉的。放心吧,這些我都明白,不會怪他的。”其實雲徹說的這話確實也是實話,她從開始便沒有打算怪他,更沒有理由。在她看來,他們僅僅是暫時性的合作關係,若是真的撇開這些不談的話,還真的是剩不下什麼了。

亓棉終於有些放心了,雀躍道:“那就好,我就知道七嫂必定是大度的。”

雲徹只是笑笑,沒有答話。

三日後,亓槿突然聽下人來報說找不到雲徹了。疑心是雲徹又被人給擄走了,亓槿連忙差人找來亓棉問話,心下的疑慮更深了。

中午藥膳依舊送來了。亓槿早就已經嚐出了這幾日飯菜口味的改變,只當是雲徹受了傷的原因由別人代做的,也沒有多想。這會兒便叫來廚娘,從廚娘的描述中他才知道原來雲徹早就交代好了一切,就像是準備好要離開了一樣。這才知道了雲徹消失的真正原因。

亓棉得知這樣的結果是很震驚的,忽而想起那日雲徹跟他說的話,才知道了她口中所謂的不怪根本就不是大度,不過是早就準備好了要離開,根本沒有如心而已,當即便有些氣憤。

亓槿卻是出奇地安靜,既沒有派人出去找雲徹,也沒有任何過激的情緒,就好像他的生命力根本就沒有遇到過雲徹這一個人一樣。說不詫異那時不可能的,他一直以爲雲徹是唯一能夠入得了亓槿的心的人,並且也確確實實入了心,但是這樣的反應未免太過冷淡了吧?

猶豫了半晌亓棉還是問出了口:“七哥,不用派人去追七嫂嗎?要不我親自帶人去找?”

“不必了,她若是想走,又豈是那麼容易能夠找得到的?不必要白白浪費氣力了,由她去吧!”亓槿的口氣平淡無波,就好像在說着事不關己的事情一樣。

亓槿的態度冷淡地可疑,這讓亓棉有些不能夠容忍,他有些氣憤地道:“若是七哥本就不在意,那麼當初爲何要做那麼多讓人誤解的事情呢?若是真的入了心,現在又何以這般冷淡,讓人懷疑七哥的真心呢?我現在是越來越看不懂七哥了。”

亓槿苦笑,終於放下了手頭的事情,將一疊寫滿了字的紙丟到亓棉面前,略帶着些苦澀地

道:“這些我又何嘗不知道,只是她早就已經決定要走了,我又怎麼攔得住呢?這些店面本來都是墨溪的,如今早已轉手賣給了別家,而且當初也是早早地將墨溪他們給送走了,她是從一開始就決定了要離開,只不過這件事情正好成了由頭罷了。”

亓棉看着看着眼神都變得冰寒起來,莫不是這些日子的相處都是虛情假意嗎?虧得他還真的將她當做了七嫂來對待,她竟然……

“這……簡直就是欺人太甚!竟然如此耍弄我們,我……”亓棉一想起這幾日來覺得愧疚了雲徹,心下便越來越寒,胸腔的怒火也越來越甚。

“倒也未必就是耍弄。”亓槿突然開口爲雲徹辯解,這叫亓棉好生奇怪。

亓槿指了指桌上的藥膳,笑道:“她還真的是想要醫好我的身體,這一點是做不了假的。”

亓棉微蹙了眉目,想起昨日裡雲徹幾次三番跟丫鬟強調醫者醫德,想來也不是弄虛作假的,只是卻並不是單單對亓槿存了心思的吧?只是想來她確實是早就已經知道了程夢的事情,卻一直都假裝不知道,怕是因爲本就對亓槿沒有那種心思,所以纔不願意多談的吧?只是可憐了亓槿,還……想到這裡他便同情地看了一眼亓槿。

亓槿被亓棉看得哭笑不得,有些無奈地道:“阿棉莫不是要嘲笑七哥連一個女子的心都得不到,一直以來像是一個傻子一樣自以爲得了她的青睞嗎?”

亓棉一愣,竟是有些心疼。他的七哥是何其優秀的男子啊!放眼天下又有幾個男子能夠比得上他?可是偏偏遇上了一個雲徹,分明只是一個女子而已,分明只是一個狼狽至極的女子而已,憑什麼獲得了亓槿的憐愛卻又不屑一顧呢?想到這裡竟是對雲徹又生了幾分怒意。

“雲徹她並非是一般的女子,你可是記得明軒?”亓槿問問嘆息了一聲,見亓棉點了點頭,接着說道,“明軒不會撒謊,所以雲徹的真實身份應該就是九牧太子魏譞的太子妃——樑澈,那個曾經因驚採絕豔名動一時的樑王的嫡孫女,而墨溪就是樑溪了。”

“那又如何,便是那個女子也不過是比一般的女子有才華而已,而且是已爲人婦的,又有哪裡不一般了?”亓棉蹙眉,對於雲徹的厭惡更甚了。

“魏譞爲何獨獨留下了她一人不殺,而且即便她已經不在他的府上了,他還要給他留下一個側妃的頭銜?”亓槿反問道。

亓棉蹙眉,顯然有些想不明白。

“我懷疑雲徹的身份不止一重,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當時她與魏譞成親時就應該十六歲了,而她現在看起來也不過是十六七歲,這又是如何?難道是因爲她從小身體不好的緣故嗎?”亓槿說着徑自搖了搖頭,“我曾經問過爲她診斷的御醫,她的身體不好並不是從小留下的頑疾,而是近期的緣故。所以我斷定了她還有其他的身份,況且她說她的孃親與我孃親曾是閨蜜,我也特地調查過了,二十年前跟我娘交好的應該是樑素秋,也就是樑王的小女兒,那個神秘莫測的女子。”

“七哥的意思是……”亓棉聽得震驚不已,這些事情他倒是真的沒有想過,沒想到七哥竟然調查地這樣細緻!

“連烈焰門的二當家都找上了她,如何能夠不讓人生疑呢?”亓槿又補充了一句,“而且還有鳳家跟狼族……”

亓棉聽得心上又是一顫,卻是再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了。他自然不會懷疑亓槿的判斷,亓槿進既然這樣說了,那麼就一定是有了十足的證據。只是他現在確實拿不準一顫到底是個什麼身份了,她又想要做什麼,難道來禹甸一趟就真的只是爲了一個墨溪嗎?又或者在墨溪身上還有什麼不爲人知的秘密,他還有另一個身份?

“那……七哥就這樣放她走了麼?”亓棉遲疑地道,既然亓槿早就已經知道了,那麼就應該有應對之策的,那麼是有意要放走她的吧?

“你這樣折騰都沒有將她埋在禹城的人找出來,我又如何阻止地了她呢?”亓槿苦澀一笑,沒人知道他其實一直在密切地關注着禹城,並不是說調查她,只是單純地關心而已,有些事情也是在近期突然想到的。只是她鐵了心要走,他也沒有法子。

亓棉的眸光變得複雜起來,他是怎麼也不會想到一個女子竟然可以藏地那樣深的,同時心中也起了警惕之心,對雲徹的猜疑更甚了。

“罷了,倒是刺客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亓槿忽然岔開了話題道。

“刺客?”亓棉怔然,雲徹都已經走了,就是懲辦了那些刺客又有什麼意義呢?反正雲徹也不會知道,就是知道了也未必會在意的。

“查到是誰請了殺手了麼?”談及這個亓槿目光微寒,臉色也冷厲了幾絲。

“這個我倒是疏忽了,只是……七哥確定還要查嗎?”亓棉遲疑地道。

亓槿輕嘆了一口氣,正要說話門外一陣喧譁,便簡單說了句:“查到了就告訴我。”

不多時程夢便先通報的小廝一步進了書房,亓棉看也沒有看她一眼,轉身便出了書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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