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議論聲如狂風暴雨砸在薛婉身上,讓她身形幾乎站不穩,她咬着脣,努力讓自己平靜。
這竟然是真的,先生真的要成親了。
有學子發現薛婉的存在,先是驚訝了下,隨即跑過來欣喜道:“薛婉,你怎麼來了。好久沒看到你了,聽說你哥春闈時中了榜首,當真是厲害呢。”
“嗯。”薛婉沒什麼心情,表情淡淡。
“啊,薛婉你怎麼了,心情看起來不太好的樣子。”那學子關心完,又道:“對了,過幾天先生要成親了,你也一起來喝喜酒吧。”
“……”
“怎麼你沒收到喜帖嗎?那快去找先生拿吧。”學子熱心道。
薛鴻可是書院的標杆,是先生們的得意門生,因此大家都愛屋及烏,對於薛婉也特別照顧。
“嗯。”薛婉悶悶的說完,還真的擡腳往東方的住所走去。
“小主子來這書院,就是爲了找那位先生的嗎?”蘆葦的聲音在後面幽幽的響起。
薛婉心裡一驚,她都表現這麼明顯了嗎?連蘆姨都看出來了。
有些事情不弄明白,她心裡好像橫着一根刺,時不時的扎着她疼。
“嗯。”她無精打采的應了聲,內心五味雜陳。
蘆葦回想她多變的情緒,又試探的問:“小主子喜歡那先生嗎?”
薛婉心頭一驚,像是突然被人敲了一棒,腦子嗡嗡作響,她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盯着蘆葦說道:“蘆姨這種話可不要亂說,你沒聽到先生要成親了嗎?若是落在有心人士的耳朵裡,指不定要大做文章。”
她語氣十分強硬,但眼裡的落寞,又怎麼騙的了蘆葦精明的眼睛。
看她這麼排斥,蘆葦不敢多問,只道:“好,我知道了。”
薛婉扯出一抹牽強的笑:“蘆姨,那你在這邊等我,我去拿喜帖,到時候還要喝先生的喜酒呢?”
心裡很難過,很難過,但她忍住不哭,明明都知道這個結果的,不是嗎?
蘆葦點頭:“好,我在這等你,你早去早回。”
這個小丫頭也是個執拗的性子,若不讓她問清楚,怕是不會死心的。
悠揚的琴聲,讓人在老遠處走來都能聽見,薛婉站在門口,望着那扇緊閉的雕花木門,踟躕着不敢進去。
心裡亂成一團,她來這做什麼,是爲了自取其辱嗎?
先生說要跟她解釋,但這麼多天過去了,都沒個音信。
現在他都要成親了,她還要來明知故問嗎?
琴音還在繼續,如絲線一般,緊緊纏繞薛婉的心,她跟一座雕像一般,亭亭玉立的站在門外癡癡聆聽。
她在心裡不停的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了,她以後再也不來了,再也不偷看先生的身影,偷聽他的琴音了。
忽地,琴聲噶然截止,薛婉剛回過神,便聽到那扇緊閉的門傳來動靜,趕緊側身躲開。
透過側牆,看到那抹白色的身影出來,這一刻她的心就要蹦出胸膛。
東方站在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下,衣袂隨風翻飛,欣長的身形很有力量感,整個人像是站在高處俯視的感覺。
金色的陽光透過樹葉,在他身上灑下星星點點。
薛婉看到他的側臉,棱角分明,俊秀飄逸,難怪人都說先生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他一成親,要碎很多芳心。
那個可以得到他的人,該有多幸福啊。
“出來。”簡單的兩個字,鏗鏘有力的落下。
薛婉一愣,看着他並未轉身,心想,應該不是叫她。
“還不出來?”他清冷的聲音,繼續落地。
薛婉的心開始不平靜了,正糾結有沒有被發現,要不要出來時。
就見視線範圍內出現了一雙精緻白靴,順着視線往上移,是白色的衣袍,在往上是這張顛倒衆生的俊臉。
薛婉瞪大眼睛,動了動嘴巴,結結巴巴道:“先生,你……”
他是怎麼發現的,背後長有眼睛嗎?
呃,先生爲何一直瞅着她,卻又不說話?
薛婉被他看的十分緊張,心跳加速,雙手都不知怎麼擺放纔好。
“從你一過來的那刻起,我便發現了。”東方癡癡的看着她,好久沒用過這種放肆的眼光看她,“我以爲你不會來找我了。”
這麼久,這個丫頭都沒有出現過,還真沉得住氣。
薛婉有些尷尬:“那個,先生既然發現了,爲何不說。”
這種被人當場抓包的感覺,真的很窘。
她該質問他的,她該傷心的,可現在他人就在她身旁,她卻緊張的說話都不利索了,心跳都不像自己的。
東方單手撐着牆壁,憑藉身高的優勢,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婉兒,你過來找我有事?”
薛婉這纔想起此行的目的,張嘴道:“拿喜帖。”
“喜帖我是不會給你的。”東方立馬拒絕。
他根本就不會跟海棠成親,這場婚禮就是作秀,他怎麼能讓她也跟着當真?
薛婉急了:“先生,爲什麼不能給我喜帖,我不會搞破壞,我只想最後祝福你……”
“你的祝福是真心的?你真的捨得看我跟別人成親?”
“那不然呢?”薛婉氣呼呼問道,只覺得他問的話十分莫名其妙。
東方低頭,笑容在臉上盪漾,如醇香的美酒,讓人看着陶醉。
他嘴角勾着玩味,笑了笑:“你就不想把我搶回去。”
薛婉被弄糊塗了,先生這是在說什麼,她聽不明白,卻又嗅到一絲曖昧,跺着腳臉紅道:“東方先生。”
這嬌嗔的小模樣,看起來十分嬌俏,就好像在跟他撒嬌。
東方只覺得骨頭都酥了,低着頭湊近她:“婉兒,我這個人向來言出必行,在書院的這些年,你可見我失信於人?”
薛婉氣呼呼道:“我怎麼知道?”
東方另一隻手也撐着牆壁,將她困在牆壁跟他的胸膛之間:“婉兒,這一切不是你看到的那樣,這場婚事就是一場笑話。”
他的氣息,環繞着薛婉,她只覺得要透不過氣來,哪裡還能聽的清他在說什麼:“先生,你先讓開。”
“婉兒,在我這二十一年的人生生涯中,我只喜歡過一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