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老闆,這個月的《讀者》不會賣完了吧。”葉凡站在書報亭前,看了很久。
“我找找,我再找找。”
書報亭的老闆是個老頭,六十多歲的樣子。他動作緩慢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彎下腰去。
“老闆,幫我拿本這個月的《讀者》。”一個年輕人來到書報亭前。
“等等,我在找。”老頭沒回頭,繼續在地上尋找。
夏天的太陽很毒,葉凡被曬得焦躁難安。於是,她想走到書報亭的右邊去,那裡有個買冷飲的冰櫃。
“你是葉凡吧。”
當葉凡經過那個年輕人的時候,年輕人突然問了一句。
“?”葉凡看着年輕人,大腦開始快速地搜索起來。
“你是李浩南?”葉凡不太確定。
“是呀。我是李浩南呀,你小學同學!”
“真是太巧了。”葉凡笑了,她想起了小學時候的一些事情。
(2)
那是一年級時的清明節,葉凡記得很清楚。
那天,老師帶他們去烈士陵園紀念碑給烈士們掃墓。老師讓同學們把各自用白紙紮好的小花送到紀念碑前,然後宣佈自由活動。
葉凡出生在80年,是中國的第一代獨生子女。這一代的孩子從小到大都生活在父母的極度寵愛之下,因此難免有些嬌慣,有些任性,有些調皮。
李浩南就是個調皮的男生。出來春遊,明明看他準備了很多好吃的,卻總是喜歡跑到葉凡這裡,從她的包裡“偷”好吃的。當然,他“偷”的水平很差,被葉凡發現了。
於是,葉凡從地上站起來,對他窮追不捨,想在追上李浩南之後狠狠地揍他一頓。那個年齡的男女還沒有什麼區別,葉凡從小就算個高的孩子,所以,她有這個想法是很正常的。
不知道爲什麼,在追逐李浩南的時候,葉凡居然摔倒了。
摔倒不要緊,關鍵是腦袋撞在了走上紀念碑的臺階上。撞到臺階也不要緊,關鍵是撞到了臺階的尖角上。
於是,可憐的葉凡立刻血流成河,滿臉是血。
李浩南一看這情景,立刻就哭了。也不知道是因爲害怕葉凡流血,還是害怕葉凡會告自己的狀,傻乎乎的李浩南居然就哭了。
老師將葉凡送去了醫院,醫生在她的小腦袋上縫了五針。然後將她包紮的像個剛從前線回來的戰士。
其實,對於那次的流血事件,葉凡並沒有什麼不快,倒是有兩件事讓她有些暗自得意。一來是因爲自己的鮮血和紀念碑融到了一起,葉凡覺得今後凡是來瞻仰烈士的人都將順便瞻仰一下她。二來是因爲此生已經有男生爲自己哭了。葉凡似乎真的有點早熟。小小年紀,就能因爲這樣的事而竊喜。真是不可思議。
一個月後,李浩南轉學了,好像是因爲父親工作調動的原因吧。從那之後,葉凡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3)
此生第一個爲自己流淚的男生,現在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葉凡從心裡笑了出來。
“這個月的《讀者》只剩下一本了,你們誰要?”書報亭老頭的話打斷了葉凡的回憶。
“你也看《讀者》?”葉凡問。
“是。”李浩南接着說:“只剩一本了,你拿去吧。”
“那我就不客氣了。”葉凡笑着接過了老頭手上的《讀者》。
“看完借我。”
葉凡笑了,“沒問題。”
“看完打電話給我。”李浩南向書報亭的老頭借來了紙筆,寫下了自己的手機號碼,交給了葉凡。
“嗯。”葉凡接過紙條,向對方道別了。
(4)
一個星期後,葉凡給李浩南打了電話。
“那本《讀者》,我看完了。”
“我過去找你。”李浩南在電話裡問:“你在哪?”
“在家。”葉凡想了想,說:“還是我去找你吧,我想出去走走。”
“要不來我家坐坐?”
李浩南是葉凡的老同學了,葉凡沒有什麼顧忌,答應了。
(5)
來到李浩南的家,葉凡真是吃驚不小。她沒有想到,李浩南家境如此殷實。
葉凡一家三口住的是一套70平米的二居室。葉凡一直都覺得那樣的居住環境已經很好了。不曾想到,李浩南家居然住的是二層小洋房。在那個年代,所謂的樓中樓還少的可憐,所以葉凡很驚訝於李浩南家的結構。
“我能看看嗎?”葉凡指着客廳牆角上的幾本相冊,問。
“當然。”李浩南將相冊遞給了葉凡。
葉凡打開了相冊,一張張地翻閱起來。
突然,她愣住了。她將眼睛固定在了一張照片上。
照片的人,她不認識。但是,照片上的地方,她知道。是多倫多的電視塔。
她的心微微揪了一下。
“這是誰?”葉凡問。
“我姐。在加拿大留學呢。”
“哦。”
葉凡沒有再說什麼,她的手還停在那張照片上,她的眼睛依然落在那高聳的多倫多電視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