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佩關好了房門,屋裡只剩下我和她。
她走過來,牀上攤着那套大紅金線?鳳喜褂。好像朝霞一般的豔色流光溢彩!金色的五爪金?,七彩的鳳凰羽翼。翱翔於雲朵之上。整件衣服美得讓人愛不釋手!
她的手指輕輕觸摸着這套衣服,目光爲之所奪。
我拿起那套衣服在她身上比劃,慫恿地說道:“來。穿給我看看,這套衣服這麼美。你穿上一定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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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實在是說不出什麼滋味。
原本這是我的衣服,現在我卻要拱手讓給別人!
她的眼睛緊緊盯着它,如同夢遊一般,接過了喜服。
片刻後,鏡子裡的女孩烏髮垂泄在肩頭,身穿一身紅彤彤的喜褂,尖尖的小臉,肌膚襯得蒼白。
她看着鏡子,疑惑而貪戀。
“這衣服真好看!”我由衷地讚歎道!心裡卻想着如果是自己穿上去該又是怎麼一副模樣!
我將朱佩按到鏡子前坐下,主動拿起了梳子幫她梳好了頭髮,熟練地挽了一個髮髻在腦後。
朱佩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半晌,也露出了一個羞怯的微笑。
她伸手拿起粉底,給自己上妝,末了,又拿出一支鮮豔的脣膏。細細塗在了自己的嘴巴上。
鏡子裡的女孩明眸如星,紅脣如櫻,一身紅色的喜服愈發襯得人十分美麗。
她挺直胸膛,雙眉一挑,問道:“好看嗎?”
久違已久的自信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我笑道:“好看,你人真好看!”
嘴巴里卻有一股說不出的苦楚。
屋子外面越發熱鬧了。嗩吶聲越來越近,腳步聲越來越雜。
亂七八糟的喊什麼的都有,好像潮水一般,勢不可擋!盡叨役扛。
朱佩連忙說道:“快,到櫃子裡先躲着。”
靠着牆角就放着一個大立櫃,我立即打開櫃門鑽了進去。
剛關好櫃門,二嬸就在外面喊着:“朱佩啊,快開門,怎麼把門關着了呢?快點放我們進來。”
我躲在櫃子裡。從櫃門的縫隙裡往外看去,只見朱佩立即把一條紅色的大蓋頭蒙在了自己臉上,然後慢慢走過去打開門,把二嬸等一衆女眷放了進來。
二嬸沒看到朱佩,立即追問:“朱佩哪裡去了?”
蒙在蓋頭下的朱佩慢慢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二嬸罵道:“這死丫頭,正是關鍵時候她怎麼不見了。”
這時,外面又有人喊道:“新郎官來了!新郎官來了!快關好門,新郎官要進來了!”
嗩吶聲好像就在耳朵邊吹響一樣,聲音震耳欲聾。
咚咚咚地敲門聲,幾乎將二叔家的大門拍垮了。
也不知金鉞從哪裡請來的一幫年輕男子,一個個攢着一把子勁,一個個大聲喊道:“開門,開門,快開門!”
聲音裡是抑制不住的喜氣洋洋!
我躲在櫃子裡,只覺得敲門聲就好像敲在我的心坎上一樣,心裡難受極了!
大門開了,轉眼人羣到了朱佩的房門前,金鉞的聲音充滿了歡喜,大聲喊着:“朱靈,我來接你了!快開門!”
他的喊聲引起了一陣善意的笑聲,二嬸等人趁機勒索,一個個伸手要着紅包。
隔着櫃門,竟然是兩重天,那一端歡喜無限,這一端,我卻是心如刀割。
可是這能怪誰?這都是我自找的!
對,就是我自找的!
我眼睜睜看着人羣擁了進來,淚眼模糊中,我看着那熟悉的身影,此時此刻,我真想出去撲到他的懷裡。
心痛得幾乎無法呼吸,耳邊一陣喧譁,竟然不知不覺淚流滿腮。
我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只是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說着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可是,僅僅是三個字的對不起又能有什麼用。
我不敢想象金鉞知道之後的憤怒,可是我卻不願讓自己被人利用!
金鉞,對不起,真的是對不起!
我蹲在櫃子裡,從縫隙裡看着他的背影離開。
這一別,我不敢想象再見面時會是什麼樣,可是無論什麼樣的後果我都必須自己承受。
等到衆人都離開,我立即從櫃子裡爬出來。
所有的人都去參加酒席去了,二叔家只剩下我一個人。
我早已換好了便於出行的衣服,昨夜也準備兩件換洗的衣服連同揹包一起給朱佩帶了回來。
我的身份證還扣押在他們身上,只能暫時借用朱佩的身份證。
一小筆現金捲成了卷放在揹包的內袋裡。時間非常緊張,一旦等到金鉞和朱佩拜堂之後,蓋頭就會掀開,到時候就會發現不是我。所以我必須趁着這個時間立即離開小鎮。
我從朱佩屋子的窗戶翻出去,後面是一塊菜地。
急急忙忙揹着揹包,我選了無人的小路離開。
久違的藍天,久違的白雲,終於讓我嚐到自由的感覺。
可是我現在還沒有安全,還沒有逃離小鎮,隨時都會被金鉞追到。
我快步跑到鎮子路口,終於看見了馬路上來往的車輛。
我伸手攔車,過往的都是貨車,見我攔車全都無視。
一般的長途客車,一小時左右纔可以見到一趟。
我焦急如焚,擔心晚一刻就會被金鉞追來。
沿着馬路向前走,我不斷往後看,希望可以攔到車子。
看了下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了,如果我再不上車,金鉞肯定就會趕來的。
後面開來了一輛麪包車,我再也等不及,不知哪裡來的一股膽量,我立即跑到了馬路中間,伸手攔車。
車子及時剎住,輪胎在地面上發出尖銳的聲音!
從車裡探出一個腦袋罵道:“你想死啊,活得不耐煩了!咦。朱靈,怎麼是你?”
我定睛一看,原來是亮亮的爸爸。
我喜出望外,連忙跑過去說道:“陳大哥,麻煩你帶我一程吧。”
他狐疑地看着我問道:“怎麼回事?我剛纔還去你家喝了喜酒的,你不是今天結婚嗎?”
我抿緊了嘴巴,視線掃了一眼車內,然後說道:“陳大哥,說來實在話長,你先讓我上車吧。”
他點了下頭,推開車門讓我上去。
車子裡只有陳大哥一個人,破舊的座椅後面放着幾個簸籮。
車子向前馳去,我從車窗裡看了看後面,這才感到一陣心安。
亮亮爸爸開着車,從後視鏡裡看着我,嘴邊帶着莫名的笑意:“怎麼,你那新郎官那麼好的條件你也逃婚?”
我苦笑了一下說道:“陳大哥,你別取笑我了。你說我媽剛死我就結婚這像話嗎?”
他搖頭說道:“你年紀輕輕,怎麼也有這個念頭,我聽你爹說你要守孝三年。其實呢,你要是守個一年也就夠了,何必守三年了?這都什麼時候呢?再說了,你爹也是爲你好,我聽說你這個新郎官家裡很有錢吧,爲什麼不嫁啊?”
“陳大哥,您別問了,我、我媽剛走,我哪有心情嫁人啊?”
他點頭說道:“這也對,唉,你是孝順女兒啊!”
隨着車子向前馳去,我的心也安定下來,我問道:“亮亮好些了嗎?”
他嘆了口氣說道:“還在醫院裡睡着了,對了,朱靈,你有沒有法子啊,我聽說曹鑫已經醒過來了,傷勢也恢復得不錯,聽說是你幫了大忙。你能幫我去看看我家亮亮嗎?”
不等我回答,他又說:“我剛纔去你家,就是想爲這事找你和你爹。不過看你家辦喜事,想着說這話也不方便,本來打算明天去說的。這下遇到你正好。”
“陳大哥,我也不敢保證我去了亮亮就會醒過來。亮亮到底是什麼原因呢?”
“醫生說是嚇着了,可是不知爲什麼就是不醒。只要你去一趟就行,我也不敢多要求,亮亮本來就是你們救出來的。”
他突然看了一眼倒後鏡,說道:“後面的車好像是我們鎮上的車,看着好眼熟。不會是你家新郎官追上來了吧。”
我聽了心裡着急,連忙說道:“那怎麼辦?大哥,要不您開快點。”
他不斷地看着後視鏡,說道:“不行了,後面那輛車是曹鎮長的車子,比我的好,只怕我快不了。”
曹鎮長的車子?
我立即從後視鏡裡看,只見後面開着一輛黑色的小汽車,果然是曹鑫家的車子。
“陳大哥,萬一我未婚夫在車裡,看見我一定會把我抓回去,那樣的話,亮亮我也看不了了,你幫幫我吧,幫我躲過他們。”
“唉,我也沒辦法啊,你看這車子就這麼大,萬一他們追上來非要看怎麼辦?”
“不會的,他們怎麼會知道我就在你的車子裡面呢?哪有這麼巧啊?”
“這樣吧,你先躲在車後面,把那幾個簸籮蓋在你身上,等他們追上來,我再想辦法,現在也只能這樣了。我要是現在停下來讓你下車,你也還是走不掉。”
他的話也說得有道理,我立即躲到車僞,也不管那幾個簸籮乾不乾淨,直接就往自己身上蓋。
漸漸地,我聽到有車子追了上來,接着有人問到:“小陳,你有沒有看到朱靈啊!”
問話的人我聽出來了,是我爹——朱能的聲音!
我的心簡直跳到了嗓子眼,這一刻,真希望陳大哥不要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