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金鉞將朱能的屍體就那樣拋棄在曠野裡,等待着老鴰們的啄食。
他重新系好了大哥二哥的骨灰罈,帶着我向金族的地方飛翔。
一路上。因着山洪的原因,河流已經改變了方向。
金鉞降低了高度,在山林間穿梭飛行。
我又餓又累,渾身難受極了!中途好幾次都差點掉下來。當他第三次從半空中抓住我的時候,終於不耐地發起了脾氣:“你到底怎麼回事?就不能好好呆在我的背上嗎?”
我不敢出聲,心裡卻委屈極了!
你讓一個兩天沒有沾過水米的人趴在你的背上任由你飛高飛低,你以爲我是神人啊?
大概他也想到了這個問題。於是,就降落在了地面上。
他很不耐煩地四處看了看,說道:“這麼晚了,就算找吃的也找不出活物來啊。”
想到他上次拿黃皮子來烤熟了,我立即擺手說道:“我不餓,我不吃。”說完吞了一口唾沫。
他冷哼了一聲。也不理我,只是打量四周。這裡到處都是參天的樹木,腳下的落葉松鬆軟軟的。也許是因爲前陣子下過暴雨的原因,四周散發着一股潮溼。
他看着附近的一棵大樹,突然走近細看。
那顆樹非常高大魁梧,很高很高,枝幹繁茂。樹葉層層疊疊,遮住了上面的天空。這棵樹足足有三人合抱。樹幹粗壯,樹皮粗糙,上面還有很多蟲眼。
金鉞突然從懷裡拿出匕首,對着樹幹紮了進去。
他手腳麻利地剝開了樹皮。一刀深深地紮了進去。
那把刀鋒利之極,樹皮在他刀下,就好比切豆腐一樣,十分順滑。他很快就用刀剜掉樹皮,樹皮下的樹幹竟然腐朽之極,接着,在我眼前,竟然出現了一個巴掌大的樹洞。洞裡蠕動着一些白乎乎的肉蟲子。
他用刀將這些肉蟲子全部刮到一片樹葉上,然後用好多樹葉包裹了,生了一堆火,放在火上烤。
我看着又驚又疑,問他:“你是打算讓我吃這些肉蟲子嗎?”
他蹙眉看了我一眼,反問我:“我聽你媽說,你小時候吃過蠶蛹和知了蛹。”
我理直氣壯地說道:“那是小時候嘴饞,沒東西吃,餓極了才吃的,我一共也就吃過兩回。”
他翻烤着包成一團的樹葉,也不看我,慢慢說道:“這些蟲子並不髒,它們都是吸取樹汁長大,一直都是藏在樹幹裡不見天日。這東西吃了對你只會有好處,不會有壞處。”
我看着那些蟲子肉呼呼的,想着那白白胖胖剛纔蠕動成一團就覺得噁心,賭氣說道:“我不吃。”
他涼涼地看了我一眼,眼裡似乎有怒氣,說道:“不吃?你連蚯蚓都吃過,這玩意比蚯蚓還乾淨多了。你要是不吃,我現在就捉來蚯蚓塞到你嘴裡。”
他這樣野蠻,我不敢再說半個不字了。
過了會兒,他手裡的樹葉散發出一股清香,帶着一股油脂的香味飄進了我的鼻子裡。咦,似乎這股香味聞着也不是那麼噁心啊!
他將樹葉攤開,香氣頓時撲鼻而來,烤得焦黃的樹葉有了油脂的侵染,好像在發亮一樣。看着那些肉蟲子,我不禁吞了一口口水。
他找了兩根乾淨的樹枝,挑起一條蟲子丟到自己嘴裡,嚼得津津有味,一邊吃一邊點頭說道:“好吃,真好吃!”
卻故意不和我說話。
我看着他吃得津津有味,肚子裡不禁饞蟲大動,卻抹不下那個臉來求他。只有恨恨地咬緊牙?。
眼看着他就要將蟲子全部吃完了,我終於忍不住了,軟軟地說道:“你就不能給我留一點嗎?我真的好餓了!”
說完,不爭氣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他怔怔看着我,立即將手裡的樹葉放到我面前,說道:“你吃吧。”然後就轉身,站起來走到大樹旁,拿出刀子又開始鑿洞。
我看了他的背影好半晌,然後才慢慢伸出手,拿起了那片樹葉。
一股樹葉的清香撲鼻而來,我慢慢挑了一條蟲子丟進嘴裡,忍不住細細咀嚼,只覺得口?生津,香甜無比。吃起來也就和蠶蛹差不多的口感。
吃完之後,他也差不多又烤好了一停。可惜的是這幾條蟲子,壓根不能讓我覺得飽腹。他卻不肯再挖了。
我戀戀不捨地又看了一眼那樹幹,心裡想着要是他不給我挖我自己去挖。這剛開始填了個底,壓根沒吃飽,這種滋味比餓肚子還要難受。
他注意到我的目光,粗聲粗氣地說道:“看什麼看?這東西油性大,不能多吃。你想死啊!”
我垂着眼睛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後。叉麗私扛。
他一步一步向前大踏步而去,樹葉在他腳下發出嘩嘩的響聲。
走了許久,終於走出了這個山頭。
站在山頂上往遠處看,這裡好像已經很接近金族的世居之地了,只不過,山洪迫使河流改了道,從前的地方對於我來說本就不熟悉,也只有金鉞才能分得清楚。
一連幾天的跋涉,他的精神還是很好,倒是我,感覺有點跟不上氣了,要不是他揹着我,我想我早就走不動了!
他這樣對我照顧,我的心又軟了。
我想,也許之前他是很偏激,可是現在看來,至少他對我還是很照顧的。
唉,我也真是廉價啊,兩包樹洞裡的肉蟲子就把我給收買了!
可是我還要怎樣呢?我無非也就是希望他不要變得那麼恐怖那麼惡魔罷了!
天色快亮了,他指着山坳處說道:“那裡有一個臨時的歇腳點,是專供人在山上打獵用的。裡面應該有米有菜,我們到那裡去歇歇吧。”
我一聽說有米,也來勁了,立即催促他走快點。
他乾脆背起我向下飛躍,只是幾起幾落,就看到了一棟小木屋。
小木屋矗立在山林深處,整棟屋子都是由木頭築成。
金鉞帶着我來到木屋前,突然眉眼之間露出戒備,擡手示意我不要出聲。
他輕輕走近木屋,眯着眼睛往木板的縫隙間查看。似乎屋子裡並沒有人,他鬆了一口氣,推開了屋門,卻沒有馬上進去,而是審慎地看了一眼屋裡。
屋子裡十分簡陋,有一張很舊的弓箭掛在牆上,沒有弦,已經落滿灰塵。
除了一張簡陋的木牀,還有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另外,在牆角里還放着兩個口袋,角落裡還堆着一些曬乾的香菇和野菜之類。
金鉞掃了一眼,低聲對我說道:“這裡有人來過。”
我不解地說:“有人來也沒什麼啊。這裡不是本來就是給獵人來的嗎?說不定是附近山頭的獵人呢?”
他皺眉說道:“不,你不清楚。這裡方圓百里,只有我們金族,壓根沒有其他人。這屋子,也是我們金族人準備的。爲的就是給自己在外出的時候找一個舒服的歇腳點。這裡的米糧,族長定期都會讓人來換的。就連木屋,都會隔幾年就來修葺一次。我們金族的人現在都不在這裡了,這屋子裡是誰來了呢?”
我不以爲意地說道:“那也不一定就非得是你們金族人啊,難道別人就不能翻幾個山頭過來打獵嗎?再說了,那天金族人一起都撤離,說不定還是漏掉了誰呢?也許是你們金族人也說不定啊。”
金鉞搖頭,沉着臉說:“不是我們金族人。如果是金族人,至少他知道我們屋子裡備有米糧。你看。”
他指着牆角的兩個口袋說道:“這其中一袋是我們金族的,另一袋是那人自己帶的。這個人是外面的人。”
“不管怎樣,這人現在不在,也許他只是路過在這裡住了一晚了?也許他出去打獵去了呢?你何必不放心?”
他不贊同地看了我一眼說道:“我有種直覺,這人是衝着我們來的。”
我侷促地笑了一下,心裡卻不是很贊同。
他沉默地看了我一眼說道:“你先休息一會兒吧,我去四周查看查看。”
我點點頭,走到牀邊,木板搭着的牀很硬,只有薄薄一層被褥。可是我已經好幾天沒閤眼,也顧不上許多,躺下就睡着了。
剛入睡,就聽到幾聲槍響!
我渾身驚出一身冷汗,立即從牀上坐起來。屋門開着,這深山老林裡,金鉞沒有槍,那麼開槍的人是誰?他開槍又是對誰?是金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