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董拿過文件，翻了幾頁，臉色肉眼可見地難看了下來。
他沒有想到，楚長空居然會在他們眼皮底下搬弄手段，而他們竟然都沒有發現。
短暫的憤怒過後，他很快恢復了理智。
現在秦若和楚長空是敵對關係，她說的話不一定能信；就算這件事是真的，他也很猶豫。
這幾年裡楚長空的能力有目共睹，再說他都已經跟自己女兒訂婚了，自己又哪有向着外人的道理。
他的猶豫凌若自然看了出來，她只略微點頭，讓他好好想想，不必着急給她答案。
林董本來是她父親公司的人，之後跟着她來到公司，在一衆人中，也算是最能說得上話的，作爲最德高望重的，自然是當起了股東們的風向標。
大多數人都很信任他，只要能說服他，事情就成功了一半。
想到這裡，凌若陡然覺得無趣，和一羣老傢伙對峙，可真是無聊得徹底。
等到這件事情解決了，就把公司送給楚風，隨他怎麼敗家。
客廳後，一片黑影佇立久久不動，等到凌若離開後才緩緩走了出來。
男人漆黑的雙眸沉靜，卻沒注意到女人轉身時脣角勾勒出的冷笑。
“父親。”林鶴川恭敬開口。
頷首示意後，他繼續說着，臉上帶着笑意，“不知道父親會怎麼選擇？”
林父稍微不耐煩地瞥向他，“你記住，他是你妹夫。”
他聽明白了。
其實不是因爲是楚長空自己妹夫，只是因爲他是父親女兒的丈夫吧。
林鶴川嘴角浮現自嘲一般的笑容。
不是早就知道了嗎，還要明知故問。
中年男人沒有過多停留，也沒有跟他再說一句話，轉身離開。
諾大的別墅裡寂靜無聲，剛纔談判時的劍拔弩張也消失地無影無蹤，他的腦海裡竟奇異的浮現出‘懷念’這個詞。
他擡眼看了看四周，精緻的花瓶陳設，據說那是唐朝時期的藏品。
他記得很清楚，那場拍賣會上，父親以一千萬的價格爲妹妹拍賣下來的。
而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母親的那件遺物以五十萬元的價格被人拍賣走。
十五歲那年，他跟着父親回到林家，他以爲他從此以後就有了家。
呵。
他輕輕擡了擡手，名貴的花瓶掉落，碎片砸至腳下，發出清泠的聲音。
腳踝處劃出一道長長的血口，他只彎了脣角。
不知道他的蠢妹妹看到她心愛的花瓶碎成這樣，該是怎樣的一副表情呢。
想想就很有趣。
他的眼眸微微流轉，眼神落到還未涼透的香茶上。
那是爲秦若砌的茶，她一口都沒動。
他那個父親，待客之道似乎是很周全呢，只可惜了，人家似乎並不是很領情。
他剛開始對這個女人好奇，不過是因爲她是沈韶的妻子而已。
後來他看着她一點點淪陷，只覺得無趣。
他怎麼可能會喜歡一個有夫之婦，不過是閒來無事逗着玩找點樂子。
他白皙如玉的手拿起白瓷茶杯。
抵在脣邊，輕輕抿了一口，淡淡的清香縈繞在舌尖。
他舒適地眯起了眼眸，今天的茶比往日好喝了不少。
他放下茶杯，細細地摩挲着自己的手腕。
也許……也沒有那麼無趣。
林婷剛剛接到消息，她的楚哥哥在公司等她。
雖然不知道他找她有什麼事情，但她還是歡歡喜喜地去了。
上次的事情過後，楚哥哥再也沒有找過她，她表現得很鎮定，可是心裡早就慌得不行。
三年的感情，哪裡是說放棄就能放棄的。
她不能接受他的冷淡態度，這幾天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
她花費了很長時間給自己化了一個美美的妝容，眼角處的眼線被特意拉長，整個人的氣質瞬間變得嫵媚起來。
楚哥哥說過的，她的眼睛很漂亮，只是他似乎越來越沒有耐心了。
也許，他只是看慣了她的樣子，等她換一個風格就好了。
然而當她滿懷期待地過去，卻聽到門內的廝磨聲音時，心臟在那一剎那驟然停止。
她不相信，她的楚哥哥明明乾淨又美好。
她完美的楚哥哥什麼時候變成了這般不堪的樣子。
她在家裡發現女藝人的衣服，他說他跟女藝人沒有任何關係，她信了；她看到他和女秘書接吻，他說他和女秘書清清白白，她還是信他。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早已經不是記憶裡那個穿着白襯衫，會彈一手優美鋼琴的溫柔少年了。
這一刻，她似乎清醒了。
她愛的少年早就死了，死在她心裡。而不遠處的那具軀殼，她不屑一顧。
她拿出辦公室的鑰匙，這是戀愛的時候楚長空親手交給她的。
林婷插上了鑰匙，輕輕擰開了門。
門內的靡麗景象讓她蹙緊了秀眉。
女人近乎全裸地掛在男人身上，見有人進來，驚慌地從男人身上爬了下去，慌不擇路地跑了出去。
如果說剛纔林婷還有一點不甘心，就在此刻隨着那一點不甘心的消散，她反而鎮定了下來。
楚長空只是擡眼看了看林婷，沒有一點被捉姦的羞愧。
楚長空理了理領口，隨意開口，聲音還帶着剛纔的沙啞，“你怎麼來了？”
眼前的人無比陌生，林婷有些出神，喃喃道：“是呀，我來了。”
並沒有往日的氣憤以及隨之而來的質問，楚長空皺了皺眉頭。
他搬出往常的回答，“我和她沒有任何關係。”
瞧瞧！一模一樣的答案，甚至不會變通。
多麼可笑，她曾經還以爲他在乎自己纔會開口解釋。
而現在，心裡並沒有往常的銳痛。
林婷捂了捂胸口，她知道，自己徹底放下了。
她還是看向了楚長空，不知道他到底是有多厚的臉皮才能說出這種話。
半晌，她纔開口，聲音平靜，就好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分手吧。”
楚長空微微一愣，這樣的話他聽過無數遍，從來沒有哪一遍是這樣平淡的敘述，不帶一絲感情。
林婷總是這樣鬧脾氣的。
楚長空反應過來後，蹙起眉頭，顯而易見的不耐之色，聲音卻緩和了不少，“別鬧，我跟她真的沒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