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軒的聲音平和,語氣平靜,眸色淡淡,只除了方纔一閃而逝的異樣情緒。
尹芃歡可不會覺得這貨是在關心她,無所謂道:“真是抱歉啊,我什麼事都沒有。”
她並未察覺到秦軒此時微微鬆了口氣,就連秦軒自己也未曾察覺。
兩人安靜了片刻,尹芃歡笑着感趕人:
“殿下這麼晚來此若只是想來看看姜玉怡有事沒事,那殿下可以請回了,她沒事。”
“嗯。”
秦軒低着嗓音應了聲,但仍舊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他爲何今晚要來國公府找她?
他本是在東宮批閱明日上朝的奏摺,在看到定遠侯府求秦帝賜婚時頓了神色,賜婚對象竟是尹芃歡!
她不是口口聲聲說心悅自己?
這麼快就移情別戀了?!
果然尹芃歡就是個謊話連篇的女人!
秦軒越想越氣,撕了那張奏摺甩出了案前,他也不知是爲何,隨後摺子批不下去,鬼使神差就來了國公府。
那他來國公府作甚?
質問尹芃歡爲何口口聲聲說心悅自己,卻轉頭又要嫁給他人?
顯然不行,這隻會顯得他十分在意尹芃歡……
思及此,他內心堅決否定了這種十分荒唐的想法!
他在意尹芃歡?!
怎麼可能!?
一股殺意瞬時在他心中蔓延。
秦軒盯着尹芃歡那細嫩的脖頸許久,那白嫩的脖頸脆弱得彷彿輕輕一掐便會折斷。
……
尹芃歡安靜地坐在那兒,盯着一會皺眉,一會眯眼,跟川劇變臉似的秦軒打量。
“他有病嗎?不發火,也不走,幾個意思?”
【系統故障維修中,請宿主稍等!】
“屎一樣。”
【系統故障維修中,請宿主稍等!】
尹芃歡內心抽搐,“我方纔可沒叫你。”
【……】
秦軒終於不再上演川劇變臉,出聲打破了安靜。
“她傷勢如何?”
尹芃歡只當他心急則亂,沒聽清她方纔就說過一遍,又給他重複了一道:“及時看了大夫,不重。”
秦軒眸色晦暗:“那蛇,還有外面的人?”
尹芃歡渾不在意地回他:“哦,蛇是吳氏放進來的,那人也應該是吳氏的人,想殺我罷了。”
秦軒聞言,淡淡的眼眸似乎涌出了一股異樣的煞氣,不過轉瞬即逝。
“你的命,自該由我來收,旁人若染指,多殺一個讓她與你陪葬也無妨!”
他說罷,露出了一張笑臉,壓下一片陰翳,令人不寒而慄。
“哦,”尹芃歡早已習慣這人陰晴不定的性子,朝他淡淡笑了一下:“那我是不是還得感謝殿下您呢?”
秦軒淡淡掃了她一眼,留下一句不痛不癢的話就消失在了她房中。
“事成之前,你死不了!”
尹芃歡自動忽略,起身去關窗,傾身往窗外掃了一眼,沒有任何人。
那方纔吳氏找來的那人……莫非是被秦軒給擡走了?!
尹芃歡想起秦軒走前的那句“你的命自該由我來收”,心上就起雞皮疙瘩。
她嚴嚴實實地把窗戶給關上後,走去了牀邊的屏風前,吹了燭火,更衣上牀。
心中納悶着秦軒會有這麼好心?
還幫她處理麻煩?
簡直細思極恐……
不正常……
一人一蛇,就這麼在一間房裡睡了一夜。
翌日。
故障維修好的系統:【宿主,您昨夜不會……和那具屍體睡了一夜吧?】
尹芃歡掃了眼那條還插着剪子的蛇,“嗯。”
因爲原身和秦軒私下的這種不能見天日的關係,便拒絕了衛氏起初要給她的貼身丫鬟,而她,也懶得去碰。
【……】
姜玉怡被蛇咬傷中毒的事兒還是讓衛氏給知道了,不過主僕倆合着一道與衛氏扯了謊,說是在竹苑裡被青蛇咬傷了。
尹芃歡在姜玉怡的閨房,陪着她說話。
“姜姐姐昨夜去找我,可是有什麼事?”
姜玉怡此時的氣色已經好了許多,只是原本就白皙的臉像是染了層淡淡的白粉,更白了些。
大約是被那一大碗黑藥汁兒給苦的。
她接過尹芃歡遞來的那枚蜜餞放入嘴裡,枕在牀頭,微微笑道:“昨夜我娘不是單獨找你過去說話去了嗎?我有些擔心,就去你房中等。”
尹芃歡心中淌過一絲暖意,也回她一笑:“姑姑又不會吃了我,姜姐姐擔心什麼?”
姜玉怡愣了愣,以她對自己親孃的瞭解,昨夜喚了尹芃歡去,不像是正常閒聊,倒像是不滿。
姜玉怡又問她:“那我娘喚你是爲了何事?”
“姑姑說,我父親在我小的時候,曾給我定下了一樁婚事,問我的意願來着。”
“婚事?與哪家的婚事?”
“定遠侯府王家。”
姜玉怡輕顫着長睫,微驚道:“可是那日,掀下車簾的那位大人?”
尹芃歡見她驚訝,不在意地笑了笑:“嗯,就是那個登徒子。”
姜玉怡無奈,佯裝嚴肅:“芃歡,你可不能這般稱呼人,定遠侯世子好歹是皇親國戚,萬一讓有心人聽去了牆角,可怎麼辦?”
“好了,姜姐姐,我不說了,”尹芃歡可禁不起姜玉怡又來磨她耳朵,忙轉移着話題:
“我方纔聽姜姐姐院中的那兩隻大雁如膠似漆,叫聲明亮,都快把國公府當自己家了。”
姜玉怡一聽,被扯開了注意力,迅速紅了臉,嬌嗔:“在這兒說什麼呢!”
尹芃歡見狀,笑了笑。
那兩隻大雁是傅淮安在納彩時送到國公府的,《禮記》有記:婚姻六禮,分別時納彩、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
傅淮安和姜玉怡的婚事婚期已定,就等親迎。
納彩時送雙雁,順乎陰陽之意,也說這雁代表忠貞,雁失配偶,終生便不再成雙,用雁納彩,象徵對忠貞的追求。
“妹妹!我聽娘說你被蛇咬了,如今可還有什麼——”
直衝衝闖進來的姜文鬆話說了一半,在看清牀邊坐着的尹芃歡時,眸中閃過一抹亮光,視線不自覺就往她身上靠去了。
姜玉怡察覺不到,但尹芃歡可是赤裸裸地感受到了一股炙熱的目光,時不時就落在她臉上。
“這貨之後還有用麼?”
【有,也可以說沒有。】
“我想……”
【不,宿主您不想!】
尹芃歡還沒來得及回,一道熱茶差點就潑她臉上了,好在姜玉怡拉了她一把,那茶只堪堪潑溼了她的裙襬。
她擡眼望去,就見一名姿色尚可的丫鬟,眼神飄忽不定,十分心虛。
和之前姜文鬆瞧她一樣,那丫鬟也瞧着姜文鬆。
“毛手毛腳的做什麼?!差點傷着了表姑娘!還杵在這兒作甚?還不滾!”
姜文鬆在一旁皺着眉,厲聲吼着那丫鬟,彷彿像是憋了許久似的,肆意散發着他身爲主人的威嚴。
這是個欺軟怕硬的妻管嚴。
姜玉怡來不及阻止姜文鬆的火氣,只得無奈地記下了那丫鬟的面容,想着私下賞些東西以作安撫。
倆兄妹之所以性格迥異,是因爲姜文鬆從小便是養在姜老太太膝下,溺愛放縱,而姜玉怡則是跟着衛氏,知書達理,各自隨了不同的性格。
尹芃歡此時端着一副看好戲的磕瓜羣衆視角,嘴角勾笑,眸中涌起善意,起身就去拉起了那受氣的丫鬟,“無礙的,你這手都燙紅了,快些下去擦藥吧!”
那丫鬟誠惶誠恐地退下了,還不忘地擡頭忘了姜文鬆一眼,不言自明。
【宿主想做什麼?】
“不是說不能砍人?還不允許我讓人不痛快麼?這吳氏一計未成,肯定會不屈不撓找上門。”
她嗤笑:“我看她就是閒的!”
她可沒這些閒工夫來對付這些府門裡的腌臢事……
既是閒得慌,那她就幫吳氏找點事兒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