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兩側的院牆比較矮,只砌了一米左右,紀巖這時候已經進了院子,吳七落在她身後不到兩米來遠。
兩人同時回過頭去,就見斜對着大門口的方向站了個二十來歲的小年青,嘴裡吊了根兒煙,身上收拾的倒挺利整,長的也算不錯,可就是給人種感覺流裡流氣不像是個好人。
見兩人回過頭,小年青又重複了一句:“我找下紀果,幫我叫一下她。”談不上客氣的語氣聽着就很不舒服。
吳七倒是沒說話,只是皺了皺眉。
紀巖雖然也心生反感,可到底是來找紀果的怎麼着也不能說不理,上下打量他兩眼,冷眼丟過去:“你是誰?什麼事兒找紀果?”什麼事都是有來有往,你客客氣氣了我也態度好,這麼不懂禮貌也別想我用好語氣了。
“你不用管了,就說何三兒找她,她自而然就知道了。”
何三兒,原來就是他!這名字紀巖可沒忘,前年她剛回來沒多久,紀果跟家裡鬧翻了,吵着嚷着媽都不認了,爲的就是這個何三兒。
如果換成以前,興許她還會擔心。現在的紀果可不是那時候了,隨隨便便就輕信了別人的花言巧語。有了這兩年的磨練和開闊見界,相信她能處理好這種事。
紀巖沒再搭茬兒,抹身回屋,見着紀果就把話給捎到。
聽見何三兒名字時,紀果先是愣了下,緊跟着臉色沉了沉,看見紀巖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不覺失笑道:“小四兒,你看什麼呢,我臉長花了?”
紀巖特認真的道:“長沒長花我不知道,瞅着怕是要犯花病。”
“……?”紀果一時沒反應過來,頓了兩秒才恍然大悟道:“哦,你說我犯花癡呢?放心吧,你三姐我可不是從前了,儘管把心放肚子裡吧,我出去了。”知道紀巖在給她提着醒呢,揮了揮手推門走了出去。
周家姥姥聽見動靜從屋裡出來,順着敞開的門往外瞅:“小巖哪,這小果出去見誰呢?我怎麼瞅着外頭站那人像是老何家那三小子,那纔不是個東西呢。要真是他,你趕緊去叫你姐回來,可別跟他再瞎粘乎了。”當初那事兒老太太也清楚,就怕兩個人再拉擱到了一塊兒,同個屯子裡住着,那姓何的是什麼樣的人家她可是再清楚不過了,一窩子的人沒個勤快的整天都好吃懶做,家裡窮的叮噹響,還一個個的出來裝大爺,屯子里人都煩他們家煩透透的了。這樣的人家認家的姑娘要嫁過去不是倒了血黴了,當姥姥的哪能眼睜睜看着自家外孫女往那火炕裡跳?
老太太急的想出去揪人,紀巖趕緊勸阻道:“姥姥,我三姐已經長大明白事兒了,不用我們再跟着擔心了。你要就是不放心,咱們就站在這裡先看着,要是有什麼對再衝出去。反正離的也近,怎麼都來得及?”
老太太一尋思可也是這麼個理兒,清天白日的就在眼根前兒,也不怕那小子使壞。
紀果不知道屋子裡那兩人還看着自己,走到了外頭見着何三兒先打了招呼問了聲‘過年好’,緊跟着就問他:“你找我出來有什麼事嗎?”
何三兒見着紀果從屋裡頭出來就眼前一亮,這兩年的變化足夠讓他覺着驚豔的了。
“紀果你可是比那時候漂亮多了,這人有錢了就是會打扮,原先可是土的掉渣兒,再瞅瞅現在整個就一城裡人兒。”
要不說這人和人不一樣,同樣的一句話話在不同人嘴裡說出來話風都大有區別。其實這兩句話內裡意思是好的,可叫個流裡流氣人說出來,怎麼都覺着不對味兒。
紀果不太樂意聽:“何三兒,我怎麼聽你這話裡盡是屁味兒呢?到底找我有什麼事兒,趕緊的說,等下我們就好收拾往家走了。”
何三兒吐出口菸圈兒道:“喲,這有錢了就是跟以前不一樣了,脾氣都大了。行了,我也不多跟你廢話了。紀果,你看你現在混的這麼好,小轎車都坐上了,能不能伸手拉哥哥一把,拿個萬八千的給我做個小買賣什麼的也是那麼個意思?”
“什麼,拿萬八千的給你花?”紀果哧笑了聲:“你還真敢開這個口,你當你是誰啊,憑什麼跟我要錢?可真有意思了,還以爲我是原先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傻丫頭蛋兒,什麼好東西都往你們家塞呢?何三兒,我說你就算了吧,這都過了兩個年了,怎麼你一點兒都沒變,還整天遊手好閒,無所事是,就指望着房巴檐兒掉餡餅,光想着美事兒呢。你要就是爲了這個,那我就告訴你,趁早死了心吧。別說我沒錢,就是有錢也不會平白給你這種人哪。”
“我這種人?”何三兒擲掉手裡的菸頭,往前逼近了兩步:“我是哪種人了,你說清楚了,紀果?你可不是當初一個勁兒往我身邊兒貼那時候了,這有倆兒錢找不着北了是吧?”
紀果也算知道他的脾性,那就是銀樣蠟槍頭,純粹就是樣子貨。非但沒往後退,迎着上前伸手推了他一把:“何老三,你嚇唬誰呀?有那能耐出去闖闖,別窩在這屯子裡跟些老幼婦孺耍橫。別說是萬八塊錢,就是一分一毛我都不待給你的,沒跟細算帳就不錯了,反倒朝我要錢,你到底是怎麼想的,臉可真夠大的。”當初她也是真眼瞎,就這麼個二混屁,還稀罕個夠嗆,手裡頭有那兩錢兒全都倒貼給了,沒混着了好兒不說反倒惹了一身騷。現在想起來就後悔,看見他臉都覺着嗝應。
何三兒回過頭去,屯子裡那幫人遠遠都瞅着呢,他要就這麼灰溜溜走了,那臉也真是沒地方擱了,以後他可還得繼續在這裡混呢。
“哎哎,紀果你別給我得瑟哈?今天你這錢是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
紀果都要氣笑了,指着他道:“何老三,你還要不要臉了?我算看明白了,地痞無賴就是你這號人。行,那我也就告訴你,沒門兒,想都別想。”摞下這話,抹身就走。
何三兒一看急了,跳起腳叫道:“紀果,你要是不給錢,那就別怪我把你那些醜事兒都抖嘍出來?”
紀果停住腳步,猛的回頭,狠狠的瞪他:“何老三,你就是個無恥的小人。”她猜到他打算怎麼做,兩個人處對象的時候難免有些親密的行爲,所謂的醜事除了這個也沒別的了,稍微一琢磨就不難知道。
何三兒一看她聽明白了,不無得意的晃了晃腦袋,道:“紀果,我勸你還是懂點兒事的好,要撕破了臉皮損失的可是你,反正我個男的怎麼都行,深點兒淺點兒也就那麼地了,可有些話放你身上就不一樣了,怎麼說你個沒出嫁的大姑娘,叫人知道你還有這麼段歷史,那可真是好說不好聽,你說是不是?我這可都是替你着想,反正你現在大款都傍上了,也不差這點兒錢,全當是拿來打發我了,怎麼樣?”
紀果這時候腦子裡就是些那時候兩人糊乎一塊兒的畫面,現在想起來腦殘的恨不能去撞牆,想到可能會引起的後果,被人指指點點,說三道四的情形,臉色青一陣兒白一陣兒,到底是沒結婚的姑娘家,不可能不去在意這些事。
屋裡一直都瞅着的周家姥姥跟紀巖道:“我怎麼覺着小果是捱了欺負的樣兒,要不要過去看看怎麼回事兒?”大門外跟屋裡隔了些距離,看着是沒什麼問題,可聽着就有些模糊不清,光見兩人那神情就知道哪個佔上風,哪個吃癟。
“好,那我出去看看。”紀巖也覺出不對勁來,就是周姥姥不說她也得出去。
可能是兩個人站在外屋的時候有些過長,屋裡正跟周家舅舅說話的吳七也走了出來,正好紀巖推門往外走。
周姥姥怕兩個外孫女再吃虧,叫出屋裡的老兒子,讓他跟吳七一起跟着出去瞅瞅。
紀巖先一步到了外面,正見紀果氣的臉兒成了調色板,扯了她一把問:“怎麼了?話還沒說完嗎,該往家走了。”
還不等紀果迴應,何三兒先道:“哎,還不能走,事兒還沒辦完呢,是不是啊紀果?”完全就是副拿捏住把柄的架勢。
“你誰啊,跟你說話了嗎?”紀巖早就想哧噠他了,正好他自己送上門了,這還能客氣嗎?
何三兒覺着自己這錢九成九能要到手,心情也是挺好,眼見紀巖這樣的美女就忍不住拿出他那套作派來:“喲,漂亮妹妹,別火氣這麼大,有話好好跟哥哥說,有機會請你出去吃飯。”
“看着你我連水都得吐,瞅你那髒樣兒吧,還請我吃飯,你自己能吃上飯嗎你?”紀巖送過去大大個白眼兒,沒再搭理他,轉向紀果道:“怎麼了,他跟你說什麼了?”現在的紀果可是輕易不會被嚇着,肯定是這何三兒說了或做了什麼事,觸及到了她的底限了。
紀果瞪着何三兒,忍着噁心,壓低了聲音跟紀巖說了句:“他跟我要錢,威脅要把我和他以前的事說出來。”
紀巖怎麼說都是過來人,一下子就聽明白了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