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城一頁又一頁地翻着桌上的自評會材料，但他的心思卻很明顯的沒有放在這材料上面。
今天白天的自評會上他沒多說半句話，只是陰着個臉讓馬小帥把這次對抗演練的總結材料發到了每個人手中後讓大家自個兒去琢磨。
——他心情不好的原因當然不單單是因爲這次對抗演練的失敗，更重要的是，他猛然發現某個人竟然開始躲他。
遠遠看見那人時，那人看他一眼掉頭就走；打電話過去時，別人接的不說還竟然說他們隊長不在！——有這麼睜着眼睛說瞎話的嗎？！自評會你說你主官不在？！這象話不象話啊！！
想到這裡高城忍不住使勁砸了一下桌上的材料，那聲音在夜色中格外的響。
這算什麼？給出那麼一句話之後就什麼都不管了？！他當他是什麼？！！他有沒有想過他現在會是個什麼感受？！！！
——這就是他最不待見他的地方：這個傢伙，實在是太自我太自以爲是太以自我爲中心了！！！
想到這裡高城又忍不住想拿可憐的自評會材料出氣，不過突然響起的敲門聲卻制止了他的動作。
“進來！”高城略帶怒氣地喊到，他實在想不出這個時候還會有誰來找他。
門被輕輕推開，探進來的是一張面帶笑容的臉：“高副營長，你還沒睡呢？”
“……誰睡了還讓人進來！”一看到是龍曉，高城的臉色不由更差了幾分。對抗演練結束之後他越思量越覺得在對抗過程中有什麼地方不對，結果想來想去他竟忽然想明白了當時某死老A感慨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敢情自己還是被自己搭檔給陷害死的！這這這、這都什麼世道啊這？！！
眼見高城的臉色越來越差，龍曉趕緊進來隨手關門，然後神色一整快步走到了高城面前：“高副營長，我有事要和你說。”
“……說！”雖然心中仍然積鬱，但龍曉的認真神情卻叫他無法繼續發火。
“高副營長，其實你也喜歡袁朗的對不對？”龍曉看着他，眼神認真。
高城愣了一下，他千想萬想也想不到龍曉會這麼直截了當的給他來了這麼一句。
愣了片刻之後他才終於反應過來，立馬拍案而起：“放放放、放屁！老子怎麼可能喜、喜歡那個死老A？！！”那聲音大的，連龍曉都不禁開始擔心明早會有多少師偵營的戰友們開始傳小話。
“高副營長你冷靜，冷靜。”龍曉苦笑着輕聲勸到，“——現在已經熄燈了，咱可不能破壞條令條例。”
“是是是、是你先問這種前言不搭後語的不着調問題的！”高城雙眼圓瞪，卻不知道自己的臉色現在已經有些紅得不成樣子。
……不喜歡你臉紅什麼啊？在心下腹誹着，龍曉繼續正起臉色來認真的說：“高副營長，我知道你現在很不待見我，因爲我在對抗演練中作出了那種幾近陷害友軍的行爲；不過我也希望你能想一想，我爲什麼會甘願冒着這種可能會讓自己功虧一簣的危險而做出這種舉動來。”
“……”高城忍住了想翻白眼的衝動，不說話，只是靜待下文——他現在可是完全看清楚了，面前這位看似美麗無害的女少校說白了跟那死老A就是一路貨色，什麼事情到了他們嘴裡都可以黑變白惡變善，他就看看她還能說出什麼感天動地的理由來。
見高城只是瞪大了眼睛懷疑的看着她也不答話，等了片刻龍曉也只好自己開口說起來：“高副營長，袁朗對你的感情我們全部都看在了眼裡，我不相信你本人會真的一點都感覺不到；我這麼做只是想讓他向你，也向他自己攤一次牌，我不想看見他這麼一直自欺欺人下去。”
“……自欺欺人？什麼叫自欺欺人？！”聽到這裡，高城忍不住開口問。
“正如你剛剛所說，你不喜歡他，你不能接受他這種感情。”龍曉看着他，眼神有點傷感，“所以我看不下去他一直以若即若離的曖昧來自欺欺人，他以爲只要不說就可能會有希望，他以爲不說就可以保持這種溫暖的距離——這樣長久下去，對他對你，都不是好事。”
“誰誰誰、誰說他是自欺欺人啊？！我什麼時候說過我不能接受他的感情啊？！”高城終於忍不住怒吼起來，怎麼這兩個傢伙都不能好好聽人說話啊？！！
“你剛剛就說你不可能喜歡那個死老A，而且你在對抗中也拒絕了他。”龍曉很老實的稱述事實。
“這都啥玩意啊這！老子什麼時候在對抗中拒絕他了啊？！”高城站起來把筆一摔，來回走動，“——老子只不過沒回答他而已！！”
“沒回答？可我看他那樣子，根本就是典型的失戀者一名啊？”龍曉喃喃自語。
“誰說他失戀了？！我——”高城又要嚷，卻終於發現了不對，“——不對！龍曉你A我？！”
“高副營長，我只是希望你可以正視你的情感，畢竟有人已經……等不了了。”面對着高城的惱羞成怒，龍曉沒有嬉笑也沒有畏懼，表情依然平靜，但眼神中卻多了一分清凜。
高城表情一僵，心中某種情感突然迸發。
尤其洶涌。
看着高城的表情逐漸平靜，龍曉亦在心底鬆了口氣——她也是在孤注一擲。
她看出了高城對袁朗的感情也不是完全無動於衷，所以她纔會想到要從正面突破這隻裝甲老虎；她看見了互評會上他看他的複雜眼神，所以她纔敢在思索良久之後敲響了他的房門。
她承認在最開始的時候她除了想要借對抗演練的機會幫袁朗一把之外，也的確是打着藉此機會也好好嬴老A一次的小算盤；不過歸根結底，她卻也真的是不想看着袁朗這個好對手老朋友在個人問題上再這麼糾結下去。
他們所從事的職業都太過危險，她可以明白他的感受，所以她也真心希望他能夠抓住眼下的幸福。
“高副營長，我現在可是打算去A大隊負荊請罪了，你和我……一起過去嗎？”龍曉將手中的車鑰匙掂到半空又接住，然後對高城微笑。
“看來，你還做了什麼對不起封寧的事情？”緩緩想清楚了心中的答案，高城的心忽然靜了下來，同樣報以微笑。
“人說朋友是拿來出賣的，可是她，我還真出賣不起。”龍曉嘆了口氣。
“好，我跟你去！”高城大笑，拿起搭在椅子上的軍外套往身上一披，“不過，我這可是去——興師問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