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3

因爲煉製材料有血葡萄,因此洗髓丹呈紅色。

鮮豔的丹藥躺在謝離的手心裡,將那修長的手更襯得瑩白如玉。

江狐心情起伏的拿了過來,激動地要往嘴裡塞。

謝離按住他:“服下洗髓丹要經歷一天一夜的洗髓易筋之痛,你會痛的喊爹。”

“那你有福了。”江狐掙開他的手一把塞進嘴裡嚥下。

豪邁的動作帶着猴急,很傷謝離的眼。

洗髓丹從入口的那一刻就像一顆灼熱的火球,從嘴腔沿着喉管食道燙下。

燙的江狐脣舌欲裂,猶如火燒。

謝離嗤笑一聲:“活該。”

江狐只隱隱約約地聽見聲音,此時他已經開始頭腦發沉,兩眼暈眩,連自己倒地了都不知道。

灼熱從神闕一直沿着經脈擴散,像一把鋒利的刀,正將皮下的經脈和骨骼切開...

越是往後江狐的頭腦越是清醒,灼熱的感覺遍佈全身,痛感從每一個毛孔傳入大腦,清晰的像你在親眼看一場精美絕倫的解刨...

汗水如雨,淋漓而出,不一會衣衫盡溼。

江狐的身子蜷縮成一團,雙手無力的張着。

謝離知道他是痛極了,洗髓易筋必須要清醒體驗這場痛,是以謝離不能施法相助,只在他脫水嚴重雙脣裂開時用水沾溼他的脣。

很無能爲力...困在意識裡的江狐也一樣。

痛席捲着每一寸皮膚,幾次挺不過來時江狐都想放棄,可他看見了那一夜的大火,看見了風青娘離開歸雲山的那日...

和一張一張不甘的臉。

他聽見自己笑:“當日江家一百零七名家僕,以肉身相博,只爲換得你離開的時間,歸雲山上兩位長老一位掌教,兩百七十名弟子,全都死的不明不白,你的父母你的哥哥,他們誰願意這樣死去?你連這點痛都熬不過,拿什麼報仇?”

“這小子莫不是痛瘋魔了,又哭又笑的。”能讓謝瘋子都覺得後背發涼,可想事情有多嚴重。

他望了眼窗外的天色,已經破曉,這一夜江狐是熬過來了。

可不到最後一刻,連謝離都不敢說成功。

一定的好處背後就藏着一定的風險,洗髓丹功效奇大,危險也不容小覷,一旦江狐熬不過,輕則全身經脈盡毀,與大道無緣,重則一命嗚呼。

“你若死了我還能下地府把你的魂揪回來,可經脈盡毀,實在費神費力。”

兩相權衡,謝離覺得死會更乾脆,如果江狐出現這種情況,謝離一定會加送一掌,讓他死的解脫。

江狐不知那個任他躺在地上的仙人有這樣的想法,他從一開始痛的無力反抗,現如今已經能全部接受。

恨雖然會使人瘋狂,但更會催其成長。

江狐給一顆洗髓丹,達到了拔苗助長的奇效,光禿禿的羽翼已經開始長出了毛。

日升了又落,月亮承載着部分人的希望爬了起來。

江狐的眼皮剛睜開一些,就聽到江北歡喜的聲音:“你醒了。”

江狐的頭皮還有些發麻,那是大痛過的後遺症。

可與此同時,江狐又感覺到一種無法言語的舒爽。

這種輕鬆從身體的深處向每一個毛孔張出,好似流汗都是一種樂事。

江狐忍不住凝神,一時間江北和後遺症都被拋之腦後,他凝聚全身的靈力,像個士兵一樣逡巡身體的每一處。

以前像根針一樣的經脈被擴大了數倍,看見靈力像見到獵物的蛇,急切的伸出了它的蛇信子。

江狐猛地睜開眼,大口喘氣…

“小狐…”江北着急的探身查看。

他那微弱的靈力根本無法滿足被擴大了的經脈:“我沒事。”

江北握着他冰涼的手,哽咽道:“小狐,我只有你了。”

江狐一愣,心頭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

他急切的想要改變現狀,以各種極端的方式,他想將江北護在身後,急的忽略了江北的害怕。

江狐張了張脣,最終還是沒說一句話。

江北坐在牀頭捂着他的手,冥頑不靈的想將他冰冷的手捂熱了。

謝離忽然推門進來。

見這情況心知肚明,卻異於尋常的什麼也沒說。

“把這東西吃了。”謝離端着一樣東西進來,開門見山道。

東西端到眼前江狐才知道是什麼,那是類似於蘆薈那樣水綠飽滿的植物。

和蘆薈有所區別的是它的邊緣沒有刺。

蔥翠欲滴的植物流出滑膩膩的鮮紅液體。

色相的反差成功的引起了江狐的反胃。

“這是何物?”江北有些擔憂的問。

謝離披上那張溫柔可親的臉,擡手摸了摸江北的頭:“仙草。”

他可不記得有哪樣仙草是長成了黑暗料理的模樣,江北暗想。

謝離又冷冰冰的對江狐道:“吃了。”

仙草長約五寸,長相很是可觀。

在武力值不及眼前人的情況下,江狐很識時務的把東西拿了過來,他放到鼻子聞了聞,不腥。

江狐猶豫許久,終究是長痛不如短痛,囤圇吞棗似的把仙草快速吃進肚子。

感覺不太好,吃在嘴巴依舊黏膩,味道很青...他都沒把東西嚼爛就吞了可還是把味道記住了。

江狐乾嘔一下,後來竟止不住。

江北着急的順着他的背:“小狐...”

江狐又嘔又咳,全是乾嘔,形象當真是狼狽。

江北看着謝離:“那到底是何物?”

謝離的眼眸好似未曾全部睜開,只那樣慵懶的看着江狐。

江北見他不答,江狐也不曾好轉,反而臉上還一會青一會紅一會白。

似乎是真氣紊亂的異象。

江北想要爲他疏導靈力,剛擡手就給謝離按住了。

江狐張着嘴巴像一條缺水的魚,吐着乾燥的氣,難受的蜷縮着。

那東西忽然在他的神闕里迸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

先前因搶不到靈氣被逼蟄伏的經脈又開始活動起來。

而這股力量就像一場及時雨,正在滋潤乾涸的土地...

經脈得到了安撫,漸漸地平息了躁動。

江北又驚又怕的看着江狐的臉色逐漸恢復紅潤,前前後後他擔心了半個時辰。

江狐雙目失神的躺在牀上,半晌才緩過勁:“那到底是什麼?”

謝離不可一世的道:“奴血草。”

江狐問江北:“你知道?”

江北搖頭:“不曾在書上看見。”

謝離嗤笑:“凡人也想覬覦這等聖物。”

江狐疲憊的閉了閉眼,剛經歷洗髓易筋,又被奴血草折騰半晌,江狐就是鐵打也熬不住:“多謝你。”

謝離:“日後早晚各一片,別想着偷工減料。”

奴血草撫慰了他擴大了幾倍的經脈,這等好物再噁心他也能吃下。

隔日謝離領着他入那園子,指着那一小片的奴血草道:“它救你於危難之中,你也別知恩不報,日後好生照料。”

萬丈紅塵沾染了謝離的鞋,卻與他的衣衫無緣,他身在紅塵卻依舊高傲絕塵。

經過一夜休眠,江狐精神煥發,說不出的風采。

他半蹲在地裡,擡頭看了他一眼:“這東西雖能強化功力,可於你無多大用處,莫非你是爲了妖村的村民?”

謝離轉瞬就出了園子:“自然不是。”

他站在從房間出來的江北身邊,看着亦步亦趨往園外走的江狐:“這東西我還是第一次給人吃。”

江狐就要邁出園子的右腳頓在半空:“什麼意思?”

謝離:“青城山有一處秘境,裡邊有一頭夜光豬,它會發光,五顏六色,可卻沒什麼靈力,經常被欺負,我瞧着它可人,特意種了奴血草增加它的功力,餵了幾百年,總算有些成效。”

“...”所以那餵豬的東西半個時辰前江狐才吃了一片。

江北也面色怪異,第一次對謝離出言不遜:“你怎可這般戲弄小狐?”

謝離不以爲然:“好在有這傻子試藥,若昨夜那是你,我肯定不愛你了,那麼醜。”

“...”誠然他昨難受的死去活來,在謝瘋子眼裡就只有一個醜字,饒是他再傻,此時也有誅仙的念頭。

傻子乾脆一傻到底,一日兩片,不出一年,就將奴血草吃的只剩下根。

讓那夜光豬受欺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