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離最近的日子可謂就一個字,順。
儘管江狐整日在眼前晃,可聽話的樣子實在太讓人舒心了。
他初次重整父威非常有效果,江狐對他言聽計從。
謝離第一次知道有個聽話兒子是這麼美好的事,直到某一天,江狐推開門對他說:“我要走了。”
他纔想起聽話兒子翅膀硬了。
謝離手上的茶杯險些沒捧住,饒是他一個仙人見慣風雨,也沒經住江狐這一嚇。
他恍然回過頭,發現江狐在他眼前待了一個多月,讓他頗有些覺得韶華易逝。
“朱雀門不是九月纔開山收徒?如今也才六月多吧。”
江狐看起來是要即刻啓程,臨行前跟謝離打聲招呼的,身上揹着木劍,一身簡便行裝:“還有別的事。”
謝離放下茶杯,端着江狐看:“想回江州城?”
江狐搖了搖頭:“還不到時候,回去也沒用。”
他要想說早就直接說了,問一句才答一句,擺明了什麼態度,但謝離也不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江狐行頭都準備好了,要走了纔來知會一聲,也算有些良心了。
這破孩子第一次出遠門,又沒了爹的照顧,被人欺負了...算了,他不欺負別人就好了。
如此一想,謝離的一顆心是既複雜又歡喜,百般滋味繞心頭,他有些手忙腳亂的找須彌芥,後來想起須彌芥早給江狐拿走了,更是安了一顆做爹的心。
他摸索了半天,只找出一顆傳聲珠,擡手扔給江狐:“拿着,遇上事了找爹,我去給你收屍。”
江狐精準無誤接下,看着手裡的珠子,心裡頭也涌上一股別樣情緒。
可這情緒剛涌上來,就給他滿腔的決然吞沒。
江狐把傳聲珠貼心收好,看着謝離:“我走了。”
謝離瀟灑的揮揮手:“滾吧。”
江狐轉身,邁出了他出山的第一步。
謝離還是英雄氣了短的去看他的背影。
結果白眼狼一次頭也沒回,把謝離氣的夠嗆:“小混蛋。”
小混蛋下了山,正想不辭而別徑直出山,卻給人攔住了。
桃女在身後急切的喊:“小公子等等。”
江狐連忙回頭,發現不止桃女,連村長也來了:“怎麼了?”
桃女兩手抓着東西,跑的氣喘吁吁:“你要走怎麼不提前說一聲?”
江狐:“你怎麼知道我要走?”
桃女瞪了他一眼:“我本想找你,開了桃核,聽到了你和謝仙人的對話。”
“...”他的隱私...
江狐頓覺心力交瘁:“村長是來送我?”
村長捋着他的鬍子,笑道:“當然。”
江狐拱手揖禮:“有勞村長。”
村長:“小公子今日一旦跨出青城山,紅塵千丈,舊事紛紛便席捲而來,還望小公子在外多多小心,不可荒廢修煉,切莫辜負仙人的用心。”
江狐:“村長放心,江狐定不惹事。”
村長也拿出一個須彌芥:“裡邊是我煉製的一些法器和丹藥,小公子也許用得着。”
寶貝不嫌多,江狐沒推辭,鄭重萬分的接了過來:“多謝村長。”
桃女也舉起了她手中的桃木劍:“此乃家族寶劍,贈與公子,望公子早日歸來。”
桃木劍身上刻滿了符咒,拿在手上只覺正氣凜然,心中一腔洶涌。
江狐將背後的木劍取下,將桃木劍背在身後,對桃女致謝:“你們的心意我記得,我答應你,會早些回來。”
聞言桃女輕笑:“小公子要保重。”
江狐也笑了笑:“你們也是。”
水幻鏡將這一切都展現在了謝離眼前。
修道者使用此術,得以水或鏡爲媒,謝離卻直接用仙法幻化出來。
通過水幻鏡看見江狐的笑臉,謝離小聲嘮叨一句:“還說不中意桃女...”
他剛這樣抱怨,就被江狐的那一眼遠眺給震懾的說不出話。
原來是江狐在離開妖村時,擡頭朝離人居望了眼,這一眼正好被水幻鏡捕捉了。
謝離不自覺的揚了脣:“總算有些良心。”
一顆珠子忽然從他腰間飛起,盤旋在他眼前。
謝離打量着這個陪了他千年的玉珠子,口是心非道:“我還沒欺負夠的人不能被別人搶了先,好不容易將他養這麼大...罷了罷了,你去跟着他,別被欺負慘了回頭怪我這個爹。”
玉珠子發出了類似雀躍的光,然後就在謝離眼前消失。
它成了半路程咬金,將剛出陣的江狐給攔住了。
“...”
三年前他和江北闖謝離佈下的迷陣時,整整用了三個時辰,如今他不過眨眼的功夫就離開了青城山。
可威風不過三秒,就給一顆珠子攔住了路。
這顆珠子在謝離身上掛了三年,江狐初見它時還覺得甚是親切,怎會不知它是誰?
江狐掩下心中的歡喜,擡手將珠子握住:“他讓你來的?”
珠子通靈一樣又閃了閃光,像是在迴應江狐。
江狐不自覺的笑了笑:“這一個多月的氣沒白受。”
他將珠子掛在腰間,捏法訣放大桃木劍,御劍往東飛去。
江狐要去找麒麟獸,這三年來,他經常用念力聯繫麒麟獸,可從來沒有得到過麒麟獸的迴應。
江狐雖然知道麒麟獸不會有事,但是不確定它會遇上什麼狀況,比起江州城和雁田,東海纔是他最先要去的地方。
比起朱雀門更迫在眉睫。
如今江狐修爲大進,已經能躋身高手行列,三年前他和江北徒步兩個多月才走到青城山。
現在只用了一天的時間就到了東海。
纔剛下地,鹹溼的海風就取代涼風吹了江狐滿面。
江狐又放出念力。
在青城山做這些時,不排除念力受青城山特殊的地勢和結界影響,麒麟獸會感應不到。
可他站在海邊將念力放出整整一刻鐘,也沒得到迴應。
面前就只有波光粼粼,一望無際的大海。
江狐不由自主的擔心起來:“莫不是真出了什麼事?”
他不敢再待,連忙拿出避水珠,飛身跳入海中。
波浪涌過,江狐留下的殘影消失無蹤。
麒麟獸留下的傳送陣在東海的東邊,一處遠離龍宮的地方。
當年麒麟獸通過傳送陣將他和江北送出東海時,走的就是江狐現在走的路線。
噩夢會讓人恐慌驚懼,可江狐還是忍不住將它翻了又翻。
好似要記住什麼,將其刻在骨子裡,做一個恥辱的標誌。
隨時提醒江家因他而亡。
一路上遇見不少蝦兵蟹將,但對方也不像是要惹事,竟將江狐視若無睹,任着江狐往東邊飛去。
他整整飛了兩個時辰纔到達傳送陣。
傳送陣在一處石臺上,面前不遠是萬丈深海,江狐還能聽見最海底的聲音。
眼前只有淡淡熒光,哪有麒麟獸半個影子?
“究竟在哪?莫不是真出了什麼事?”
江狐不敢託大,這東海他不熟悉,遇上海妖也不是件好辦的事,只有在傳送陣旁邊畫陣爲房,躲在避水珠內,放出念力召喚麒麟獸。
這一等又是兩日,麒麟獸完全沒有迴應。
給江狐的感覺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他和麒麟獸是血契,這不比一般的契約,倘若在青城山是因爲地勢和結界,那麼在這沒有什麼能阻止他召喚麒麟獸。
麒麟獸不來,只有兩點,一是它不在人世,二是它被什麼困住了。
能困住麒麟獸的有誰?它縱使墮落,被封一半的神力,可也是神獸。
不在人世,是回去天界了嗎?
若是後點,江狐也就認了,畢竟麒麟獸的願望就是回到天界。
可若是前點,那他就忙了,不僅要報仇,還得拯救麒麟獸。
現在就等於大海撈針,眼前無望,江狐沒法,只好離開東海,先去朱雀門。
誰知朱雀門又是一件奇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