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癟子他們拿着工具到東北街一帶修築城牆,正趕上日軍集中火力猛攻東北角城牆,槍炮聲響成一片,等預備隊打退了日軍的進攻,連長指揮民工趕緊修築城牆。有的運磚,有的壘石,有的取土,一片忙碌的景象。東北角城牆被日軍的坦克轟城了一個斜坡,要是日軍再集中火力攻擊,很有可能順着斜坡攻上來,必須在較短的時間內修好。衆人把垮下去的土石加緊運上去,又在麻袋裡填上土,堆在豁口處。張培梅指揮衆人有條不紊地修築城牆,進度非常快。
宮本次雄混在人羣中,見一個身穿將校服的矮個老軍人指手劃畫腳,又見一旁有一個年輕侍衛機警地保護着,加之與張培梅照過一面,有點印象,就慢慢蹭過去,準備暗殺張培梅,完成東條英機的指令。
三癟子拿着一把破鐵鍬,心不在焉地往麻袋裡裝着土,一轉眼的工夫,就不見了宮本次雄,嚇了一跳,心裡莫名一陣悸動,總覺得要發生什麼。擡眼一望,就見那個挾持自己的日本人拿着自己提供給的洋鎬慢慢接近張培梅,“唰”地一下,三癟子的臉白了,那個天殺的日本人的目標竟然是被天鎮人敬爲天神的張培梅。
三癟子雖然在天鎮人眼中手腳不乾淨,但也只是偷點東西混口飯吃,從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骨子裡,流淌着天鎮人的淳樸和善良。見張培梅有了危險,也顧不上什麼,急忙快步走向日本人,要提醒張培梅,這個日本人不安好心。從城牆底下到頂上,有許多人,三癟子粗暴地對每一個擋道的人呵斥。天鎮人大多知道這個破落子弟,每當有人花錢不心疼時,就以三癟子爲奚落對象,說你再這麼大手大腳,就像西北街的三癟子一樣,讓你下輩子活得像個討吃貨。在人們的印象中,三癟子是一個永遠也擡不起頭來的下賤人,今兒是咋了,這麼橫,這麼氣粗,就打趣地罵着三癟子,說你這是趕着投胎去。
宮本次雄漸漸地接近了張培梅,此時的張培梅渾然不知危險來臨,大聲指揮着衆人。一旁的侍衛趙岐功也在亂哄哄中也不知有一個人要暗殺張培梅,只是手腳不停地幫着忙。正在這時,日軍又開始了下一波攻擊。坦克上的大炮又朝着轟塌的城牆發射着炮彈。預備隊連長見日軍又來進攻,大喊着老鄉們後退。
張培梅趕忙指揮東邊城牆上的兩門平射炮向這裡移動,以求壓制住日軍的坦克。衆人在亂哄哄中後退,只有兩個人在逆流中前行。有好心人提醒三癟子,你這是油昏了心了,快退。
宮本次雄迎着人羣向張培梅靠近,只有一步就有機會了。這時,三癟子顧不得什麼了,大喊:“那是個日本人。”
可惜他的聲音在隆隆的炮聲中微不足道,人們以爲這個天鎮的破落戶發什麼神經。三癟子見人們不以爲然,一發狠,快步跑幾步,靠近宮本次雄,揚起手中的鐵鍬就是一下。宮本次雄聽得後面有一股風聲,顧不得前面的張培梅,一個急轉身,洋鎬就劈向了三癟子,可憐三癟子的前胸被鎬尖洞穿了一個血洞,已無力制止宮本次雄的暗殺,只好用手指着宮本次雄,吃力地說:“日本人。”
宮本次雄沒想到這個被他挾持的人壞了他的好事,大罵:“八格。”
趙岐功親眼見有兩人在打架,還出了人命,正在不知如何是好時,猛然聽得一句“八格”聲,豁然驚醒,又見這個行兇之人左嘴角有一顆黑痣,腦子裡忽然想到那個逃跑的日本人,大喊一聲:“小心。”說着,就攔在張培梅跟前,伸手往外掏槍。宮本次雄見事已敗露,趙岐功有了防備,就從褲兜裡拿出那把趙岐功射傷他的飛鏢來,一個激射,飛鏢帶着風聲就向張培梅射來。好個趙岐功,接發飛鏢本是他的強項,待飛鏢堪堪射到張培梅跟前時,猛然撞了一下張培梅,左手接住飛鏢,大喊:“日本人,抓住他。”
一旁的幾個晉綏軍見狀,伸手去抓宮本次雄。作爲北辰一刀流的高手,宮本次雄已經快接近到了流主功夫的地步,幾個晉綏軍士兵豈能抓住。就見宮本次雄手揮洋鎬,“呼”地一下擊穿了一個晉綏軍的前胸,又一下,在一名晉綏軍的頭上鑿了一個血洞。兩名晉綏軍士兵喪命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趙岐功見這名日本人如此厲害,顧不得保護張培梅,錯步上前,舉起右手的匣子槍來就要射擊,左手扣着的飛鏢蓄勢待發。宮本次雄見趙岐功快步前來,知道今天已經不可能刺殺張培梅了,保命要緊,把洋鎬揮舞得虎虎生威,幾個兔起鶻落,在人羣中左轉右轉,嚇得擋道的人紛紛讓出一條路來。後面的趙岐功始終不敢開槍和發鏢,反而在混亂的人羣中追趕不上宮本次雄,又一次讓宮本次雄逃走了。
追了一段距離的趙岐功見追不上那名日本人,氣得跺跺腳,心裡惦記着張培梅的安全,返回原地。這時,人們已經知道了三癟子的壯舉,都爲這個平時看不起的人落淚。張培梅感激三癟子的救命之恩,特意讓執法隊員在城西陣亡戰士的公墓裡挖了一個坑,用錢買了一口上好的棺木,掩埋後,上書“恩人賀福安之墓”以示感激。在打發三癟子時,賀月娥哭得最兇,這位天真的姑娘身穿孝服邊哭邊自責,說早知道家裡的那個人是日本人,說啥也得解救。我的個哥喲,你這一輩子沒過個一天好日子……。
這天下午,日軍始終攻不破天鎮城。原本以爲坦克轟塌了東北角城牆,可以一鼓作氣攻入天鎮,把帝國的太陽旗插在支那的一座小小的城池上,可守軍的兩門平射炮牢牢地扼守住了東北角城牆,打得日軍的坦克不敢靠近,至於步兵,更是在晉綏軍強大的火力面前死傷慘重。酒井鎬次鬱悶極了,想不通在北平、天津橫衝直撞的酒井旅團戰鬥力下降了還是晉綏軍的戰鬥力上升了,總之,在小小的天鎮,日軍只能望城興嘆,晉綏軍善於守城果然名不虛傳。
夜晚,天氣已涼颼颼的,日軍四面圍住了天鎮,一時之間也筋疲力盡,不得不罷戰休息。
399團指揮部,團長張敬俊開了一個簡短的會議,中心議題是如何突圍。按照戰前軍長李服膺的安排,今天是最後一晚,已經守夠了堅守七天的任務。
在座的有三個營長和第二戰區執法總監張培梅。牆上,掛着作戰地圖。在昏暗的燈光下,一干人大多吸着煙,默默地聽團長安排。
“弟兄們”,張敬俊指着地圖說:“今天是我們堅守七天的最後一晚,李軍長在電報裡指示我們要安全地撤出天鎮,並表揚我們團圓滿地完成了任務,大家議議該咋撤?”
底下人好半天沒出聲,明眼人都知道,最好的撤出路線是西門,也只有西門纔是最好選擇。東邊是日軍的進攻路線,且往東就到了河北,北邊到了查哈爾,是察哈爾兵團的後方,南邊也會插向河北的陽原。西邊,可以到大同,或轉向渾源和靈丘等第二戰區的後方。目標明確了,接下來就是如何突圍。面對日軍的四面圍攻,大家不知該咋辦。
張敬俊見大家垂頭喪氣,大聲喊:“咋了,日本人打得那麼兇也不見你們這麼情緒低落。”
“團長,這咋突圍?四面都是日本人,一旦驚動了他們,馬上就會圍上來。這突圍不比守城,守城好歹咱們有城牆護着,出去了,會被日軍當成活靶子。”
“是啊,搞不好損失會比守城大多了。”
“要不,留一支部隊繼續迷惑日軍,大部隊悄悄撤出。”
“這萬一出城遇上了日軍,就得有一支部隊負責斷後,大家都殘破不堪,該留誰?”
張培梅見在坐的衆人沒一個好主意,也就懶得說話。
張敬俊見大家只顧自家人說話,冷落了一旁的張培梅,也知道張培梅足智多謀,就止住了亂哄哄的場面,說:“大家靜一靜,我也知道突圍兇險萬分,可還得突圍。這樣吧,咱們都是當局者,聽聽張總監的意見。張總監吃的鹽也比你們吃的米多,經驗老道,有的是辦法。”
衆人止住了話題,把目光轉向了張培梅,是呀,張總監是誰,是閻長官的結拜兄弟,是第二戰區執法總監,傳聞張總監一生沒打過敗仗,這點小事,諒也難不倒他老人家。
張培梅見張敬俊點了自己,咳嗽一聲,說:“所有的擔心都是多餘的,難道你們忘了,城外有咱們的一支部隊接應。”
衆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在城外有誰家的一支部隊在接應,就連張敬俊也被弄糊塗了,李軍長在電報裡也沒提這檔子事呀。
張培梅見大家被搞糊塗了,正要點透,一旁的侍衛趙岐功忍不住說:“你們真忘了?”
張敬俊見張培梅的侍衛也信誓旦旦地提醒,有點急不可耐,着急地說:“小趙,別賣關子了,究竟是誰的部隊?”
趙岐功慢悠悠地說:“還會有誰,是我的大師傅索命無常常如海的執法隊。”
◆這是第一部以執法隊爲主角的長篇小說,是第一部描寫晉綏軍正面抗戰的小說,同時也是第一部被閻錫山因推卸責任而冤殺的61軍軍長李服膺正名的小說。你們的點擊就是我創作的最大動力,我會讓張培梅這個傳奇人物和四大護法活得更加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