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武功是會隨着狀態的變化,而有所起伏的。
感冒,發燒,止不住的打噴嚏,亦或者是休息不好,精神疲憊,乃至於吃壞了東西,導致腹痛難忍想上廁所。
都會讓一個人難以發揮出全部的武功。
驚嵐大俠巔峰時期的武功如何,楚青未曾見識過。
但就今日他和李寒光的這一場,其實並未真正的展現出他的武功。
雖然天地驚嵐劍聲勢浩大,可那般浩大的聲勢也未曾破開李寒光手中的三尺青鋒。
可見花哨太多,威力尋常。
這可能是因爲柳三孃的死,讓他悲痛欲絕,這幾天的狀態一直都很不好。
意志消沉,黯然傷神。
不是每一種武功都叫黯然銷魂掌,因此他未曾發揮出全部的本事,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而在跟李寒光傾力一戰之後,面對楚青的天霜拳,他更沒有半點反抗之力。
這一拳凍結他的經脈,卻又同時震碎了他周身百脈,心脈一碎,自然身死。
因此,這可能是楚青出道以來,完成的最輕鬆的一次委託。
【委託完成!】
【成功刺殺驚嵐大俠沈居客,獲得‘隨機武學寶箱’一個。】
這其實不是刺殺……但系統偏要這麼說,楚青又如何能夠更改?
反正任務是完成了,其他的並不值得在意。
他扭頭看了一眼,還在喝酒的李寒光,一時無語:
“傷成這樣,就不能少喝點?”
“三公子有所不知……我這人最是好酒,而且和正常人不一樣,我越喝越是頭腦清晰。
“尤其是身受重傷的情況下,喝的越多,好的越快。”
李寒光說到後來,也不知道是激發了傷處,亦或者是被酒嗆到了,以至於不斷咳嗽。
這真的是個酒蒙子。
楚青對一旁的齊振海招了招手。
齊振海趕緊來到跟前跪下:
“公子。”
“將沈居客的事情,宣告江湖。
“把沈家上下搜查一遍……”
說到此處,他低聲囑咐:
“如果找到和孽鏡臺相關之物,需得妥善保存。”
“是。”
齊振海當即點頭。
楚青則說道:
“我還有點事情要做,一會於城主府與你碰面。”
“屬下恭送公子。”
齊振海雙手抱拳,拜別楚青。
楚青點了點頭,末了指了指李寒光:
“找人給他看看,別讓他死了。”
有心囑咐一句,尤其是多看看腦子,楚青有理由懷疑,李寒光的腦子裡全都是酒糟。
但考慮到相識時間太短,這話到底有點不合時宜,便忍住了衝動。
若是今後有緣,交情深厚一些,當得帶他去找陰陽居士,好好看看病。
待等齊振海答應之後,楚青便領着溫柔和悟蟬,徑直離開了梵驚城,前往湖邊的籬笆院。
籬笆院仍舊是楚青他們第一次來時的模樣,門戶是關着的。
楚青隨手拉開籬笆院的院門,門內一片寂靜。
時間太短,從屋內桌面等地方看不出來柳三娘離開多久,但當楚青打開竈臺,便發現,這竈臺已經許久不曾動用了。
院子裡沒有柴火,竈臺裡沒有餘燼。
碗櫃裡則落了一層浮灰……
悟蟬看了兩眼,輕聲說道:
“看來,那一日我們走了之後,這位女施主也跟着離開了此地。”
“昨天我去柳家詢問,這兩日柳三娘並未回家探望,可就連他們也不知道柳三孃的生死,還以爲她只是在這湖邊隱居。”
楚青表情有些古怪。
溫柔眨了眨眼睛:
“那個人,果然不是柳三娘?”
楚青一時沉默,關於這件事情他不是沒有過懷疑。
在葉非凡說沈居客是孽鏡臺的刺客時,楚青就有過懷疑。
畢竟如果沈居客是這樣的身份,柳三娘怎麼可能去孽鏡臺分舵尋找刺客來殺沈居客?
因此楚青懷疑,柳三娘或許只知道沈居客查到了孽鏡臺分舵所在,卻並不知道他們之間真正的關係。
不然的話,這件事情解釋不通。
可現在看來,似乎又有了另外的解釋……她之所以去孽鏡臺找殺手,本身或許就不是爲了找孽鏡臺的人,而是另有所圖。
楚青沉默了一下,並未開口而是在院子裡尋來了鐵鍬一類的工具,來到墳前道了一聲抱歉,便開始刨了起來。
溫柔和悟蟬兩個對視一眼,然後溫柔加入了刨墳的行列。
悟蟬則坐在墳前,唸誦佛經。
楚青忽然覺得,帶着一個和尚還挺好的……
自己殺人,他念經,自己挖墳他也念經……好像能夠給自己減少不少的業力。
也就是自己不曾修仙,否則的話,天劫之類的,大概都會比正常修仙者威力小一點。
楚青和溫柔都是武功在身,刨墳的速度比一般人快的多。
很快一口棺材就已經自泥土之中現出真容,將周遭清理之後,楚青檢查了一下沒見到棺材釘,這才伸手一推……
只見棺材裡躺着的,赫然是兩具屍骨!
一具已然化爲了白骨,另外一具雖然已經開始腐爛,卻並不嚴重。
她一身紅色嫁衣,身形捲縮,似乎是依偎在另外一具屍骨的懷中。
正是柳三娘!
“啊!”
溫柔有些驚訝:
“真正的柳三娘,竟然在這裡?你怎麼知道的?”
楚青沉默了一下:
“人雖然是假的,但故事是真的。
“若這個故事裡,只有陳昇,沈居客,柳三娘三個人。
“柳三娘死後,屍體一定會落到沈居客的手中。
“可若是在這個故事之中,還有第四個人……這個人僞裝成柳三娘,對她的故事知之甚深,甚至共情柳三孃的遭遇。
“那她極有可能會完成柳三孃的遺願。
“柳三娘在沈居客身邊十年,心中卻始終住着陳昇。
“她活着的時候,不曾和陳昇在一起,死後,當是不願意再離開他了。”
“生未同衾死同穴……嗎?”
溫柔眸子裡仍舊沒有太多的波動,卻禁不住喃喃說道:
“好可憐。”
楚青沒有繼續打擾這對苦命鴛鴦,將棺材給重新合上之後,填好了土。
準備去城內,再定一個墓碑,將柳三娘和陳昇的名字刻上去。
免得墓裡躺着兩個人,石碑上卻只有一個名字。
幾個人又在房間裡找了一圈,最後找到了一封信。
應該是那位假的‘柳三娘’給楚青的。
當中除了一些感謝的話之外,便是留下了天地九珍的線索。
只是看着這份線索,楚青的眉頭微微蹙起。
【青鸞山上風,神音影中月。】
“青鸞山?青鸞?神音……什麼意思?”
楚青擡頭看向溫柔和悟蟬。
兩個人都搖了搖頭,表示不理解。
楚青撇了撇嘴:
“謎語人就該滾出哥譚市。”
仔細想了一下,至少南嶺境內,楚青不曾聽說過‘青鸞山’這個名字。
至於神音影中月,更是完全摸不着頭腦。
楚青能夠想到‘神音’二字的,唯有曹秋浦那把神音劍。
可要說‘神音影中樂’或許還能跟那把神音劍牽扯上一些關係,但‘影中月’就讓人不理解了。
三個人琢磨了半天,仍舊是一頭霧水。
索性不再多想……騙子的留言,也未必就是真的。
另外,雖然這個假冒‘柳三娘’的人,並未對楚青等人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反倒是讓楚青得到了一個寶箱。
可楚青莫名其妙的被人給騙了一把,並不打算就這麼息事寧人。
因爲這個人既然不是真正的‘柳三娘’,那天夜裡莫名其妙去冷水之中洗澡的舉動,就顯得有些多此一舉了。
楚青總感覺,這個人可能還有一些其他的目的。
所以將目光落到了溫柔的身上:
“還能捕捉到那個人嗎?”
“可以。”
溫柔點頭:
“還沒有完全消散。”
“走。”
楚青輕聲說道:
“我倒是想知道,她去了哪裡?”
溫柔立刻點頭,當即前頭帶路,楚青緊隨其後,後面還跟着一個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的鬼燈悟蟬。
他是真的迷茫,人都走了不知道多久了,這兩個人是憑什麼法子,還能夠追蹤到對方的蹤跡的?
但他不是一個多嘴的和尚,楚青既然有把握找,那他跟着就是了。
結果一找之下,一行人卻是回到了梵驚城。
楚青的嘴角泛起了一絲冷笑:
“看來這位自我們來到梵驚城之後,就一直在梵驚城等待。
“說不定今天還去了沈家賀壽呢。”
事實證明,楚青這話是對的,溫柔領着楚青他們到了沈家,並且偷偷告訴楚青,這裡的味道更加新鮮。
這些味道對於溫柔來說,可以存在三天。
三天之內,都可以捕捉到,而沈家這邊的味道明顯更加清晰。
而就在沈家轉了兩圈之後,溫柔忽然方向一轉,只奔着沈家對面的一家酒樓去了。
進門沒有任何猶豫,直接上了二樓。
可就在三個人剛剛踏上二樓的時候,一道身影嗖的一聲,躍出窗口,足下一點,徑直奔向梵驚城外。
“就是她!”
溫柔伸手一指。
楚青嘴角泛起了一絲冷笑,腳下一點,身形好似一道青煙,倏然便追了出去。
光看其人背影,便知道這是一個女子。
感受到楚青於背後追趕,她回頭看了一眼,嘴裡‘媽呀’的叫了一聲,足下更快!
她這輕功倒是非凡,不過片刻之間,就已經到了城牆上,凌空一躍,飛縱出去十餘丈。
眼看着即將落到城外樹梢,想要借力再走……就感覺到一股莫大的吸力轟然而至。
整個人不由自主的落到了楚青的手裡。
一扭頭,看向楚青冷冰冰的表情,當即發出驚呼:
“哎呀,強搶民女了啊!!
“有江湖高手……嗚嗚嗚……”
不等她話說完,楚青便已經點了她的啞穴。
至於剛纔那一聲喊,這裡沒什麼人,也就城頭上幾個烈火堂弟子聽到了,卻未曾掀起波瀾。
楚青提着這姑娘的肩頭,也不落地,腳下於虛空連點,凌空虛踏便直接回到了城頭。
幾個烈火堂弟子還想上來詢問,楚青便自懷中取出一枚令牌。
烈火堂弟子看了一眼就感覺自己是眼花了,待等看清楚這竟然是烈火堂的‘烈火令’之後,就急忙跪下。
楚青擺了擺手沒有理會他們,縱身一躍,返回了城內。
幾步之間,就回到了那酒樓跟前。
樓下,溫柔正和悟蟬一起等候,看到楚青好似提着小雞仔一樣,提着一個陌生女子回來,悟蟬仔細瞅了兩眼:
“是不是找錯人了?”
楚青手裡這姑娘,長得並不驚豔,沒有柳三娘那般禍國殃民,只是小家碧玉,讓人很容易生出好感。
此時在楚青手上,掙扎不斷。
發現無用之後,就鼓起腮幫子,怒視跟前所有人。
溫柔則說道:
“是她。”
悟蟬不知道溫柔爲何如此篤定,楚青則笑道:
“要不是她,何必看到咱們就跑?”
料想這姑娘也是在這裡查看事態後續,卻沒想到看着看着,就發現楚青一行人回來,轉了兩圈直奔這酒樓就來了。
這才意識到,是衝着她來的。
所以纔會想都不想,直接逃命。
可惜,她輕功雖然不俗,可楚青的輕功更在她之上,輕易就將其給抓了回來。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楚青說道:
“我們走,回客棧。”
三個人折返客棧,房間裡,楚青給這姑娘點了穴,將其扔到了地上。
小姑娘氣哼哼的看着楚青三人,卻被點了啞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咬着下嘴脣生悶氣。
悟蟬道了一聲‘罪過罪過’,將房門關上,然後站在一邊,遠遠的看着。
溫柔則給楚青倒了杯茶,楚青結果茶杯喝了一口,眸光落在這姑娘的身上,屈指一彈……姑娘的啞穴頓時被解開。
她張嘴便要大喊,楚青卻哼了一聲。
這一聲輕哼,聲音不大,卻讓那姑娘兩眼發直,好一會方纔回過神來。
就聽楚青冷冷說道:
“你最好配合一點,再敢大吼大叫,壞我名聲。
“小心性命不保……這江湖上雖然有不少人不打女人,不殺女人,可在下卻沒有這般君子風度,你最好斟酌行事,莫要惹我不快。”
“……”
那姑娘跌坐在地上,雙眼耷拉下來,不敢對楚青發脾氣,就翻着白眼看向一旁。
嘴脣翕動卻無聲……大概罵的挺髒?
楚青沒有理會這些,只是喝了一口茶水,這才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