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明珠在正廳站定轉頭看向文謙。
文謙凝眉：“會是什麼大事？”
晏明珠搖頭：“不知道，我出去看看吧。”
“我陪你。”
“不。”晏明珠按住他的手臂：“反正我們也快要離開了鼷。
在走之前，你與三王爺還是不要碰面的好。
不管怎麼說，我都不想傷害他逆。
他終歸是幫過我的人。”
文謙在她額頭上親吻了一下：“好，那你自己出去吧。
我回房等着你。”
“恩。”晏明珠點頭，這纔剛來到院落裡，魚都就已經飄了過來。
“小姐，是三王爺來了，他有急事找你。”
“我知道，剛剛在房間裡聽到了。”她說話間已經來到了門外。
一見到晏明珠，郎世儒快跑到她身側拉住她手腕。
“明珠，快跟我去一趟司正府。”
“王爺，現在這個時間去司正府做什麼？都這麼晚了。”
她晚上纔剛從司正府回來啊。
“你娘自殺了。”
“什麼？”晏明珠整個人都被嚇到了。
她二話不說跟着他上了馬車。
馬車沒有做絲毫停留的離開古樓。
晏明珠急道：“怎麼回事啊。
我娘怎麼會自殺呢。
我下午從她那裡離開的時候她還好好的呢。”
“具體事情我也不知道。
只是今晚我有事情要去找梵音。
這纔到了司正府門口。
就見歐陽他急匆匆的往外跑。
我問他發生了什麼事兒。
他說你娘自殺了，他正要來找你。
我想，歐陽畢竟是個會法術的人。
讓他留下照顧你娘比我要好的多。
所以我便讓他回去，我來接你了。”
晏明珠的心撲通撲通的一陣亂跳。
孃親會自殺，難道是因爲今天下午她跟孃親說的事情嗎？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
那她就當真罪大惡極了。
她沒有想過孃親會不管不顧的就這樣離開。
不然，她無論如何也不會告訴孃親那些事情的。
晏明珠緊張的雙手交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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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世儒見她慌張，便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明珠，你娘她會沒事的。
你要相信吉人自有天相。”
晏明珠咬脣擡眸望向郎世儒。
但願吧。
但願孃親是真的吉人自有天相。
不然…她會瘋了的。
晏明珠隨郎世儒離開後，魚都便進去與文謙彙報關於榮婉的事兒。
知道榮婉自殺，文謙自然也是坐不住的。
他帶上魚都和周寒一起往司正府的方向飛去。
馬車趕到司正府後，晏明珠第一個跳下來。
她撩着裙襬往裡面跑，郎世儒在後面追着。
遠處樹頂上，魚都對身前的文謙道：“姑爺，不進去看看嗎？”
文謙沉聲片刻後往司正府的院落裡飛了進去。
他剛剛答應了明珠，不會跟郎世儒碰面的。
晏明珠急匆匆的衝進了院落裡。
小雨正跪在地上嗚嗚的哭着。
見晏明珠進來，小雨連忙起身上前：“小姐，對不起，是我沒有照顧好夫人。”
“我娘怎麼樣了？”晏明珠有幾分激動的握住了小雨的雙臂。
“夫人她…走了。”
晏明珠向後踉蹌了兩步。
郎世儒上前攙扶住她：“明珠。”
及過往，晏明珠的眼淚一下子就躥了出來。
她快步衝進屋去。
郎世儒和小雨也跟着一起。
房間裡，榮婉神色平靜的躺在牀上。
梵音與歐陽莫離一左一右的站在牀邊。
晏明珠跑上前在牀邊坐下伸手握住了榮婉的手：“娘，你醒醒。
你快醒醒啊，我是明珠，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啊。
我是你的寶貝女兒啊。”
“明珠。”歐陽莫離伸手握住了她的雙臂：“別這樣。”
晏明珠回身卻是拉住了梵音的手。
“師傅，我不能這樣送走我娘。
你幫我救救我娘吧。
你有這麼一身的本事，救我娘一命肯定不難的。”
梵音有些慚愧：“明珠，不是我不願意幫你。
只是…你娘是大限到了。”
“什麼大限到了，別跟我說這些沒用的廢話。
我今天下午來看她的時候她還好好的呢。
我要她活着，你幫我。
師傅，你要幫我啊。”
“明珠，你娘真的是大限將至。
如果每一個大限將至之人我們都救回來。
那這世上…”
“師傅你這話是什麼意？
你不幫我是嗎？
這世上的旁人與我有什麼關係。
現在躺在我面前的人是我娘啊。
難道你要讓我無動於衷的送走她嗎？
我做不到。
如果你不幫我，我就去找烏雲來幫我。
烏雲一定做的到的。”
晏明珠的聲音很是激動。
她甩開梵音的手就要用仙術離開。
這時，晏明珠只聽身後傳來一聲輕盈細膩的叫聲。
“明珠。”
晏明珠身形顫了一下回身望向牀上。
只見榮婉的鬼魂慢悠悠的從身體中坐了起來。
晏明珠激動上前握住榮婉的手：“娘。”
榮婉嘆口氣：“我早該知道，你不是個平凡的孩子。
還能再見到你一面，真是太好了。”
晏明珠張嘴就大哭了起來：“你爲什麼要這樣。
娘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你怎麼可以自殺，你怎麼能拋下我一個人就走呢。
你不要我了嗎。”
“不是這樣的，珠兒。”榮婉脣角掛着淺淺的笑意。
她將目光落到梵音的臉上。
“司正大人，可否容我與明珠單獨談談？”
司正點頭轉身對房中的其他人道：“走吧，我們出去等着。”
歐陽莫離與郎世儒隨他一起離開。
倒是小雨腳步有些發顫。
小姐在跟誰說話？
夫人明明躺在那裡，小姐在叫誰孃親。
歐陽莫離走到門口才發現有些顫抖的小雨。
他回身將小雨拉住了房間。
大家都離開後，晏明珠哭的倒是更兇了。
“娘，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要自殺。
爲什麼好好的日子不過，偏偏要走上這條。
是不是因爲今天下午我跟你說的關於皇上的事情，你纔會一時想不開的。
娘，你不能這樣兒啊。
你這樣會讓我愧疚死的。
我今天就不該來告訴你這些。
我怎麼也沒有想到，你竟然會連我也不要了啊。”
晏明珠說着哭的更傷心了起來。
榮婉擡手輕輕的幫她拭去了淚珠。
“明珠，如果是從前，有些話我是不敢與你說的。
但現在不同了。
你已經長大了，擁有了愛情，也是一個母親了。
所以我想，有些事情即便我與你交流，你也是能聽懂的。
娘離開不是因爲不愛你。
更不是覺得皇上比你重要。
只是因爲我知道你現在生活的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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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我不在，也已經有人能夠好好的照顧你了。”
晏明珠咬脣哭着搖頭：“不，娘，別人的照顧與孃的照顧是不一樣的。”
“娘知道，可是明珠。
娘從來就不擔心你。
你是個勇敢堅強的女子。
這世間像你這樣的女子本就是不多見的。
我相信你，日後定會好好的。
娘這輩子都沒有任性過，只這一次。
你不要怪娘好嗎？
娘…真的不想讓他一個人走。
與其讓我眼睜睜的送他離開這個世界。
倒不如…我先走一步去等着他。”
“我不要，不管怎樣我都不會讓你就這樣死去的。
我一定會救你的。
娘，我不要失去你。
我要帶你離開這裡，我們找個地方，重新開始新生活吧好不好。”
“明珠。”榮婉嘆口氣：“你還不明白嗎。
娘…活着已經生無可戀了。
與其每日像是個行屍走肉一般的活着。
倒不如痛痛快快的結束自己的命，重新開始。
這輩子，娘已經跟他錯過了。
娘不想連來生都錯過。”
“那我呢？”晏明珠伸手拍着自己的心口。
“當知道你自殺的消息時，你知道我有多自責嗎。
我後悔爲什麼下午要跟你說那些話。
如果我沒有把皇上的意轉達給你。
你一定不會拋下我不管的。”
榮婉擡手摸着晏明珠的臉：“娘不是不管你。
娘是因爲知道有人很愛你，所以很放心。
即便沒有娘，你也會生活的很幸福。
但娘不一樣。
若皇上走了，娘這一輩子的期盼也就結束了。
即便你今天不告訴我關於皇上的事情。
那皇上離開後，我也沒打算苟活的。”
晏明珠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我不聽。
不管你說什麼，我都決不能送走你。”
“明珠，好孩子，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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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明珠搖頭，完全不肯與榮婉溝通。
她做不到，她真的做不到就這樣送自己的母親離開。
榮婉嘆氣，一時竟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有些傷感的垂眸。
正這時，她看到明珠身後不遠處，一個俊朗的年輕男子的鬼影出現在房間裡。
她看着那鬼影愣了片刻。
只見那鬼影自如的走上前來，在榮婉面前跪下行了個大禮。
“小婿文謙，今日特來拜會岳母大人。”
晏明珠轉身看着文謙嗚嗚的哭了起來。
“夫君，你快幫我勸勸我娘吧。
她不要我了。
她就是不聽我的話，非要離開。
我不要讓她就這樣走。
我要她好好的活着。
你幫幫我吧。”
榮婉也是連忙道：“文公子快快起身吧，這樣的大禮我怎麼當的起呢。”
文謙站起身，他上前摟住她哭到抽搐的肩膀。
“別哭了，你這樣岳母大人會傷心的。
剛剛你們的對話我在房頂都聽到了。”
文謙給她拭去淚珠：“別這樣，哭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可是我真的好難過。”
文謙轉頭看向榮婉：“岳母大人真的想好了，決定了嗎？
要知道，此行之，落棋無悔。
多少人想活活不了。
可岳母大人是有這個機會的。
雖然梵音說你大限已到。
但只要你願意，他是有辦法幫你的。
還有，明珠說的那個烏雲，他亦然。
我當然想要幫明珠勸說你。
可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和選擇。
岳母大人的人生必然還是要由自己做主的。
只是這樣說可能很自私，我真的希望岳母大人在考慮這件事的時候，可以爲明珠着想幾分。
明珠是真的不想與岳母大人分開。”
晏明珠用力的點頭：“我不想與娘分開。
我想一輩子都跟娘在一起，我還沒能好好的孝順娘呢。”
晏明珠說着又哭了起來。
文謙伸手抱住了她，將她攬進了懷裡。
“明珠，我知道你難受，可你要給娘慎重考慮的時間。
不管娘做了怎樣的決定，你都不要傷心。
畢竟…娘也有孃的苦衷。
我們總不能只爲了自己而勉強娘。”
晏明珠咬脣，雙目可憐兮兮的望着榮婉。
房間裡忽然變的靜寂了下來。
榮婉沉默了許久後，她終於敢慢慢的擡眼與晏明珠對視。
晏明珠咬脣，眼睛已經哭紅了。
榮婉抿脣淺顯的笑了：“明珠。”
晏明珠吸吸鼻子點頭：“娘…”
榮婉輕柔的拉起她的手撫摸着：“娘要走。”
晏明珠咬脣，極力剋制自己的淚水。
“明珠你先別哭，聽娘把話說完。”
晏明珠沒有做聲，只是安靜的望着榮婉。
“娘…想爲自己的事情做一次主。
小時候，你外公外婆家裡窮。
爲了幫家裡還債。
我成了還債的籌碼嫁給了你爹。
雖然當時別無選擇。
但我總是痛恨自己，爲什麼不能勇敢一次。
爲什麼就不能等等，等到…他來接我。
因爲你外公的決定，我毀了自己一生的愛。
可在當時那個情況下，我偏偏無從選擇。
後來在晏家，我過着怎樣的生活我自己很清楚。
明珠，我不幸福。
你是我嫁入晏家後的唯一一絲光亮。
因爲有你，我才能撐到這一天。
你嫁入古樓那天，我以爲你定是有去無回的。
我已經做好了隨你一起去死的準備。
可是老天爺眷顧你，她守護了你。
也恩賜給了你一個好的丈夫。
不管中間的過程如何。
結果是你跟文公子很相愛。
對於我來說，這就足夠了。
我的女兒幸福比什麼都重要。
明珠，現在，我親眼看着你過着幸福的生活，我很滿足。
我沒有別的要求了。
只要你一直幸福就好。
你幸福了，娘是不是也就可以選擇自己的人生了呢？
娘…真的想跟他一起走。
這輩子，娘就只任性這一次。
你成全娘，好不好。”
晏明珠心痛的即便閉上了眼睛，眼淚還是不住的流着。
榮婉湊近抱住了晏明珠。
“明珠，娘不是不愛你。
娘只是真的對這世間再無眷戀了。
娘實在是太想念那個人。
他給了我承諾，約定了來生。
我真的不希望來生再次錯過他。
這次，我想爲自己勇敢一次。
你…不要攔着娘，祝福娘好不好。”
晏明珠沉默着，雙目直視着榮婉。
那個好字，她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她想起了小時候與榮婉相依爲命時的情形。
那時候，她說過長大了一定會孝順榮婉，讓榮婉過上好日子的。
可是，她的承諾從沒有兌現過。
她好懊惱，爲什麼早些時候沒能多陪陪娘。
爲什麼…要帶着遺憾送她離開。
“珠兒…”榮婉的聲音近乎哀求。
晏明珠咬脣沉沉的吸口氣，聲音發顫：“好。”
榮婉激動的抱緊她。
明珠是她的女兒，她知道自己的女兒有多倔強。
一旦做了決定，她鮮少會有更改的時候。
正因爲如此，她才清楚的知道這個‘好’字她是用了多大的力氣說出口的。
“珠兒，選擇用這樣的方式離開你，娘對不起你。
娘真的謝謝你，願意做孃的女兒，願意成全娘。
在晏府的這麼多年。
如果不是你保護娘，娘只怕早就被欺負的爬不起來了。
你一定不知道，娘有多爲你自豪。
日後娘不在了，你定要好好的保護自己。
天冷了要自己注意添衣。
要好好的吃飯。
不要讓自己生病，也不要受委屈。
活的開心一些。
不要像娘一樣，碌碌無爲痛苦一生。”
晏明珠哽咽的哭了起來。
“日後，我受了委屈，心裡傷心難過的時候。
再也沒有地方傾訴了。
我再也找不到人叫一聲娘了。
我再也見不到娘，再也吃不到娘做的點心。
再也無法撒着嬌，讓娘摟摟我，抱抱我了。
以後，我就真的成了一個沒有孃的女人了。
娘…我真的…不捨得你。
所以你也一定要答應我。
見到皇上之後，你們要約定好。
來生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好好的。”
榮婉也哭了起來：“娘答應你。”
孃兒倆哭的天昏地暗，似乎連天地都要爲之動容一般。
許久之後，兩人的心情都平復了許多。
榮婉鬆開晏明珠，雙手握着她的雙臂。
“明珠，事到如今，關於你出生的秘密，我現在必須要告訴你。
錯過了今日，我便再也沒有機會說了。”
晏明珠咬脣看着她：“我出生的秘密？”
她轉頭望向文謙，兩人眼眸中都帶着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