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柏在西方市長大,關柏的父親關逢君是西方大學裡最年輕的教授,母親徐蓉是個鋼琴家,算來關柏也是出身於書香門第,耳濡目染養從小成績也不差,輕輕鬆鬆在西方市最好的高中城關一中上學。他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長相卻不知道隨了誰,眉眼藏在一副普通的黑框眼鏡下,鼻樑卻如同北方人一樣的高挺,他有些潔癖,每天早上非得把麻袋似的校服領子折得整整齊齊才行。
城關一中是個老學校,教學樓背陰的一面上爬滿了青翠欲滴的爬山虎,教室的窗戶都是木製的,桌子上也刻滿了修正液,大概內容從“天荒地老”到“出賣我的愛”跨度不等。
關柏揹着書包兩個臺階兩個臺階飛速跨上了三樓,高二(一)班在三樓最左邊的教室。他剛進教室就驚動了趴在第一排的吳楓,他家離學校遠,早起總是起的早一點,等到了學校再補個回籠覺。吳楓頭也沒擡,上半身保持着趴在桌子上的動作,只擡起自己的右手有氣無力的揮了揮,“老關早啊。”
關柏跟那隻手擊了個掌,從善如流道,“小吳早。”
吳楓仍舊沒擡頭,有氣無力道,“別叫我小吳,像個送外賣的。”
關柏繞過吳楓,走到自己的座位旁邊,同桌向敏看樣子也是剛到,正在把書包裡的各種作業在桌上。
“早啊,關柏。”向敏是個很好看的女孩子,臉上微微有一點嬰兒肥,家裡是南方人,說話細聲細氣,已經十月中旬了,關柏在校服底下穿襯衣都嫌冷,向敏卻仍然穿着裙子。
關柏放下書包坐在了凳子上,笑道,“哎同桌,你不冷麼?”
向敏側頭,長髮就順着肩膀垂在了桌子上,她有點不好意思,“不冷,要風度不要溫度嘛。”
關柏攤了攤手從書包裡掏出昨天發下來的期中卷子,然後從靠牆那一列開始挨個把睡着的人敲醒,收卷子,昨天班主任要求家長簽字,排在班級後幾名的同學們臉上表情都十分的“色彩斑斕”。
關柏倒是沒什麼感覺,挨個把卷子收回來整理好等着下節課送去辦公室,向敏見關柏回來了,從兜裡摸出一顆軟糖丟給關柏,神秘的眨了眨眼睛,“班長你知道今天有人要轉來咱們班了嗎?”
關柏搖了搖頭,他倒是真的不知道,“誰啊?”
向敏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只知道是個二中的,具體是誰還不知道。”
關柏這下驚訝了,一中爲了升學率一般不會接收轉校生,尤其是二中的,也不知道是誰來頭這麼大,能從二中直接轉過來,跟何況現在已經是高二下半學期了,直接調進重點班,那真是,關柏心裡稱奇,不過他很快就知道來的人是誰了。
第一節課還沒上,同學們一個個都坐了起來準備上課,在一堆挪凳子咳嗽聲中,教室門突然被大喇喇的敲響了。
同學們鴉雀無聲,門口站着一個陌生的人,頭髮比寸頭稍微長一些,眉峰飛揚,長着一雙笑眼,下顎線分明,穿着一件雪白的衛衣站在門口。
一班當時就沸騰了,所有同學不論男女雅雀無聲得盯着這人半分鐘,然後齊刷刷看向關柏,畢竟在這人來之前,全班公認關大班長是高二(一)班一朵花,雖然他本人並沒有這個意識。
向敏盯着這個人無聲的做了個“臥槽”的口型。
站在門口那人被盯得有點發毛,尷尬的舉起右手擺了擺,“嗨,大家好。”
班主任鄭毅剛巧到了門口,他對於整個班級鴉雀無聲的狀態感到莫名其妙,伸手拍了拍那位鶴立雞羣的同學的肩膀,“傅楊,進去吧。”
關柏其實一直沒怎麼搞清楚大家爲什麼看自己,他模模糊糊聽見“傅楊”這名字,只覺得有點模模糊糊的熟悉,這人誰啊,怎麼這麼耳熟。
鄭毅帶着傅楊進了班,他把書放在了講桌上,然後雙手撐在桌子的兩邊,嚴肅道,“同學們早上好,這位就是傅楊同學,從今天開始,他就是我們班的一員了,這位同學還是跳級上來的,比你們小一歲,你們要相互照顧。”
同學們不約而同的發出,“哇——”的一聲,畢竟在他們的概念裡,跳級是學神的標配。
傅楊對着驚歎的同學們笑了笑,“沒有,我跟你們其實一樣大。”這是傅楊出現之後說的第一句話,少年剛剛變聲,帶着點低啞。
向敏伸手揪住關柏的袖口,一隻手捂住胸口,似乎想要阻止那頭小鹿從胸腔裡跳出來。
關柏倒是沒覺得什麼,皮囊嘛,誰沒見過幾個好看的,只是這聲音聽着有些耳熟,他擡起頭推了推眼鏡,看向站在門口的人。
恰巧,傅楊也看向了他,他愣了一下,然後那雙閃着星子的眼眸就彎了彎無聲的笑了。
關柏知道他認出來了,好巧不巧,這人是個熟人,如果沒什麼恩怨情仇的話,尚且還能算個故交,但是隻要想起來自己曾經莫名其妙的跟這小子打過一架,他就覺得腦仁疼。
鄭毅對於兩人的恩怨情仇一無所知,他只接到領導通知要轉進來一個插班生。鄭毅當了多年的老狐狸,心裡門清,估計這就是個學習還行的富二代,等到見了真人倒覺得這孩子面相看着還挺討喜。
“班長給新同學安排個座位吧,然後大家自覺早讀。”
關柏起立點了點頭,傅楊把書包架在肩膀上,眯着眼走向關柏。小班長果然還是小班長,兩年不見看起來又長高了些,衣角還是平平整整,看着跟過去沒什麼變化。
關柏的個子在男生裡不算高,高二的時候剛剛174,傅楊倒是比他高一些,視線落在他臉上的時候微微傾斜。
關柏和傅楊都在打量對方,時間短的像一場幻覺,關柏轉身指了指他後面的一個座位,“這裡空着,同學先坐吧。”
傅楊點了點頭,笑眯眯道,“謝謝班長。”
傅楊其實真的不是學習的材料,他靠着體育特長生再加上覆讀了一年,他的爸爸傅寧海廢了點力氣才讓他如願轉進了一中。
關柏坐在前面,能感受到傅楊在後排似有似無的注視。終於下了課,向敏迫不及待的轉過頭對傅楊道,“嗨,同學。”
傅楊也笑眯眯的回道,“嗨。”
向敏有些害羞地自我介紹,“我叫向敏,我的同桌叫關柏。”
莫名其妙被點到名的關柏無奈的看了她一眼,向敏渾然不覺。傅楊十分理解向敏沒話找話的行爲,轉了轉筆,“嗯,我知道,我跟班長是初中同學。”
向敏驚訝地拍了一下關柏,關柏轉過臉,無奈道,“怎麼了?”
傅楊看着關柏被人拍過來拍過去覺得好笑,將胳膊抱在一起,把下巴放在了胳膊上。
“你認識你居然不告訴我!”
“我不是才見到麼。”
傅楊壓低身子,清晨的陽光從關柏的發間落下,他無奈的皺着眉,跟身邊鬧騰的向敏解釋,他從前也是這樣的,不管怎樣都溫和的像一杯溫水,怪不得家長都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