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殿上一議,莫碸、艾蒙生一干老臣一再上奏未得批示外,接連請示面聖也是吃了個閉門羹。
朝堂近年來已是漸漸形成了老少兩派。一派手握重權,一派皇帝欣賞,卻並不重用。縱觀整個朝堂,這少年登基的皇帝卻是隻重用了自己從小一手提拔的白風,其餘一干人等卻是分佈各部,各司其職。
出了崇德殿,白風與蘇子房相視一笑。
蘇子房下朝,白風卻是朝承乾宮信步而去。
承乾宮內,靖元帝已是換了一身白綾單衣,素手拿着玉簪撥弄着紫金香爐。
“皇上。”戴公公通傳後,白風步得殿內,看不出他此刻的喜怒。
玄昀笑了笑,將手上的簪子一擱便是倚到了榻上,輕啜着一盞涼茶,“還有什麼事嗎?”
“皇上,微臣斗膽一問您的決定。”
玄昀擡眼看他,一雙黑眸裡卻是暗得猶如無盡的黑夜,“那城門自是得開,但是……開了城門後你又怎能保證苗人不跟着百姓混入秣城呢?一切還是等子房擬了奏摺再細談罷。”
白風頷首,卻是又想起一事來,道:“臣的探子回報玉鏡城已是沒了動靜,薛閔也已經頂替了薛藍兒的御醫一職,那……薛藍兒,皇上究竟打算如何處理?”
玄昀聞着這一屢清香,一雙含笑的眸子與白風相對,但卻是令白風心下一寒。
“白風,你忘了這苗疆的蠱世上只有三人能解,你可還記得是哪三人?”
白風一怔,已是明瞭玄昀的言下之意。
七年前,靖元帝初登龍座便糟人暗算,被施以蛇蠱,衆御醫皆是束手無策。十三歲的靖元帝便是召集了天罡十四衛任白風調遣,擡其上了玉鏡城求醫。
那時正值歧黃谷前任谷主薛氏仙逝,這世上便是除了拜月教的祭司,也就惟有玉鏡城城主——鏡煜方可解救。而也是在那一匆忙的救毒之日裡,少帝與一干護衛見識了從小便是如今般頑劣的玉鏡城女徒弟——薛藍兒。
而如今,昔日的頑劣少女已是繼承了其父的歧黃谷,更是在鏡煜的教導下學得了一手歧黃之術,懂得如何剋制那苗疆拜月的蠱毒。
只是……這薛藍兒會乖乖聽話?
白風回答之後,玄昀卻是笑而不語,只是讓他好生看着莫碸那隻老狐狸和藍田的動靜便是擺駕鏡月軒去了。
雨勢過後豔陽高照,玄昀下得步輦進了鏡月軒時,便是見着艾淑妃與端嬪、衛婕妤在一邊相談甚歡。而薛藍兒則是領着兩名宮女跪在地上,看那模樣像是早已經跪了許多時辰了。
待得聽聞皇帝駕到後,艾淑妃難掩詫異,踉蹌着身子迎了上去。
衆人皆是朝進門的玄昀跪着,偏偏薛藍兒卻像是什麼都沒聽見一樣依舊跪在地上,一手揉着自己早就麻木了的兩腿。
她現在可是明白了,上次在棠梨宮時,這艾淑妃可不是真忘了讓自己起來,而是像今日一樣是給她下馬威的!
奶奶的!她這是招誰惹誰了?
現在可好,又要再得罪一個皇帝了。這兩條腿就早已經麻得動不了了,偏偏這皇帝這個時候跑來,她不是趁心不想行禮的啊,千萬不要砍她這顆寶貴的腦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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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藍兒愁着一張臉,聽着艾淑妃那尖聲細氣的聲音就直打哆嗦。
只聞那皇帝讓一干人等起來後,艾淑妃便是細聲軟語地喚了聲皇上……也不知那後頭有沒啥活色生香的畫面啊。
嗚……她好想看啊。說不定那艾妃倚上了那皇帝的身子,然後那兩人就那啥啥了……嗚,多麼勁爆的畫面啊!她超想看的說。
薛藍兒捶了捶自己的雙腿,聽見身後沒啥聲響了便猜着肯定是那什麼什麼了啊!
但是……一襲白色的身影從她眼前晃過,薛藍兒盯着那衣襬,額上卻沁出了冷汗。
這屋子小,人是不是太多了?很熱的啊!
還有啊!她不是不給他請安啊,千萬不要說要她的腦袋啊!她還想開連鎖醫院,賺大把大把的銀子啊!
薛藍兒盯着那白色綾衣的鑲金下襬,眼睛不聽使喚地往上瞄……果然……是那位皇帝大爺!
只不過……
皇帝沒說什麼,直接就俯下了身將她給扶了起來。
薛藍兒兩腿早就麻痹了,被他這麼一扶便直接軟在了他的身上,鼻間滿是他身上的香氣。薛藍兒面上一紅,心想着自己這不成投懷送抱了?
薛藍兒擡頭瞄了下皇帝的臉色,見他一如既往地淡笑着,心便安了許多。
隨皇帝一道進來的公公,宮女們也都扶起了還跪在地上的紫兒和九兒。這樣一來,薛藍兒心裡則樂翻了天,偷覷着那艾妃的臉色。只見她整個一張臉煞白,身形一震欲倒卻被身旁的端嬪牢牢地扶着手肘,死死地盯着在皇帝懷裡的她。
“朕記得這鏡月軒應該是朕賞給薛才人的,怎麼這主人卻是跪在了地上,艾妃卻扮演起了主子的身份呢?”玄昀坐在了紫檀椅上,將薛藍兒打橫一抱給放在了膝上,曖昧的抱姿讓薛藍兒動也不敢動。
這個……那個……什麼……他不覺得這樣……太那個了?
薛藍兒偷覷着玄昀的側臉,看着他的紅脣一開一翕,早已是面紅耳赤了。
只聞噗通幾聲,薛藍兒轉過臉去瞧才知道此乃艾淑妃和她身後一干人等的傑作。
“皇上。”艾妃幽怨地喚了聲,兩眼含了一汪秋水,似是極委屈。
丫的!她都沒委屈,她委屈個頭?明說了她以後也要演!欺負她老實了不是?
“皇上,您也知道臣妾健忘,臣妾剛和兩位妹妹聊着便是忘了薛妹妹還跪着,所以……還請皇上恕罪啊!”艾妃幽幽地說完,身後兩人也跟着附和,搞得薛藍兒窩了一肚子火。
——想整她難道就不能找個好點的藉口?把她當傻子了不成?
“艾妃是在把朕當傻子嗎?”聽玄昀如此說到,薛藍兒便又轉回了臉瞧着他好看的側面。
唔……她開始崇拜他了!
好樣的!皇帝大爺,把她們這羣潑婦給拖出去打屁股吧!哈哈!
“皇上!”艾妃似是着急了,跪行了幾步爬到了他的跟前,雙手扯着他的衣角,那眼神直叫一個清純啊!
“皇上,臣妾真的並非有意爲難薛妹妹,臣妾……”話還沒說完,艾妃就軟在了地上,身後衆人驚呼,想要上前扶着她可是卻礙於皇帝動也不敢動。
薛藍兒盯着玄昀,期待着他接下來的反應。卻不想玄昀竟是扭過了頭瞧着她,一雙始終喜歡微眯的眼裡帶着濃得她看不懂的——嘲笑?
玄昀起身將她放在了另一張椅子上,而離了他懷抱的薛藍兒卻覺得這樣的自己就像是少了什麼一樣。等她反應過來時,便見着一身白綾單衣的他將艾淑妃抱了起來。看着她微弱的呼吸,關心地問着可否有事。
那一刻,薛藍兒真傻了!
丫的!前一刻還抱着她,下一秒就抱了另一個女人。偏偏那個女人還是那艾淑妃,這下,薛藍兒卻是徹底傻眼了。
丫的!剛還想說她對這皇帝有那麼一滴滴好感了!沒了,沒了,全沒了!誰對那皇帝大爺有好感,誰就是豬頭!
薛藍兒一手抵在雕花木桌上拖着腮幫子,兩眼死盯着緊緊摟着的兩人,像是在看一場極度無聊的戲一樣。
只見那艾妃在皇帝懷裡難受地□□,額上還真冒出了幾滴汗珠子,一雙美眸裡噙着淚光含情脈脈地盯着玄昀。
而玄昀卻依舊是淡淡地笑着,低聲說了句擺駕棠梨宮便是轉身離去。
但是……他轉身的那一眼,卻是讓薛藍兒心裡咯噔了一下。
他……並沒有笑。
她眼花了?
一羣人簇擁着皇帝離去,她卻被艾妃臨走時的笑給懾住。她突然覺得……她應該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啊!
那眼神分明是在說以後有你的好日子過!
薛藍兒揉了揉已是恢復了知覺的兩腿,兩腿顫巍巍地走到紫兒和九兒的身旁關問着她們。
見她們也都沒事了,她才進了屋子,倒在牀上兩眼直瞪着牀畔的青色帷幔,心裡有股怨氣。
啊!她一定要讓那該死的艾妃好看!她要讓她知道她薛藍兒可不是好惹的!欺負她也就算了,居然連兩個丫頭也要跟着跪,太滅絕人性了!
薛藍兒鼻子嗅了嗅,想起剛纔玄昀身上的龍涎香,小嘴舔了舔有些乾燥的雙脣,吼着:“紫兒!我要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