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傑點了點頭,這件事情交給趙祥做就可以了,他看了趙祥一眼,繼續開口說道:“我現在有個想法,北平城內所有的妓院煙館賭場,在戰爭期間必須停業整頓,另外對一些歌廳舞廳也要進行排查,一旦涉黃涉毒涉賭,必須立刻停業整頓,什麼時候戰爭結束,什麼時候再行開業!這件事情由憲兵司令部和華北政訓處聯手處理!根據這個思路,下午回憲兵司令部的時候你記得寫一份申請報告給我,我得親自交上去。”
範傑沉吟着說道:“另外交代下去,讓下面的人對這件事情多注意一些,看看執行力度怎麼樣,我倒要看看北平的水,到底有多深?”
範傑的這一套,明顯是照抄清流武漢和清流南京的行動,正好借這個戰爭期間開展清流北平的行動,想必蔣孝先,劉健羣和鄭介民都願意看到他這麼做,就是不知道那位何部長到底是個什麼想法,北方戰爭的走向與他息息相關,而他的態度卻可以從一些細節方面推敲出來。
整個下午,範傑都在安排鐵路轉運事宜,之後他會跟着火車一起前往張家口,再從張家口北上林西,這一趟北平之行就要結束了。
什麼時候,列車轉運安排好,什麼時候就是他離開的時候。
回到憲兵司令部之後,範傑親自將趙祥寫好的報告給蔣孝先遞了過去,蔣孝先也沒有多想,畢竟這件事情他們之前就提起過,他信手接過來,看了兩眼,簽上自己的大名就放在了一邊。
“煥然,我聽說,於科長要調到你那邊去?”蔣孝先擠眉弄眼的看着範傑。
“嗯!”範傑點了點頭,一般正經的說道:“自從少帥離開之後,於科長在咱們憲兵司令部待的越發的沒勁了,總是有人在私底下說三道四的,這段時間她一直待在密雲軍醫院,不過你也知道,那個地方對她來說還是有些屈才了,正好我那邊卻一個電訊主任,就讓她跟我一起過去,也算是散散心!”
“是真的嘛?”蔣孝先滿臉的不信,他看了範傑半天,這纔開口說道:“煥然,真要是這樣的話,這份調職申請,我就不批了啊!讓她先跟去熱北散散心,散完心之後再回來工作!”
“嘯劍兄,你這又是何必呢?”範傑搖了搖頭,說道:“真正的聰明人都能看的出來,東北軍已經完了,要是以往,東北軍在國內還能算的上是除了中央軍和紅軍之外的國內第三大勢力,就是桂系、粵系都要比他們差上一大截。但是華北一戰以後,整個東北軍的戰鬥力已經在國人面前暴露無遺,加上熱河失守,張學良下野,這一次次的重創,已經讓東北軍在國內各軍事集團的地位跌倒了谷底,現在的他們在政治上甚至不如桂系和粵系,就是在具體實力上,也未必打得過晉軍和西北軍,東北軍稱霸一方的時代已經過去!”
範傑順勢從懷裡掏出兩根菸來,狠狠的抽了兩口,然後又一把掐滅,這才繼續說道:“即使是以後張學良回來,恐怕東北軍也無力再崛起了,光是財源這一點就已經牢牢的卡死了他們。以往東北軍還有河北一省的支撐,但是熱河戰敗之後,他們的勢力範圍在不停的被壓縮,如果東北軍夠聰明的話,他們就應該接受我提出的,屯兵冀東,將冀東納爲財源地的建議,加上于學忠在天津,一邊與關東軍在冀東鏖戰,熬練兵馬,一邊韜光養晦,東北軍將來未嘗沒有一線生機,但是……”
說道這裡,範傑一臉的苦笑,慢悠悠的說道:“現在的東北軍,真的有個魄力嗎?”
“所以你纔想將於秀英從這場風波里面摘出去是吧!”蔣孝先眼睛有些發亮。
範傑沒有搭蔣孝先的茬,而是轉口說道:“現在國內的各方勢力,也就粵系能夠在政治上該校長一些壓力,要是我想的沒錯的話,等華北事件解決之後,校長的威望恐怕在全國將無人匹敵,如果粵系不想繼續淪亡下去,那麼半年到一年之內,粵系必定要發動一場動亂,那是粵系最後的一次機會了,不過沒有桂系、晉系、西北軍、東北軍的支持,粵系恐怕是獨木難支,失敗是註定的事情!等解決完粵系之後,沒有桂系、晉系、西北軍、東北軍和日本人拖後腿,恐怕江西的第五次圍剿將獲得成功,至於具體後果如何,現在還分析不出來。不過我想哪怕是紅軍慘敗,有北邊的支援,無論如何,他們是不會消亡的。那麼校長的敵人在十年之內,就只有一個日本人了!中日的全面大戰恐怕會隨着局勢的演變而來臨!”
聽到範傑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蔣孝先愣了半天,甚至半天之後都在回想範傑剛纔的話,他甩了甩頭,開口問道:“煥然,你這是怎麼了,怎麼一下子變的對國內的政治形勢這麼精通了!”
範傑搖了搖頭,說道:“師兄,接下來的幾年北平憲兵司令部就要由你做主了,華北的局面你可要好好的操心了!好了,我這邊還有事,你趕緊把報告簽了,我先走了啊!”
“嗯!好!”蔣孝先一臉懵逼的站起來,將範傑送出辦公室,這纔有些恍惚的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範傑剛纔的那番話對他的觸動很深,他不得不多思考一些。
半天之後,蔣孝先才搖了搖頭,自嘲着笑道:“剛纔被煥然那小子一通大道理給忽悠住了,這小子,半天也沒回答我的問題,以後想要逮住他就難了!”
再次搖了搖頭,蔣孝先低下頭在那份文件上籤下了自己的大名,不知道爲什麼他又笑了起來,只是這一次他的眼神格外的明亮。
範傑從憲兵司令部出來之後,直接讓趙祥將車子開到了北京大學,接上憲楷之後,又在路上買了一些禮物,他們這纔開車前往燕大家屬院。
上一次從燕大這邊離開的時候,學院裡還很安靜,樹葉枯黃,人影稀疏,但是現在這趟過來,一切都變的不一樣了!
這個時代的教育工作者,一向有着很強的社會責任感,對於社會的不公平現象和敏感事情,敢於公開發明自己的意見,甚至公開進行批評。
而當前國內,人們最關注的自然是在長城沿線的中日戰爭,年初的熱河抗日後援會,那裡面就有胡適、黃炎培、張伯苓等等受人愛戴和尊敬的國內各大院校師長們,他們甚至親臨熱河承德,鼓舞慰問,出錢出力,支援抗戰。
現在北平的各所院校之內,學生們也都是情緒激昂、紛紛揚揚,一方面痛斥政府抗戰不利,另一方面也在積極組織力量前往前線抗敵。
範傑一行人就在這樣的氣氛當中駛過燕大校園,駛進了家屬區。
伯父範熙壬的家門口還算是安靜,最近他老人家的身體不大好,一般人也不願意上門打擾,除了偶爾給燕大的學子們上上課,範熙壬就喜歡的就是躺在院子裡的躺椅上曬太陽,順便看着放學的孩子和老師們在面前經過,他老人家最喜歡的就是這一陣的熱鬧!
“咦!人呢?”範傑一下車就看着院子裡的躺椅上空着。今天的天氣也不冷,也沒有風,四五點鐘的太陽掛在天上,照在人的身上還是很舒服的。
範傑敲了敲院門,很快,亞維就從裡面跑了出來,看見範傑來了,趕緊甜甜的叫人道:“九哥,九嫂,你們來了!”
範傑信手將買來的禮物遞了過去,順口問道:“妮子,你阿爸呢?”
亞維笑嘻嘻的一邊提着禮物,一邊挽着曾憲楷的胳膊,說道:“阿爸在書房呢,山東的李大哥來家裡,他可是有好幾年沒過來了。”
範傑當然知道山東的李大哥是誰,微微笑了笑,王以哲的動作夠快啊,中午剛吃完飯,這還沒到晚上呢,黎天才就找上了門!
“好了,走吧,進去看看吧!”範傑自信的笑了笑,邁步走了進去。
“伯孃!”範傑微微躬身,給大伯孃了聲招呼,然後又掏出隨身攜帶的糖果給堂弟堂妹們發了起來。
伯孃從憲楷手裡接過帶着的禮物,對範傑說道:“新傑,你上樓去吧,你伯父正在書房等着你呢。”
“知道了,伯孃!”範傑下意識的擡頭看了一眼,然後回過頭來對憲楷說道:“巧兒,你在下面幫伯孃準備晚飯吧,我先上去了。”
“哪用巧兒你插手啊,你幫我看着這幾個鬼精靈就好了!”伯孃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