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麥拉達沒有回答,只是微微搖搖頭。
“爲什麼?”
邪神當然知道爲什麼,讓他不能理解的是他做了那麼多,爲什麼就不能讓麥拉達改變主意。
所以他的語氣變得急躁,甚至於憤怒。
麥拉達轉過身,用一雙烏亮的大眼睛,看着邪神情緒激動的臉。
她無法解釋, 因爲那都是她解釋過的內容,她只是伸出手細細地撫摸着邪神臉上的每一處皮膚。
“我是屬於這裡的!你也看到了,這裡有我想要的一切!”
“可是這裡沒有我,也沒有人真正的愛你!”
“愛對我太奢侈了,我不需要!我的生命裡需要的是恨!”
邪神清晰地看見,麥拉達眼睛裡顯出的那種特有的光亮。
他恨急了那種光亮,可是他沒辦法,他沒有辦法從她的心頭把那種光亮驅除。
“不!麥拉達,我一定要帶你走!否則我就和你死在一起!”
他嚴峻的表情,堅定的口氣,把麥拉達驚嚇住了,她瞭解這個男人,她知道再刺激他,他肯定會幹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傻事來。
“好吧!我跟你走!”
說着,在他脣邊一吻。
“不過,你必須先離開這裡!”
邪神立刻打算拒絕,但被麥拉達用手捂住了嘴。
她隨後趴在邪神耳邊,開始溫言軟語
“這次訓練新人是登本先生給我的任務,我是一定要幫他完成的!這還需要三十天的時間!而登本先生對你誤會很深,一旦被他知道,我們都走不了!所以你不能留在這裡!”
邪神太瞭解麥拉達了,她能這樣說,已經讓他在絕望的黑暗裡獲得了一絲希望的光亮,他還能要求什麼呢?
“可是……我能在哪裡等你呢?”
他遲疑地說。
“這裡我很熟悉,一切我都會給你安排好的!”
“嗯,好吧!”
邪神鬱郁地答應。
有時候,再聰明的人 ,當面對自己摯愛的人的時候,可能就會容易被騙得像一個傻子。
愛容易讓人昏聵,更容易讓人輕信。
邪神現在就是這種情況,否則能怎樣?揭穿她?否定她?那隻會失去最後的一點點希望!
不過邪神還有着一個自己的打算,這是麥拉達不知道的。
那就是萬一麥拉達爽約,邪神就會立刻把這兒的基地裡所有的人變成人質,用他們作爲籌碼來和登本談判,把麥拉達徹底奪回來。
當天晚上,麥拉達就親自開車,把邪神送走了,知道這件事的除了他們,就只有莎莉娜了。
莎莉娜本來也想同邪神一起走的,可是不知是處於什麼原因,麥拉達堅持讓她留下,最後,莎莉娜只好滿懷不捨而又不情願地留下來,等待着同麥拉達一道去找邪神的日子。
那是一處距離基地大約二十公里的地方,周圍一派荒涼。
唯一讓邪神驚喜的是,那裡竟然生長着一片茂盛的樹林。
麥拉達把車停在下面,他們沿着斜坡一路爬上去,當到達坡頂的時候,看見一座瞭望塔,聳立在樹蔭掩映之中。
麥拉達帶着邪神走進去,裡面空間不僅狹小,而且很是破敗,看起來已經廢棄很久了,不過邪神一個人居住,還是勉強可以的。
據麥拉達說,這兒以前設置的有崗哨,後來就取消了。
因爲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基地裡大多都是新人,所以幾乎沒有人知道,邪神在這兒是不會被人發現的。
隨後,他們又一趟一趟把車上的食物 ,生活用品都搬運上來,幾乎擠佔了瞭望塔裡三分之二的空間。
麥拉達像一個溫柔賢惠的主婦,把一切都給邪神整理好。
而當她忙碌着的時候,邪神什麼都沒有做,只是靠在沙土牆壁上,看着她忙碌的身影。
她真的變了,不再是那個瘦小乾癟的小女孩,而是散發着誘惑的,前凸後翹的大女孩了。
當麥拉達做完一切,準備與邪神告別離去的時候,邪神卻又把她抱住了。
兩個人再次長時間的親吻着,滾倒在剛剛鋪好的簡易牀鋪上……
這時,夜已經深了,而邪神卻沒有一絲睏意,他靠着牆,半躺在牀上,眼睛透過對面,倒塌了一半的牆壁露出的空洞,眺望着樹蔭裡,時隱時現的星空。
真美啊,每一顆星星都像剛剛用清水洗過一樣,明亮的,讓他想起麥拉達曾經的眼睛。
什麼時候,才能把她的眼睛,擦拭的和以前一樣清澈透明呢?
連續十多天過去,邪神一直呆在瞭望塔附近。麥拉達中間只來過一回,給他補充物資,然後以怕被人發現爲名,就沒有來過了。
天還沒完全亮,邪神便醒了,他走出狹小的瞭望塔,就像老母雞走出了雞窩。
他就在附近活動了一番,等他又回到那個窩的殘破的門口,卻改變了注意。
他取出自己的武器和裝備,遠離了那裡,趁着淡淡的黎明前的夜色,向着基地方向潛行過去。
他的目的很簡單,那就是去偷偷瞧一下,麥拉達和莎莉娜。
二十公里的距離對於已經獲得了徹底休整的邪神來說,那實在不算什麼,於是他很快便趕到了。
他對那裡已經很熟悉了,於是就在一處低矮的半坡後面隱藏下來,然後取出瞄準鏡對着大約兩千米外的基地,展開觀察。
他之所以選擇一個比較遠的觀察位,目的不過是防止被發現,然後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他可不是來襲擊的,他只是爲了探親。
這時,天已經亮了,邪神可以聽見基地裡的起牀號。
不久,基地大門打開,一羣穿着灰色軍服的武裝人員整齊地跑出來,然後到了門外的小廣場上,立定站好隊形。
一個教官開始訓話,他沒有用擴音喇叭,所以邪神無法聽見對方在說什麼。
但是邪神知道他在說什麼,因爲他曾經經歷過,那幾乎千篇一律的訓話。
接下來的場景也是邪神熟悉的,兩個人被從隊伍裡押解出來,捆綁在行刑柱上,隨即他們開始遭受同伴的鞭打。
這一次邪神可以聽見清脆的鞭子聲和那受刑者的慘叫。
這是邪神親身經歷過的,唯一不同的是,那兩個受刑者不會像他那樣幸運,被麥拉達救下。
行刑結束,他終於看見了那個小小的身影,她走出隊列,站在前面的臺階上展開訓話。
邪神以然看不清她的容顏,但他可以欣賞到她曼妙的身姿,以及她偶爾揮舞的手臂的肢體語言。
那已經讓他很開心了。
這樣的儀式過程,不過四十分鐘,隊伍開始返回,而那兩個受刑者則留在原地,繼續被行刑。
他們的呻*吟聲一直伴隨着那些重新進入基地的每一個人。
對於他們,那是最好的教育和震懾。
終於邪神聽不到那兩個人的聲音了,但鞭子的聲音還在迴響,似乎要一直打下去,直到對方靈魂出竅。
事實上正是如此,在這種懲罰下,他們是不可能有生存的機會的。
死,有時候固然是對死者的懲罰,對生者的警示,更是讓生者淡漠生死,習慣生死的教義,這樣就具有了雙層教育意義。
麻木和無視死亡,是克服對死亡恐懼的基礎,只有如此,才能爲了某種教義而忽略自我,勇於獻身,這是訓練他們的人所需要的。
這時候,鞭子聲也停下來,行刑的人和監督者都返回了基地,基地的大門重新關閉。
直到這時,邪神纔看見廣場不遠的地方,一個房間的門打開了,一個身穿白色長裙的女孩走了出來。
她沒有穿那件已經被扯破了的罩袍,整個臉都露在外面,只是頭上裹着黑色的紗巾,將她濃密的長髮束縛在裡面。
她晶瑩的面龐在瞄準鏡裡泛着青春的光澤,那是莎莉娜。
邪神猜想,她之所以敢穿裙子,自然是得益於麥拉達的庇護,必定麥拉達並沒有遭遇那樣的教義,她奔放狂野的性格,也註定她受不了那些束縛。
他看見莎莉娜提着一個罐子穿過廣場,她是爲了倒掉夜裡的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