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芷蘭也是一臉的迷惑,側頭看着季淵,心裡不免有些鉻着。
季氏二老因隔着許多人,只瞧見是兩位姑娘立着,也沒看清到底是何模樣,便也疑惑的看着季淵。
“姐夫——”女子喚道。
這一次,所有人都聽清楚了。
季老爺更是倏然站起,“你,你是……”
女子一步步向前走,衆人趕忙給她讓出一條道。
“我是凌若羽的妹妹凌若雪!”銀髮女子停在幾人跟前,目光一一從季氏二老、季淵、沐芷蘭、沐芷蘭身側的男娃,還有奶孃手裡抱着的小娃身上掠過。
姊姊,這裡是就是你生活了五年的家,他們就是你的家人,你那麼愛他們,他們卻那樣對你,你恨他們嗎?雪兒好恨,好恨,恨他們那樣傷害你,雪兒讓他們去陪你好不好,姊姊?
“雪兒,你,你怎麼來了?”季淵緊張問道,不敢看向女子清澈的眼眸。
“我想姐姐了,便想來這看看,叨擾幾日,可是打擾你們了?”凌若雪柔聲說道,清澈的眸裡露着不安。
“怎麼會呢,既是羽姐姐的妹妹,便也是我的妹妹,我們自是歡迎的。”沐芷蘭上前拉起凌若雪的手,熱絡的說道。
“那雪兒就放心了。”凌若雪掙脫女子的手,舒了口氣,開心說道。
季淵與季氏二老對視一眼,勉強陪着笑。
君良玉看出季淵的不自在,又看了看淺笑的女子,總覺得有些怪異,卻又說不出怪在何處,只得暗自琢磨。
“老爺,可以開宴了。”一旁管家出聲提醒。
“啊,是了,淵兒,快請大家入座——”季老爺立馬回神,換上笑臉,擺手讓衆人入座。
衆人知戲看完了,忙呼擁着入座。
凌若雪被沐芷蘭拉了坐在身側,恰與君良玉對桌而坐。
席間,凌若雪每每擡眸,便瞧見君良玉若有所思的打量她,她一概以淺笑回之,如是幾回,再擡頭,便不再撞進那雙溫潤的眸子了。
吃完酒宴,沐芷蘭親自領她到內院廂房,安頓妥當,又關照了一番,才離開。
待她走遠,落藍將屋裡一應器具一概仔細的檢查了一遍,見毫無異常,這才放心收拾起行李。
凌若雪坐了會,覺得心裡煩悶壓抑,留了落藍在屋裡,獨自一人去府裡轉轉。
季府院落是典型的南方風格,院裡多假山怪石、小橋流水,便是園裡的花也比北方的要嬌豔許多。
凌若雪信步走着,卻是無心欣賞這些別緻美景,她在找桃花,可是,任她將花園逛了遍也不曾看到一株桃樹。
她不甘心,又爬上了院裡最高的閣樓。
站在閣樓之上,她舉目四望,季府內處處花團錦簇,牡丹、芙蓉、杜鵑爭相競放,唯獨不見一朵桃花。
沒有桃花,這裡沒有桃花,姊姊,你最愛的桃花,這裡沒有,他們都不記得你了……
兩行清淚滑下女子面頰。
他們害了姊姊,還將姊姊最愛的桃花也毀了。
一方紫色的錦帕遞到她眼前。
凌若雪倉惶回頭,一襲紫衣的公子滿目柔情看着她。
“謝謝。”接過錦帕,凌若雪輕柔擦拭着面上淚珠。
“我曾見過你。”君良玉憐惜的看着她,溫柔說道“前些日子我于歸去樓賞景,偶然就得一葉扁舟泛舟湖上,一女子翩然立於船頭,身姿清絕,如夢如幻,雖未曾看清面目,卻驚訝於那滿目的銀髮,今日見得姑娘,方知所見不假,只不知爲何姑娘這般憂傷?”
“我不曾泛舟湖上,想是公子認錯人了。”凌若雪否認她便是那日女子。
“既然姑娘不願承認,良玉也不便勉強。”君良玉看出女子心存芥蒂,不願相交,亦不繼續追問,靜靜陪着她。
凌若雪覺得男子甚是與衆不同,不自覺擡眸打量他,但見男子身着一襲紫色錦緞,頭束玉冠,烏髮如墨似緞,白皙俊美的面上,一雙黑亮的眸子溫潤如玉,手執描畫摺扇,高貴卻無傲氣,儼然是一謙謙君子。
她爲男子溫潤氣質所迷,失神的看着他。
男子嘴角揚起一抹淺笑,倏然回眸。
她不及躲閃,撞進那雙黑亮溫潤的眸子。
微風拂過,攜着絲絲花香,從二人身旁繞過,輕輕吹起兩人衣衫,紫色的衣襬與潔白的裙襬在空中相碰,又被各自吹開。
“玉公子,原來你在這,叫我一番好找。”季淵的聲音在樓下響起。
凌若雪倉惶回神,轉開視線,向下看去,季淵正立在樓下,昂首看着二人。
君良玉略略有些不自在,探頭望去,清了清嗓子,“季淵,你且等等,我這就下去。”
“告辭了。”又向凌若雪頷首。
凌若雪出神盯着樓下季淵,對於他的舉動不作迴應。
君良玉站定片刻不見她反應,也不計較,優雅步下閣樓。
凌若雪目送兩人走遠,不復清澈的眸裡閃過一抹複雜,他與季淵,原來這麼熟稔,他知道季淵過去的那些醜陋事蹟嗎?他真的是謙謙君子,抑或和季淵一樣,是衣冠禽獸,宵小之徒?
“玉公子,你,莫要接近她,她,唉——”季淵領了君良玉到了書房,一心規勸好友,卻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君良玉早就覺得季淵的反應異常,季淵這話無疑更是證實了他的猜測,遲疑片刻,他關切問道“季淵,你與凌若雪可是有何過節,我觀你們言行,實在是覺得怪異。”
按說遠親見面,乃是喜事一樁,即便凌若羽已死,也不至這般生疏見外,況且他觀季淵何止見外,簡直就是排斥女子,似乎還有些侷促緊張。
季淵聞言,深嘆一聲,起身打開門,四下尋探一番,見未有人跡,復又關門,走至君良玉跟前,與他面對而坐。
君良玉見他這般謹慎,料他定有密事相告,合了手中摺扇,正襟危坐,等着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