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室寂然，柳子悠最先反應過來，她扯住鳳衍衣袖。“鳳神醫，你說什麼，你，你是說笑的吧，怎麼會，怎麼會呢。”
鳳衍轉頭看向蕭亦宸，一臉遺憾。
“我的孩兒——”一聲淒厲的哭喊，柳子悠昏了過去。
鳳衍探上她的脈息，知她無事，又向蕭亦宸遞了個眼神，率先走出寢室，蕭亦宸看了一眼牀上昏迷的人，轉身跟了出去。
“當務之急是要將王妃腹中死嬰流出，只是，她須得忍受非比尋常的痛楚。”說到這，他看向蕭亦宸，似是猶豫該不該說下去。
蕭亦宸眼眸一掃，示意他繼續。
“王妃懷孕已接近八個月，腹中胎兒早已成人形，如若是小產，或許尚可保住孩子一命。眼下，胎兒已死，需得用藥物將胎兒從體內剝離，這個過程將會非常痛苦。”
“可有減輕苦楚的藥物？”
“有，但功效不是很大。”鳳衍想了想，肯定道。
“胎兒，怎會死於腹中？”蕭亦宸十分不解，這幾日他一直陪着悠兒，她並未作甚劇烈動作。她腹中胎兒也一向穩健，怎會突然死去。
鳳衍搖頭，“適才我探王妃脈息，她體內一切正常，亦無中毒跡象。”稍加思索，又道“或許，等王妃流出胎兒，可從胎兒體內知曉真相。”
蕭亦宸沉默，半晌。“你速去安排，還有，本王一定要知曉真相。”
聞言，鳳衍不敢耽擱，匆匆離去，着手準備爲柳子悠流出體內死嬰。
幽暗的寢室裡，一抹身影在窗前靜立，微弱的月光透過窗戶照上她半邊身子，銀白的發，嘴角邪惡的笑容，一身大紅的衣裙，像極了那地獄來的修羅，要將這方天地變成人間煉獄。
一應藥物器具已準備妥當，城裡最好的穩婆也已趕到，只待柳子悠醒來穩住情緒便要動作。緊張壓抑的屋內，蕭亦宸與柳子鬱側身而立，面色陰沉，藏不住的哀傷深深籠罩着兩人。
天微亮時，柳子悠醒來，在蕭亦宸勉力的寬慰之下接受了腹中胎兒已死的事實，也知曉了她不得不忍受劇痛將體內死嬰流出之事，她唯有含淚一一承接。
顧不得多般忌諱，蕭亦宸將屋內屏風移至牀前，他與柳子鬱站與屏風外側守候。屏風內側，柳子悠已喝下落胎之藥，只待藥效發作，鳳衍與穩婆在一旁凝神看着她的反應。
過得約半柱香的時辰，柳子悠覺腹中隱約有疼痛傳來，忙急急扯了鳳衍衣袖。鳳衍驚覺，知藥效開始發揮，忙扯了穩婆上前，他則立在牀頭，細細看着她，防她因劇痛暈厥，再難醒來。
“啊——”女子的尖叫聲響起，從其淒厲的叫聲不難想象出她此時正遭受巨大的痛楚。屏風外兩人握拳的手上青筋暴起，若不是兩人全力剋制，怕是早已一腳踹開屏風，衝了進去。
女子的尖叫聲持續響起，經驗老道的穩婆遲遲不見胎兒從柳子悠體內出來，不由慌了神，緊張的看向鳳衍，“怕是還有些時候。”鳳衍答，聲音含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已是半個時辰過去，女子的淒厲的叫聲未有停歇，鳳衍也有些慌神，穩婆顫抖的聲音持續在耳畔縈繞“王妃，用力，用力啊。”強自穩住心神，他拿起早已備下的人蔘薄片，塞入柳子悠口中，你一定要挺住，他默唸。
又過得半個時辰，女子的尖叫聲逐漸低下去，穩婆徹底慌了神，一骨碌跌下了牀。鳳衍趕忙拿出銀針，連扎柳子悠幾處大穴，穩住她的氣息。一面急急喊道“快去找些紅花來，快！”
柳子鬱瞬間反應過來，立時向外掠去。蕭亦宸心知不妙，大腳踹飛屏風，奔到牀前。
牀上的女子渾身被汗水浸透，面色蒼白不見一絲血色，烏黑的髮絲凌亂的鋪散開來，有幾縷黏在了面頰上，而那雙明亮的眸子，此時眼神竟有些渙散。
蕭亦宸從未見過此般模樣的柳子悠，心中疼痛、恐懼加倍。拉起她汗涔涔的手，“悠兒不怕，有我陪着你，你一定要堅持住。”堅定鎮靜的話語，此時卻帶着顯而易見的顫抖。
柳子悠眼睛眨了眨，勉強轉過頭看着他，“宸，救我……”隨即，兩眼一閉，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