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府,得到消息的匆匆趕到的鳳衍和幾名京城有名的大夫先後趕到,隨即被請入落雪園,宸王擔憂鳳衍一人分身乏術,是以,特意將司風和顏棲梧二人置於同一間屋子裡,方便他和幾名大夫交流。
幾名丫鬟動作利落的嫺熟的端了一盆又一盆清水進屋,屋門一張一合間,她們手中的端出的水盆已是一片血紅。
蕭亦宸和柳子鬱二人焦急的在屋外徘徊,此情此景,像極了不久前宸王、顏棲梧和司風三人受傷的情形,只那次三人皆安然度過,但不知這次可否還能這般幸運!
彌散着濃重血腥氣味的屋裡,鳳衍並三名大夫皆是一臉凝重,二人傷勢實在太重,偏偏受傷後又耽誤了太多時間,誤了救治的最佳時機,即便二人都服下了護心丹,保住了心脈,情勢依舊是不容樂觀。
三名大夫忌憚宸王權勢,加之二人實在傷重,根本不敢醫治,雖鳳衍醫術高明,然一人終是不及同時救治兩人,驗過二人傷勢後,他迅速做出了決定。
“夫人,司風,她們怎麼樣了?”女子急切的聲音在屋外響起,話音方落,冉素素已推門走了進來。
鳳衍先前聽到了她的聲音,便也沒有受到太多的驚嚇,執着金針的手也還穩當,倒是那三名大夫嚇得不輕,幸三人只是在做些止血事宜,纔沒出什麼差錯。
同她一起趕到的桑憶軒停在門外,僵硬的同蕭亦宸二人點了點頭後,同二人一起焦急的等待着。他將輕功發揮到了極致,一路趕回傾顏閣,見到閣中衆人並無大的傷亡,留了五位堂主在閣中主事,拽了冉素素直往宸王府趕來。
冉素素進去後不久,只聽屋門“嘎吱”一聲響,卻是三位大夫被打發了出來。
“她們怎麼樣?”蕭亦宸湊了上去,着急問道。
三位大夫垂頭喪氣互相看了一眼,一致嘆了口氣,又搖搖頭,什麼也沒說,畏畏縮縮灰溜溜走了。
三人的心猛然一沉!心中不安的感覺愈來愈強烈。
很快,屋門再次打開,滿臉哀色的冉素素出現在幾人面前,低沉說道:“桑大哥,你進來一下。”
桑憶軒心中一緊,勉力穩住心神,不停的對自己重複,不要胡思亂想,不要胡思亂想,擡步跨進了屋裡。
“素素姑娘,雪兒她,”
蕭亦宸又是疑惑又是着急,豈料素素冉只是淡淡撇了他一眼,隨即扣上了門。
被拒之門外的蕭亦宸和柳子鬱二人只得面面相覷,繼續心急如焚的在門外守着。
藥香和血腥味混雜的屋裡,氣氛十分壓抑,一扇屏風隔開了司風和顏棲梧二人,見到桑憶軒走進屋裡,鳳衍擡頭默默看了他一眼,復又埋首幫顏棲梧扎針。
“桑大哥,司風,她,”忍了許久的兩行清淚終是落下,冉素素泣不成聲說着,她知道長久以來司風一直默默愛着桑憶軒,她想,司風一定是樂意見到他的。
有桑大哥陪着她走完人生的最後一程,司風一定會很欣喜,也就不會有那麼多遺憾了!
桑憶軒腳步突然頓住,復又喃喃問道:“那夫人她,情況怎麼樣?”
冉素素下意識的側眸看向鳳衍,遲疑着說道:“夫人她,她,暫時,沒有大礙。”她垂着頭,不敢看桑憶軒,生怕被他看出自己的憂傷和不自然。
許是沉浸在司風一事帶來的悲傷和震撼中,桑憶軒並沒有留意到冉素素的異樣,他聽到顏棲梧無礙後,擔憂的心情緩解了不少,又很快盈滿了濃濃的憂傷。
面色慘白,雙眼緊閉,奄奄一息的司風靜靜躺在牀上,纖弱的身子幾乎覺察不到一絲起伏,似已經仙去。
“桑大哥,你同她說說話,她許還是能聽到的。”冉素素勉強剋制住心中的哀痛,哽咽着說道,擡手紮了一根金針在司風的人中,而後,掩面退至一旁。
桑憶軒凝神看着這個愛慕着他又救過他性命的女子,他常年駐守在西部,而她一直呆在閣裡,二人甚至算不得熟稔。還是他跟在顏棲梧身邊的這些日子裡,二人才漸漸熟悉起來,饒是如此,他們單獨說話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
若不是夫人同他提過此事,他根本不知她對自己存了這樣的一份心思,那日,她挺身相救,看着她中箭在自己面前倒下,那一刻,他心中的震撼遠遠比聽到她愛慕自己來的更烈更猛。
默默走上前,坐上牀沿,他輕柔的將女子扶起,讓她偎在自己懷中,湊在她耳畔,溫柔說道,“司風,有桑大哥陪着你,不怕,不怕。”
看到這一幕,冉素素再抑制不住心中溢滿的悲傷,眼淚洶涌往下掉,她不忍再看,匆匆別開了視線。
懷中的女子似是聽到了心上人的呼喚,她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看到了她朝思夢想的那張冷毅臉龐,然後,一抹笑容綻開在她俏麗而虛弱的臉上。
“桑大哥。”她溫柔喚着,擡手撫上男子的臉。
“嗯,”桑憶軒重重的點頭,右手覆上女子柔若無骨冰涼的小手。
“我不是在做夢吧,桑大哥。”
“不是,桑大哥會一直陪着你。”
“這樣真好,桑大哥,真好……”
“嗯。”
“能死在你的懷裡,司風覺得很幸福,很幸福……很滿足,很滿足……”
“嗯。”桑憶軒應着,擁着她的臂膀緊了緊。
“桑大哥,我愛你……”
瀰漫着濃濃悲傷的屋裡,桑憶軒久久抱着懷中毫無氣息的女子,素素哭倒在鳳衍懷裡。屏風外,靜靜躺着昏迷的顏棲梧蒼白幾近透明的面容上,一滴晶瑩的淚珠自眼角滑落……
司風的屍首被運回傾顏閣,按照閣中規制安葬,因爲顏棲梧仍在昏迷着,此事便由桑憶軒一一做主辦下了。
因着冉素素特意交待過,鳳衍並沒有將顏棲梧身子的真實情況告訴衆人,只配合着冉素素的說辭,說她是耗力過度,需要靜養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