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顧說:“再讓她多睡半個小時,半個小時不醒的話咱們再打電話叫。對了,如果原來的植物都死了,咱們還要再給他們換兩盆合適,這麼大的房子沒有綠色不好看。”
“就是啊,所以我說活計不少呢。”邸鳳春有點着急。
老顧笑了,說:“不忙,半個小時一會就過,女孩子喜歡中午睡覺,平時她上班忙,她中午摸不着覺睡,這會還不趁這個空兒多睡會兒?你也閉會眼睛吧。”
邸鳳春說:“我哪睡得着啊!”
老顧說:“睡不着咱們倆就先分分工,你年輕,負責摘窗簾,送洗地毯,回來的時候捎帶着買一些綠色植物,我負責擦玻璃、掃房、幫她搞室內衛生,幫她晾曬被褥,對了,這個院子沒地方晾曬吧?”
邸鳳春說:“他們家的陽臺是東西貫通的,有的是地方可以晾曬,再說了,兩天前她就把該晾曬的東西讓小高給她拉回家晾曬了,今天不用曬了。”
老顧“嗯”了一聲,他想丁一肯定因爲自己年歲大不好意思用自己,所以有些零星活兒就用小高了。
邸鳳春又說:“她開始沒說讓我來幫她搞衛生,是她想洗窗簾,想讓小高過來幫她摘窗簾,我一想,他們要是搬回來住,書記這個房子從裡到外都是要清掃的,就主動說過來幫她,她說不用,她說找保潔公司的人來,我一想,那還行,幹保潔的那些人什麼樣的沒有?都是一些閒雜人員,怎麼讓社會上不知根不知底的人來書記家幹活?我就給攔下了,我說我和小高就是最好的保潔人員,我們去給您幹,誰想今天下午小高被秦嶺秘書長派出去了,這才把您叫來。”
老顧笑笑,說道:“小高說他四五點鐘能回來,還說那些登高爬高的活兒給他留着。”
“呵呵,他想得美,跟着領導出去,時間哪有準兒啊?”邸鳳春是個時間觀念很強的人,跟江帆這兩年多的歷練,他的處事風格也非常像江帆了,他不時地低頭看錶,唯恐今天下午這些活兒幹不完。
老顧看了看錶,馬上就到兩點半了,丁一還沒動靜,老顧笑了,說道:“要不你給她打電話吧?”
邸鳳春長出了一口氣,說道:“要不您打吧。”
老顧笑了,說道:“誰打都一樣,反正得叫醒她。”
老顧說着就拿出電話,給丁一打了手機,半天,才傳來丁一慵懶的聲音:“顧師傅,你們來了嗎——”
老顧說:“小丁啊,我和邸秘書剛到,就在你家樓下呢,什麼時候開工?”
丁一急忙說道:“啊?你們都到了?那就上來吧。”
老顧笑了,說道:“好嘞,那我們就上去了?”
“來吧,來吧。”
掛了電話,老顧跟邸鳳春說:“睡糊塗了,都幾點了我們還不到?”
邸鳳春感覺老顧爲人做事很老道,他不說已經到了半小時了,而是跟丁一說剛剛到,這一點就不難看出老顧跟着領導也是歷練到成精的地步了。
機關就是這樣,處處留心皆學問,就是司機也不可小視,也有許多值得學習和借鑑的地方,何況還是領導多年的、唯一的“御用”司機。
“御用”司機,是閬諸機關這些小夥計偷偷給老顧起的綽號,使用的範圍很小,老顧當然不知道他們在背後這樣稱呼自己,即便知道他也會莞爾一笑,因爲對於他來說,什麼樣的稱謂都無所謂,在他的心目中,只有一個心念,那就是彭長宜,彭長宜就是他的太陽,至於別人怎樣評價自己,都無關緊要,他只管好自己就行,來閬諸這麼長時間了,他從沒像有些司機那樣在票據上做手腳,因爲他已經不是當初的他了,他的境界隨着彭長宜的不斷升遷也發生了質的變化,他比他們更清楚該怎樣跟長領導,跟長領導,就是受益,是整個家族的受益,沒必要在這些事上耍小聰明瞭。
他們剛下了車,就看見丁一將窗簾拉開,她站在陽臺上,跟他們打招呼。
按照分工,邸鳳春負責登高摘窗簾,將所有房間的地毯撤掉,上上下下往返三四趟,纔將所有的窗簾和地毯抱了出去,裝進老顧車的後備箱裡,邸鳳春又和老顧一道,將幾盆枯死的綠植擡出扔掉,他這纔開着老顧的車,將窗簾和地毯送去清洗店清洗。
老顧在家幫助丁一收拾房間內部衛生。
他們一直折騰到了太陽落山,才總算大功告成。丁一逐一房間打量着,不時地用鼻子聞着,說道:“嗯,不錯,房間的空氣好聞多了,也清新多了,不像我前兩天進來的時候,滿是塵埃的味道。”
老顧笑着說:“那你還在屋裡睡了這麼長時間?”
丁一笑了,說道:“牀上江帆罩了一個大牀單,應該沒什麼灰塵,我也實在太困了,就躺下了。”
老顧說:“我車上有空氣清潔劑,我下去拿。”
“不要,不要。”丁一急忙攔住她,她從來都不用空氣清潔劑,別說現在還有可能懷孕,就更不用了。
邸鳳春回來後,又將冰箱裡裡外外清洗了一遍,他說:“這個冰箱上次就是我清理的,我一看冰箱裡的東西都發黴了,書記也不弄,我就把冰凍的東西拿給了食堂,其餘的東西都扔了。”
丁一知道他說的是上次她賭氣離家時候的事,冰箱裡的確有好多東西,她走後,江帆肯定不起火做飯。
他們忙完後,老顧接到了彭長宜的電話,彭長宜問他們進行得怎麼樣了,老顧告訴他已經差不多了,這就回去接他。彭長宜說:“不用了,我搭老肖的車走了。”
丁一說:“咱們去食堂吃飯。”
邸鳳春看着老顧,老顧說:“吃就吃吧,咱們回去食堂也過了吃飯的點了。”
就這樣,丁一帶着他們來到部隊食堂,他們各自點了自己需要的東西,邸鳳春點了一屜小籠包,當小籠包端上來揭開蓋的一剎那,丁一猛然聞到了籠屜裡小籠包那特有的濃郁的肉香味,她一陣反胃,捂着嘴馬上跑開了……
邸鳳春不知丁一爲什麼跑了出去,說道:“丁主播怎麼了?”
老顧看着丁一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笑笑,說道:“她幹了一下午的活兒,累了,出去透透氣。”
邸鳳春半信半疑。
這時,他們點的食物陸續端了上來,邸鳳春還在等丁一,老顧說:“小籠包是你點的,你吃吧,咱們誰點的什麼,就吃什麼。”
邸鳳春說:“還是等丁主播回來一塊吃吧。”
過了一會兒,丁一回來了,她坐下,端起小米粥,剛要喝,就看見邸鳳春夾了一個小籠包,沾上醋汁,一口咬開,立刻,那濃郁的肉香味混合着陳醋的味道,直撲丁一的鼻子,丁一又是一陣反胃。
邸鳳春剛說了一句:“真香……”
他的話還沒說完,丁一就堅持不住,再次捂着嘴跑了出去。
邸鳳春莫名其妙地說道:“我忘了,丁主播不大吃肉,糟了,怎麼把這茬忘了?”
老顧說:“沒事,你快點吃完就是了,來,我幫你吃。”老顧說着,就夾了一個包子吃。
等丁一再次回來的時候,兩屜小籠包早被他們吃完了,並且籠屜都不見了,但是空氣中依然瀰漫着那股味道。
這頓晚飯,丁一勉強喝了半碗小米粥,如果不是出於禮貌,她一分鐘都不想在這裡呆着,小籠包那特有的氣味足以讓她噁心、嘔吐,只是兩次出去,她已經吐光了胃裡的東西了。
吃完晚飯,丁一沒再回江帆的住處,直接回了家,她下了車,邸鳳春說:“窗簾和地毯的事您就不用惦記了,我取回後再給您打電話。”
丁一對他們表示了感謝,這纔在他們的目送下走進自己家門口。
由於南方連日大雨,本來江帆應該是週日下午的歸期,直到週二他纔回了,這個時間,丁一已經把家搬回了軍區大院。
當江帆跨進家門,他的雙腳被小狗抱住的那一刻,他的心裡感到了一種久違的溫暖,連日來外出考察和滯留在機場的疲憊一掃而光。他高興地抱起小狗,目光就投向客廳,跟最初剛裝修時一樣,乾淨、清新、溫馨,儘管丁一沒有在屋裡,但是他已經感到她的影響無處不在,尤其是客廳兩邊的花几上,各擺放着一盆正在怒放的仙客來和一玻璃盆水培植物,給這個久違的家增添了生機,讓他感到賞心悅目的同時,也感到了溫暖和舒暢。
邸鳳春和司機小高將江帆的行李搬進來後,邸鳳春說:“我們回去,您抓緊休息一下吧,把車給您放下,明天上班我再向您彙報工作。”
江帆點點頭,其實,邸鳳春幾乎每天早晚兩個電話,他會把這一天發生的大事小事都彙報給江帆,他的這個電話彙報,不分人和事,沒有主次,只要發生了,他都會跟報流水賬一樣彙報給江帆,等同於江帆的一對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