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過了兩年。
對這樣安詳的日子,容語蕊是越來越習慣了,雖然每隔半個月就要經受一場酷刑,可她依然無怨無悔。
記得當歸和陳皮甫見到她容貌時嚇得接連四五個月不敢正眼瞅她,她當時心頭彷佛被小蟲噬咬,說不清的難受,後來,她只要見人都會將面紗給帶着,雖然當歸和陳皮一次又一次的對她說現在已經習慣了,一點都不怕了,希望她能把面紗摘下,可是……她又怎會瞧不見他們眼瞳深處隱隱的恐懼。抿了抿有些乾澀的脣,她咬下了線頭,山上幾人穿的衣裳現如今都是她在做,她很喜歡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兒,這會給她一種滿足感,而不是空虛。雖然她嘴上從來不說,可心裡卻是在發瘋的想着皇上,和他們那無緣的珏兒。也許是移情作用,看見可愛的小當歸和陳皮,她下意識的對他們充滿了寵溺和疼惜,只是……這終歸彌補不了她失去孩子的痛楚,斂了斂眉目,她嘴角揚起一抹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
叩叩叩。
門外傳來清脆的敲門聲,容語蕊下意識揩了下面部,見沒有覺察到溼潤這纔將面紗矇住面孔起身開門。
“姑姑,老主人請您過去,說是有話要說。”陳皮走了進來,人瞧着是大了些,可一如往常的正經,像個可愛的小老頭。容語蕊捏了捏他粉嘟嘟的腮幫子微笑,“這就走。”陳皮小臉微紅,眼裡充滿着對容語蕊的孺慕之情,不得不說,容語蕊的到來彌補了他和當歸的母愛。
“外公,您找我?”容語蕊規矩的來到廳裡坐了。
“今天感覺臉上怎麼樣?是癢還是疼?”老人劈頭就問,他老人家看着何兩年幾乎沒有區別,依然鶴髮童顏,精神矍鑠的很。
“都還好,語蕊捱得過。”容語蕊抿抿脣,“不知外公今日找語蕊有何事?”
“今天外公接到了一封書信,”老人喝了口茶道,“一個老朋友的孩子因爲氣血兩虧眼見着身體不是很好,雖然說外面的郎中也不是不能治,可他不放心,就想送到老夫這兒來,”見容語蕊滿眼疑惑,老人又道,“老夫那老友的孩子是他的孫子,你是個女兒家,就不知……會不會覺得不方便,如果不行,外公這就回絕了他。”
“外公怎麼能爲了外孫女兒得罪好友呢,”容語蕊雙眸帶笑,“您儘管着
人上來就好,語蕊可以藏起來的。”
“不覺得委屈?”老人問。
容語蕊笑着搖頭,上前坐到老人身邊,“只要小心點就不會碰上了,”頓了下,“咦,張爺爺和師叔哪兒去了?”
“他們啊,下去採辦藥材了,那些珍貴的藥材你那皇帝相公雖然送來了,普通的他可沒搭理過,”摸着容語蕊烏黑的青絲,老人笑着調侃,“不愧是一代帝王啊,這大手筆的,老夫的外孫女兒還真是釣了個金龜婿呢。”
“外公……”容語蕊對自己外公某些時候的老頑童性子實在哭笑不得。
轉眼就過了半月。
一日,容語蕊盤腿坐在雪熊皮鋪成的地
面上彈琴,旁邊是一爐瑞腦香,當歸和陳皮依偎在她身邊,氣氛格外祥和。
“這神醫的架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大,他要是真的厲害還好說……要是是那什麼沽名釣譽的,就別怪俺鐵牛的拳頭硬!”一道粗狂的嗓音讓容語蕊微微一頓,這就是外公老友的子弟?怎麼聽着這麼……
“鐵牛,你安靜點行嗎,沒瞧着將軍不高興了?”旁邊一道溫潤的嗓音輕笑了下說。
那個叫鐵牛的嘀咕兩聲沒有說話了。
聞琴聲倏斷的慕容冷沒好氣的瞪了自己的親衛一眼,擡步繼續往山上爬。
“書生……俺這不是心疼將軍嘛,怎麼就惹將軍生氣了呢。”鐵牛摸着頭說。
書生忍着笑捶了他一把,“你呀,就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
說笑間三人爬上了雪山。
容語蕊知道是外公老友的孫子來了,不願與那些人照面的容語蕊提裙起身往房間而去,沒想到那些人明明聽着聲音還遠腳程卻頗快,居然和她撞了個正着。
容語蕊瞳孔微縮,下意識退了兩步,慕容冷?!
慕容冷也看見了抱琴與他們撞了個正着的女子,因爲是女眷,他正要回避,卻被那熟悉的身影給定住了腳步,“梅妃娘娘?”雖然容語蕊帶着面紗,可是以慕容冷對容語蕊刻骨銘心的印象,她就是化成了灰,慕容冷也很難不識得。
容語蕊心知眼下再避也是來不及了,她定了定心神道,“慕容將軍,許久不見了。”抱琴的手還在微微顫抖。
“果然是梅妃娘娘,末
將慕容冷參見梅妃娘娘,娘娘千歲!”慕容冷撩袍朗聲行禮,旁邊綽號鐵牛和書生也趕緊對容語蕊行禮。
“平身罷,眼下出門在外勿需拘禮。”容語蕊咬了咬下脣,“當歸、陳皮,去通知老主人,就說客來了。”這慕容冷瞧着人瘦了許多,面色也分外蒼老憔悴,不過眼神倒是越發凌厲了,看得她渾身不自在。
被眼前這三個男子推金山倒玉柱行禮嚇到的兩小趕緊衝進院子裡報信了,容語蕊對慕容冷略略行禮,“本宮還有事要辦,就先離開了,慕容將軍自便。”說完,她鎮定自若的往自己房裡走去,天知道那一刻她的心幾乎跳出了喉嚨口。
慕容冷看着容語蕊纖弱的背影有些失神。鐵牛則是驚訝的嚷嚷,“原來那位就是寵冠後宮的梅妃娘娘啊,也不知道是副什麼模樣兒,居然得蒙皇上這般寵愛。”書生聞言用力給了他一腦門,“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從容語蕊知道來求醫的是慕容冷後,她就開始了深居簡出的生活。
每日裡膳食也都是兩小端了來送與她,這樣的日子一直延續到了半月一次的診治。
換了一襲上身藍色短襖下身穿着月牙裙的容語蕊緩步來到了廳中,腳步一頓,她沒有瞧見外公卻瞧見慕容冷在和師叔下棋,一時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語蕊來啦?”常青雲笑着對容語蕊招手說,“過來過來,給師叔瞧瞧下一步師叔該怎麼走,這後生瞧着病歪歪的,沒想到棋下得這般厲害。”
慕容冷也是劍眉一挑,沒想到這爲常先生居然會喚梅妃的閨名?他們到底是何關係?爲何梅妃不在皇宮裡,卻在這寥無人跡的雪山上?
容語蕊猶豫了下,還是進了廳內,將視線挪在了那盤棋上,一眼,她就瞧出自家師叔那是擺明了的垂死掙扎了,她抿了抿脣,輕聲說,“師叔,觀棋不語真君子,侄女雖時候是個小女子,可……也不願做那僞君子之事,所以……”
“乖侄女兒,你可得好好幫幫師叔,師叔這都輸了十多盤了,”常青雲就這麼點愛好,登時急了。
容語蕊撲哧一笑,還欲再答,卻被那邊的一聲呼喊閉上了嘴,“語蕊丫頭,還不快過來。”
給了自家師叔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容語蕊疾步往張千面老人那邊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