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顆？雪姐姐，您的心疾就嚴重到了這種地步了嗎？”睦兒面上青白交錯，“你爲什麼要隱瞞！還是你也像娘娘一樣根本就不把我們當姐妹？！”
這話說的卻是有些重了，雪兒苦笑了下，“我這也是無法，”既然已經說出來了，在掩藏也就無甚意義了，因此她也乾脆的解釋道，“有些時候出容務來不及……所以得藥的時間就拖延了，這樣一來二去，也就重了……”看着眼前兩個淚水搖搖欲墜的好姐妹，雪兒的聲音停住了。
“什麼叫容務來不及所以拖延了，您是把所有的解藥都省了下來給我們了罷？”睦兒帶着哭腔說。
雪兒面上露出尷尬之色，轉開了容顏，眼下卻是不打自招了。
“你們這是做什麼？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雪兒被婉兒和睦兒質問的眼神看得尷尬不已。
“雪姐姐！”兩個小姑娘哭喊出聲與雪兒抱做了一團。
“你們這是做什麼？讓別人瞧見了像什麼話？”雪兒哭笑不得的抱着她們，微微撇開了面頰，揩去了眼角的一絲晶瑩。
“讓他們看去，咱們又沒做什麼壞事！”婉兒啞聲說，“雪姐姐，您怎麼可以這麼好，你怎麼可以這麼好？”
雪兒滿臉無奈地被她們抱着。
“雪姐姐，你放心，待會我就會陪您一塊兒去侍候梅妃娘娘，絕不讓您一個人在那兒受罪！”睦兒咬着牙揚起頭說。
雪兒怔了怔，“你……睦兒……”
“就是爲了您我也不會讓您失望的！”睦兒帶着哭腔說，“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爲難的。”
“睦兒，你知道，我不想強求你們……”雪兒心中一嘆，這都還叫着梅妃娘娘呢，瞧着就不是真心的，眼下娘娘懷着孕哪裡經得了這樣的刺激。
“您爲我們付出了這麼多，又怎麼能說是強求呢，我們是心甘情願的。”婉兒也語帶真摯的說，雪兒錯愕的看她，她可是很瞭解婉兒本質的，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她可以很輕易的在婉兒眼底看到真誠。
“你們……以你們這樣的心態，我是不會准許你們去
照顧娘娘的。”雪兒好不容易纔將兩塊牛皮糖從身上扒拉下去，板着臉說。
“我們不會讓她瞧出我們的不情願的，”睦兒哼了哼，“像她那樣容意妄爲的人才不會去體會別人的感受呢。”
“睦兒！”雪兒大皺眉頭，“娘娘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雪姐姐，你就別一而再再而三的幫她了，何必呢，像她那種說的永遠比做的好的人，我們就是做丫鬟奴婢的，也是不稀罕的。”睦兒眼中依然帶着淡淡的嘲意，“瞧着實在讓人噁心。”這已經是她第二次說這樣的話了，婉兒出人意料的保持了沉默。
這幾日她沒有像默兒和睦兒那樣對梅妃進行無聲的抵制，這其中何嘗沒有她用心沒有她們認真的緣故，只不過眼見着她渾然不覺的享受着雪姐姐帶病的付出她看着實在很牙癢癢，對這樣的女人也算是徹底死了心，因此不管容語蕊怎樣一味的討好她都無法觸動只想着逃避或者反抗。
“雪姐姐，我就不明白，難道您就從來沒有怨過嗎？”婉兒咬着下脣問，她這是真的不明白，“您就真的不恨嗎？”
“呵呵，怎麼可能不恨？”雪兒低低笑出了聲，在旁邊的梅杌上坐了下來，“我又怎麼可能不怨不恨。”
“那您……那您爲何又……”婉兒不解，既然感到怨恨爲何還能做的這樣的面帶笑容一個勁兒的爲那人着想？
“娘娘給了我很多以往碰到沒有碰到過的情感。”舉高手腕看着雪白皓腕上的翡翠相思如意鐲，淺翡色的流光在緩緩遊蕩，“當初娘娘詐死就這樣拋下我等，陛下大怒，不但將我們投入南苑還將蘭陵殿一干人等全部發配去做了那最賤最下等之事，那兩位太醫若非還有研究妃子笑解藥的功效，怕也要連着家人流放三千里……”雪兒搖頭嘆息，聲音平穩而冷漠，彷佛在說着別人的話題與她無關，“因爲默兒的緣故，我得以出了那個地獄一般的地方，卻落進了另一個地獄，曲總管的高壓、叢雲小jie……哦，是現在的韻妃娘娘的欺凌還有毒發時的慘痛，我都銘心刻骨，不僅僅如此……就連我僅有的家人，都不知道因爲什麼
原因被一股神秘勢力暗殺，可憐我那剛剛出生的小侄女兒，還未滿月就遭到了橫禍，再也見不到這個世界，”雪兒不斷拭去不停掉落的淚珠，“那些所謂的容務有多難我已經不想矯情的去複述，但是……我可以坦白的說，我確實是在地獄裡繞了一圈，這很痛，很難過，我也許有怨有恨，可更多的……卻還是感激……”
“感激？！”睦兒和婉兒的聲音揚高了八度。
“你們對我的事並不瞭解，我自幼父母雙亡，是哥哥嫂嫂把我撫養長大，雖然說在我十二歲將我送進了宮，可這何嘗又不是一條活路，那年的大饑荒，餓殍遍地的殘酷景象現在都還在我的腦海中盤旋，經常變成一個個噩夢讓我難以掙脫，”雪兒喃喃自語，也不知道是在和睦兒婉兒說了，還是在自己說給說自己聽，她壓抑太久，也確實渴望發泄啊，她也是人，她也有情緒，她不是一團只會遭罪卻不知疼痛的棉花啊，“後來我跟了姑姑，你們都知道的，就是陳姑姑。”
婉兒和睦兒齊齊點頭，對於那個爲陛下而死的女子她們怎麼會忘記呢。
“呵呵，事實上姑姑進宮是被分進了浣衣局裡，因爲她沒有賄賂總管太監……”雪兒笑了笑，“後來是機緣巧合治好了太后的病，才留在了陛下身邊，從此開始步步攀升，我就是在遭人欺侮的情況下被姑姑撿回去的，她教了我很多，那些東西，我現在想來還在不寒而慄，可是卻不能否認它們真的很有用。”這話雪兒說的有些含糊，“姑姑救了我，我自然是要報答的，就一直爲姑姑而活失去了自我，姑姑死後，我唯一想的就是要達成姑姑的願望，至少，我要讓一個人能夠代替姑姑進了陛下的眼，也算是聊慰姑姑在天之靈……”
“然後您選中了梅妃娘娘？”婉兒和睦兒懂了。
“是，沒想到的是，娘娘卻是個扶不上牆的，不但還不僅僅如此，她還讓我莫名其妙的對她起了保護心思，從而糾纏到現在……”雪兒逡巡着兩人的臉色，“我知道你們心裡都有不甘和不願，可是你們想想，從進宮我們由人變成了鬼，又是哪個——將我們由鬼變成了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