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來過天牢以探望之名見過容語蕊的有後妃三人,瓊妃、琇妃和瑾妃,侍婢三人,蘭陵殿的寶兒,製衣局兩位女官,紫紗和紫竹,另外、還有一個出乎意料的人——這個人的名字叫做慕容冷——北嶽軍的統領。
這些人被皇帝一紙詔令,不論身份高低禁足的禁足關進天牢的關進天牢,一時間整個皇宮動盪不安。
慕容冷靜靜坐在書房內,眼中光芒沉寂晦暗。
“慕容將軍,陛下有請。”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內侍在小兵的引領下進來通知道。
沐浴更衣後慕容冷在小內侍的帶領下往紫宸宮正殿而去。
慕容冷行前幾步撩袍下跪道,“臣慕容冷見過吾皇萬歲。”
“起來,”放下手裡的書冊,皇帝擡了擡手,“曲集,賜坐。”
慕容冷對曲集點點頭,坐了。
“朕的柳妃與你有何關係?說來給朕聽聽。”皇帝好整以暇的問,狹長的冷眸帶着淡淡的探究與若有似無的壓力。
“她是臣的弟妹。”慕容冷微微仰脖,眼底一片冷寂。
皇帝挑眉,“哦?說來聽聽。”
“三年前,臣弟慕容宇有幸娶得容家女子容語蕊爲妻,”慕容冷平板直敘道,“新婚當夜,臣弟被容語蕊害死,容語蕊舍父逃亡,混入宮中,臣遍尋不着,日日夜夜爲仇恨所困,如今好不容易遇上卻是改顏換面,若非臣對她的背影日日銘刻臣……”慕容冷的聲音戛然而止,他微微垂頭吶吶道,“微臣放肆了。”
“無事,你這也是人之常情,”皇帝不在意的擺擺手,眼裡的趣味愈濃,“你可知這容語蕊做了什麼才把你的弟弟害死了?”
“臣不知,臣夜宿營中,是第二日才獲悉慘耗。”慕容冷輕輕攥拳,“可憐臣弟對其一片癡心卻落得如此下場。”
“看來,你與令弟感情很深,如今,朕的柳妃暈迷不醒,幾次魂入酆都,不知你可有消氣?”皇帝站起身側
頭問。
“陛下,若臣不爲臣弟報仇,羞爲長兄!”慕容冷渾身輕顫,恨聲道,“此間仇恨刻骨,臣如何消氣。”
“人死不能復生,將軍節哀爲好,”皇帝將案几上的一本摺子扔給慕容冷,“瞧瞧這個。”
慕容冷靜靜看完了。
“令祖先對大盛有着不朽之功,朕很是佩服,”皇帝淡
然道,“只是這些年來,慕容家族所行之事未免讓人感到遺憾……”
“罪責昭昭,臣無力爲族人辯解……”慕容冷鏗然下跪道,“只請陛下念着慕容家族時代忠貞饒這些不成器的畜生一命!”
“既如此,朕也不好過於苛責,”皇帝喟嘆道,“朕可以饒過這些人,不過……”
“臣明白!”慕容冷渾身劇烈顫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臣錯認柳妃娘娘爲臣那個蛇蠍弟妹,乃是誣陷重罪,皇上仁慈,慕容冷懇請陛下允許微臣駐守邊關爲國家效力!”
“委屈你了。”皇帝嘆息。
“臣不委屈,臣……無怨無悔。”慕容冷慘然笑道。
“如此,”皇帝閉了閉眼,“你便退下罷,關於慕容一族,朕會將他們送往邊城與你團聚。”
“是,慕容冷告退!”慕容冷重重地對皇帝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禮,挺直背脊昂然離去。
皇帝看着他的背影越來越小,嘆息道,“朕這算不算是折損了一員驍將?”
曲集說,“陛下,您這也是爲了柳妃娘娘。”
“那你說朕值不值得呢?”皇帝反問。
“陛下覺得值得自然值得。”曲集圓滑的說。
“朕啊,朕也不知道值不值得。”皇帝眼神有些莫測,“和朕相處了這麼久都沒有將真名告訴朕,顏兒,你這是不信任朕還是……”
曲集垂手立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好像什麼都沒聽到似的一派老僧入定的模樣。
“看在她小命垂危的份上,朕
就不罰她了,”皇帝振了振精神,強笑道,“走,我們去瞧瞧她,看看有沒了什麼起色。”
曲集躬身應是。
宮外。
慕容冷如同往常一樣冰寒着面孔出了宮門,騎上小廝牽來的駿馬,慢慢走出了皇城範圍,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慕容冷突然像是脫了力般整個人趴倒在馬背上,他緊緊的按住自己的胸口,噴出一口鮮紅的血液來,充滿着怨氣的怒號在他心底震盪不休——
“宇弟……大哥對不起你啊……”
藍瓊宮。
沒有半點過年氣氛的藍瓊宮內,穿着一身單薄的單衣,睜着一雙水藍色眼睛的瓊妃閉眼假寐着,神態恍惚。
“娘娘,皇后娘娘着人傳話來了。”梳着雙丫髻眉宇間卻自有一番沉靜的小姑娘走了進來說。
“說,我聽着呢。”雪白的皓腕微擡,牀上的人沒有絲毫起身的動作。
“皇后娘娘說了,她會記得對您的承諾。”小姑娘說。
“是嗎?那我就放心了……柳妃怎麼樣了?”瓊妃挪了挪身子。
“還未甦醒,據說……隨時都有可能落氣。”小姑娘猶疑地道。
“隨時嗎?這倒是個好事,叫了這麼些個日子的姐姐妹妹,同死也未必就是不快活的事兒了。”瓊妃吃吃笑了起來,臉上兩行珠淚滑過。
“娘娘……您不會有事的……”小姑娘語音顫抖。
“別說這些了,我估計皇上沒多久就會傳我了,我不怕這個,燕子,你家裡人我都安頓好了,等我死了,如果……如果皇后沒有施行她的諾言,你就把這封信送到皇上手裡,記住了嗎?”瓊妃輕笑着說。
“娘娘,燕子記住了。”小姑娘咬牙點頭。
“好了,別哭,人都有一死,我不過是早了點,而且,我也沒有什麼牽掛了。”瓊妃滿臉疲憊的重新閉上眼睛,那模樣,好似恨不得再也不願起來似的,整個人好像失了魂魄。
(本章完)